我憑破案冠絕京華 第21節
林氏眼底的祈求在瞬間化為了憎惡,她滿是恨意地看著謝星闌,牙關咬得咯咯作響,若非此地是審案公堂,她只怕要撲上來將謝星闌撕打在地。 一旁的崔晉目瞪口呆,事情到這個地步,他連怒氣都難發作,身子一晃,蹬蹬倒退兩步,他人好似被抽走了魂魄一般癱坐在椅子上,“身……身懷有孕?” 謝星闌道:“眾所周知,四年前,在崔婉剛與淮南郡王府定親之后,她便因病離開過京城,當時對外說的是伯夫人要帶著崔婉一起去三清山治病祈福,且這一去便是六個月之久,眾人都以為她們來回半年,定是去三清山無疑,可龍翊衛查到,她們當年去的不是三清山,而是曲州——” “林氏在曲州有些產業,伯夫人帶著崔婉,在曲州城東的柳兒巷落腳,住進了一座兩進的別院之中,那半年她們足不出戶,只有親近的侍婢照顧日常起居,但那年臘月,那院子里卻生了變故,某個寒夜,她們急急忙忙請了曲州城三位大夫入府?!?/br> “這三人,其中有兩人,如今都還在曲州城行醫,龍翊衛找到他們時,他們起初多有遮掩,因當日事畢后,伯夫人曾給了重金封口,而這三人當日去別院,正是因為崔婉生產艱難,還差點血崩,為了救崔婉的性命,伯夫人顧不上掩人耳目,去將城中最好的三位大夫都請到了府中……” “據這二人回憶說,起初伯夫人是想讓有接生經驗的嬤嬤給崔婉接生,可沒想到崔婉胎象不正,血流不止,嬤嬤能接生,卻不會救人,眼看著崔婉奄奄一息,這才請了大夫,三位大夫將崔婉性命救了回來,其中一人還在后來一個半月中,連著五次入府替崔婉看病,當時崔婉產后體虛,人迅速消瘦,虧得用藥精良才保住了性命?!?/br> 謝星闌一口氣說到此,又道:“待歲末,伯夫人才帶著崔婉回來,當時說三清山的道長給崔婉批了命格,說她十九歲之前不能成婚,可我推斷,只是因為崔婉生產傷了身子,若成婚太快,會被郡王府的人看出破綻——” 崔晉聽得心如死灰,他又去看林氏,聲音抖得厲害,“夫人,他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到了這一步,林氏也懶得遮掩,她抹了抹眼角,也懶得顧忌臉面了,“是又如何?” 崔晉臉色煞白,胸口似有陣陣絞痛傳來,他怎么也無法接受這個發展,對面薛獻知和薛肅清也驚呆了,薛獻知忍不住問道:“崔婉……崔婉誕下的是薛銘的孩子?那孩子現在何處?” 林氏看向薛獻知,冷冷一笑,“那等孽障,生下來便帶著弱癥,沒幾日便咽了氣?!?/br> 薛獻知聽得眼中一痛,“什么?夭折了?那可是我薛家的骨rou,銘兒已經身亡,若是孩子還活著,他好歹還有個后人……” 林氏冷嗤一聲,“你有什么臉說這種話?薛銘正是靠著虛偽深情和作假的承諾一直吊著婉兒,令她放下不,這種軟爛慫的畜牲東西,老天爺都不會給他留后?!?/br> 既徹底沒臉,林氏便毫不留情,這一通喝罵罵得薛獻知又要暈過去,她卻繼續道:“婉兒在發現身懷有孕之時,也想墮掉那個孩子,可老天無眼,她差點丟了命,孩子卻未墮去,沒有法子,我只好帶她去曲州,折騰數月,孩子沒能活幾日,我好好的女兒也元氣大傷,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薛銘,卻還是風流倜儻的薛家大公子……” 林氏深吸口氣,淚珠又從眼角滑落,“可是婉兒啊,她就是信薛銘會來娶她,就是不死心,我又能怎么樣?我一個當娘的又能怎么樣?我女兒被人糟踐,我連撕破臉去討說法都不能,四年了,我打落牙齒和血吞,我以為她能安安穩穩嫁去淮南郡王府了,可婚期馬上就到了,她卻被人害死……” 謝星闌這時微微蹙眉問:“那孩子當真夭折了?曲州的大夫說,后來入府給崔婉看病時,他曾見過那個嬰孩?!?/br> 林氏淚眼微收,表情猙獰起來,“那樣的孽障,便是活下來,我也不會留他在世上,只怪他這輩子投錯了胎,便是還活著,也只是個來路不正的禍根,還不如早早輪回去?!?/br> 她語氣狠厲,叫人難以懷疑,言畢又喝問道:“謝星闌,到底是誰害了我女兒?她吃了這么多苦,眼看著就能擺脫過去的一切了,到底是誰害了她?” 這一場大戲讓諸位看客們瞠目結舌,可說到底,今日是為了審出命案真兇,這時二皇子李琨道:“謝欽使剛才說,崔薛二人的私情只是兇案的引子,那到底是什么導致了這樁慘案?兇手又是誰呢?” 謝星闌面容一肅,“是崔薛二人的歹念?!?/br> 李琨不解,“他們二人的歹念?” 謝星闌語聲微涼,從頭說起:“崔薛二人早有私情,平日里也十分小心謹慎隱瞞,可這么多年下來,總有露出蛛絲馬跡之時,與他二人來往多的人,或許都曾發現過一些端倪,只是大家礙于情面,未曾深究,也不打算告發,她們也覺得自己瞞得極好……” “可就在兩年前,朝華郡主在凌煙湖設下船宴,那日赴宴之人極多,包括在場的大部分人也去了,也就是在那船宴之上,她們二人生出爭執,而剛好,這爭執被一人聽了見,還被她們二人發現,她們害怕那人告發他們的私情,起先并無所動,可在不久的簪花宴上,她們為那位無辜的姑娘設下一局,繼而毀了那姑娘一輩子?!?/br> “崔薛二人設下之局,同樣是用毀人名節的法子,她們自己不知廉恥德行有虧,卻用相似的法子去陷害無辜之人,那位姑娘平白受害,只有她的meimei心疼她,眼看著崔婉這樣的人竟還能有人人艷羨的婚事,那meimei心底憎恨更深,在她被定下即將遠嫁的親事之后,她終于對謀害jiejie的兩個罪魁禍首下了殺手?!?/br> 謝星闌轉眸,“我說的對嗎?傅靈?!?/br> 堂中猝然一靜,傅靈發蒙地看著謝星闌,一旁秦璋也一驚,“什么?傅靈?你是說,謀害崔婉和薛銘二人的乃是傅靈?” 鴻臚寺卿傅仲明起初沒反應過來,待此刻才震駭道:“謝欽使,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靈兒,你剛才說的jiejie,難道是說愛女傅珍?” 傅靈頃刻間便紅了眼,又無措地去看眾人,“什么?說我是害了婉兒和薛銘的兇手?這怎可能啊,我手無縛雞之力,如何能殺人?何況好端端的,怎么將我jiejie扯了進來?” 她面上露出幾分懊惱,“我jiejie兩年前,也曾出過一場事端,或許還有人記得,她當年雖有過錯,可那些流言蜚語都是污蔑,我不想好端端的又將jiejie扯進這些是非之中,謝欽使,你們到底調查清楚了嗎?” 傅靈本就容顏秀美,此刻眼泛淚光,更顯得我見猶憐,謝星闌冷著臉問她,“兩年前,你jiejie和定北侯府小公子杜子勤的事,你應都知道,并且,你也知道她是被冤枉?” 傅靈莫名道:“我當然知道jiejie是被冤枉,jiejie的玉佩,是母親生前遺物,那日簪花宴上,她的玉佩丟了,后來被杜子勤撿去鬧出了誤會,要怪也只怪杜子勤,后來jiejie回了族地,這事也只能不了了之了,又和如今的案子有什么關系?” 謝星闌道:“若當日只是誤會也就罷了,可如果傅珍的玉佩,是有人故意送給杜子勤,想借此污謗她的名聲,你還能如此平常心嗎?” 傅靈驚得掩唇,“什么?jiejie的事,是別人故意為之?是婉兒和薛銘?” 她又驚又怒,“所以,是jiejie無意之中聽見了他們的爭執,然后他們故意污蔑jiejie,令jiejie名聲掃地不得不離開京城?” 見謝星闌不語,她轉頭去看傅仲明,“父親,jiejie是被故意冤枉的……” 傅仲明也是此刻才知曉還有這般內情,但眼下比傅珍被陷害更重要的是謝星闌的指控,他無奈道:“這已經是兩年前的事了,當初事發之后,珍兒的確跟我們說一切都是誤會,她是被冤枉的,但我們都以為是那杜子勤行事不夠磊落,萬萬沒想到還有這般真相,不過事情過了這么久了,我們也不想追究了……” 他目光微深地看傅靈,待對上她那雙淚眼,他又道:“珍兒吃了這個虧,我們和靈兒都很生氣,卻也只是對那杜子勤生氣,又怎么和崔薛兩家扯上關系?若說靈兒是殺人兇手,更是不可能的,薛銘遇害當夜,她回府便覺受驚過度,還請大夫折騰了半晚上?!?/br> 謝星闌早知他會如此說,他這時抬了抬手手,令翊衛送上幾分證供給李琨二人,“傅靈當夜回府,的確因受驚請過大夫,而我問了她的貼身侍婢墨兒和環兒,她們說當夜傅靈回府便覺不適,喝了定神湯后躺在榻上,當時夜色已深,傅靈不愿驚擾你和傅夫人,只讓自己院子里的人照看,而她躺下之前熄了燈火,還曾吩咐,在大夫來之前,其他人不準進屋子……當時一個嬤嬤守在外面,還聽見屋內有過響動,等到大夫請回來,是兩個侍婢先行進門,再請大夫入內……” 傅仲明道:“這有何不妥?靈兒向來懂事,不愿驚擾我們也是尋常,她睡覺不喜燈火,有半點光亮都難入眠,這有何古怪?” 謝星闌冷聲道:“她或許不算古怪,但古怪的,是這兩個出門請大夫的丫頭?!?/br> “當夜出門之時,這兩個丫頭都穿了帶兜帽的斗篷,她們先往南行,到了妙心堂,當時妙心堂不曾開門,她們又往北邊的和仁館而去,起初令二人講述當夜來回路途所見之時,二人的證詞可謂是分毫不差——” 傅仲明不由道:“兩人同行一路,所見一樣,當然是分毫不差?!?/br> 謝星闌眉頭冷冷一揚,“的確如此,但當問到她們途中經過的百樂樓之時,她們說的卻完全不同,白月樓乃是廣平街上的一處酒肆,二人當夜從外經過,聽到了里面正在唱的戲曲,墨兒說那戲曲唱的是《湘妃怨》中的一段,那環兒也這樣說,但要問她們當時聽見的是什么器樂聲,墨兒說是瑤琴,環兒卻說是奚琴?!?/br> “瑤琴與奚琴聲響大為不同,而這湘妃怨,尋常都用奚琴作配,可百樂樓改過曲譜,這才用了瑤琴,當夜墨兒的確經過百樂樓外,因此她說的是對的,可環兒的證詞,卻表明她根本不曾去百樂樓?!?/br> 名叫墨兒和環兒的侍婢就侯在門外,一聽門內這等說法,名叫環兒的侍婢立刻白了臉,謝星闌繼續道:“昨日去傅家,我曾各自問了兩人超過五十問,此問不過是其中一個,只怕她們自己都未想到破綻在此處?!?/br> 傅仲明心跳如故,去看傅靈,卻見她仍是那副無辜模樣,而謝星闌這時道:“傳證人入內——” 翊衛很快帶了二人入內,一男子身著粗布衣裳,年過三十,面龐黝黑,另一老者年過半百,須發皆白,謝星闌免了二人之禮道:“你們說說看?!?/br> “小人黃志,乃是明德坊的打更人,初七那天晚上,大抵是丑時前后,小人曾看到一個姑娘穿著斗篷,快步從天水街頭走過,當時夜色已深,小人見一個姑娘家急匆匆獨行,便想上前問問,可剛開口,那姑娘卻受了驚嚇一般,跑得更快了?!?/br> “小人當時想著大晚上的,自己一個大男人,的確有些嚇人,便沒管了,小人當時記得十分清楚,那姑娘的斗篷是鴉青之色,且是獨自一人往長水街的方向去?!?/br> 此人說完,另一位老者道:“小人付齊昌,是和仁館的坐館大夫,初七那天晚上,大抵是丑時三刻,傅家的丫鬟墨兒到了醫館,說家里小姐受驚病倒,要請小人上門看診,小人當時拿了醫箱跟著往傅家去,當時有兩人同行,一路上都是名叫墨兒的丫鬟在說話,另一人戴著兜帽低著頭,始終未出聲,小人覺得古怪,還多看了她兩眼,當時發現她繡鞋上有一塊暗紅色臟污,瞧著像是血色,但小人沒多想,也沒問?!?/br> “等到了傅家,一路到了小姐的院中,兩個丫頭先進門通稟,不多時小人被請進去,叫小人詫異的是那叫墨兒的侍婢沒什么古怪,可另外那丫頭,卻從頭到腳都換了一身裝扮,后來小人隔著帳簾給傅家小姐診脈,發覺傅家小姐掌心有一塊通紅的印痕,像握著什么被磨出來的……” 付大夫說至此處,首位上的李玥已忍不住道:“她們換了人!那個一直不說話的丫頭其實是兇手傅靈,她們大晚上帶著兜帽,掩著面容,待出了府門,一個去殺人,一個假裝去請大夫,后來在和仁館相會,而另外那個丫頭,自始至終都在傅靈閨房之中!那診脈時看到的紅印,是兇手殺人之時留下的?!?/br> 李玥說完,林氏紅著眼道:“竟是你,竟是你害了婉兒!” 這時一旁的戶部侍郎林耀文道:“所以更夫一開始看到的只有墨兒一個人,那天水街倒長水街,正是從妙心堂到和仁館的路上,她當時還未與傅靈匯合,所以才獨自一人,待回府后,墨兒告訴環兒路上所見,以防衙門的人上門問詢,但龍翊衛分開審問,她們撒了謊,肯定會露出破綻——” 到了此刻,林耀文才顯出偏幫之意,他如此說完,再愚笨的也知道傅靈耍了什么花樣,薛獻知緩過氣來,仍是不敢置信,“你當真是為了你jiejie殺了銘兒?” 所有人都盯著傅靈,崔晉和林氏的眼神更好似要殺人一般,但傅靈驚惶地道:“這是做什么?是要將罪名栽贓到我身上嗎?墨兒和環兒出門尋醫,中間想去找別的大夫,分開過一段路罷了,環兒當日也有些不適,因此才不說話,怎么就成了是我出門殺人?” 傅靈哭道:“我一個弱女子,別說殺人了,大晚上一個人走夜路都不敢,你們怎能如此冤枉我?除了這些捕風捉影的事,你們還有何證據?還說了我殺了婉兒,但那天晚上我和舒月一起進了假山石洞,雖然沒走在一處,但我們一直能聽到對方的聲音,除非我有分身之術,否則我怎么能一邊和舒月喊話,一邊去殺婉兒呢?” 她哭的無辜而委屈,縱然前面已有證人證明她露出破綻,可瞧見她如此可憐模樣,還是令人心懷不忍,秦璋先開口道:“是啊,若傅靈是兇手,那她如何殺了婉兒呢?” 一旁的吏部尚書簡啟明看向吳舒月,“吳姑娘,傅靈說的當夜情形,可是真的?” 事到如今,吳舒月也看不明白了,她遲疑道:“是真的,當夜我們彼此都能聽見對方的喊聲,也因此并不如何害怕……” 謝星闌這時道:“你當也敢與吳舒月分開夜探假山,又怎是害怕走夜路之人?吳家武將之家,吳舒月也身受影響,你的膽氣,并不遜于她,而你謀害崔婉的時候,也正是利用她做了障眼法,但這一點,此刻還無法向大家演示?!?/br> 謝星闌說著,不自禁看了秦纓一眼,見秦纓并無開口的打算,他便道:“黃庭建造的這座假山,有一處眾人不知的玄機,傅靈正是利用了那一點,來讓吳舒月幫她做不在場證明,這一切只因為,她利用父親是鴻臚寺卿之便,早早便拿到了黃庭的假山圖稿?!?/br> 秦纓早為謝星闌演示過原理,因此并不擔心他說不清楚,而她在旁看了這許久,實在是驚嘆傅靈的心智與演技,到了這個地步,她那無辜可憐的模樣,便是秦纓自己看了都覺得心疼。 秦纓心底發沉,從她的經驗來看,傅靈屬于極難攻克的那類表演型人格嫌犯,除非找到她們心理上的弱點,否則午時之前,她絕不可能輕易認罪。 正這樣想著,秦纓忽然看到白鴛在門口朝內探頭,對上秦纓的目光,白鴛驚喜地沖她招了招手,秦纓心底微動,與秦璋交代一句,悄聲走了出去。 眾人的目光都在謝星闌和傅靈身上,案子也與她無關,自然無人管她,謝星闌瞟見她出門,心神不由自主被分走了一分。 見他未說下去,傅靈立刻道:“謝欽使到底在說什么?黃庭之名我聽說過,可什么圖稿,什么假山內的玄機,我全然不知,伯府的假山,我進去的次數屈指可數,因為是在伯府之內,我才不覺害怕,并且……” 她語氣一定,反問道:“我jiejie雖是被冤枉得壞了名聲,可一來,我并不知真相,二來,她如今在族地好好的,我何必為了這樁舊事而殺人呢?” 她苦笑道,“我自己也將定親,我有大好的人生,何必讓自己的手沾上血腥?我也從不知曉薛銘和崔婉的丑事,便是我jiejie,也從未對我提起過船宴上的異樣?!?/br> 謝星闌目光微利,“你jiejie在族地過得好嗎?若是好,為何你們從來不通書信?府內下人也從不知她近況?” 傅靈面上一派鎮定,“我jiejie在老家嫁給了一個書生,雖然不比嫁給京城貴公子榮華富貴,但他們夫妻和美,我jiejie心滿意足,不通書信也只是因為路途遙遠,多有不便?!?/br> 謝星闌看向傅仲明,“傅大人,傅靈說的是真的嗎?” 傅仲明的表情遠沒有傅靈輕松,但他點頭,“不錯,珍兒在族地過的極好,府內人不知,也只是因為……當年那件事鬧得她名聲不好,我們多有忌諱罷了?!?/br> 眾人注視之下,傅靈聳了聳肩,表情自在坦然,仿佛看她的人越多,她越是從容不迫,她甚至露出欣慰的神色,“看,我根本沒理由為了jiejie殺人,她如今與姐夫夫妻情深——” “她哪來的夫妻情深?” 傅靈欣然愉快的話音被打斷,秦纓神色沉重地進了廳門,她走得悄無聲息,進來時,目光卻似一把利刃,銳利而寒涼,她盯著傅靈,“難不成你們為她結了陰婚?” 她這悚然之語令大家一陣錯愕,謝星闌也問到:“這是何意?” 秦纓深吸口氣,“他們父女在撒謊,傅珍根本沒有回族地,她死在了兩年前的七夕節夜里?!?/br> 第23章 真兇 堂中眾人驚得倒吸一口涼氣, 秦璋忍不住問:“纓纓,你說傅珍早就死了?” 秦纓點頭,又與謝星闌對視一眼, 她的話旁人半信半疑,但謝星闌知道她是如何盡心盡力破案, 他立刻問:“如何查出來的?” 秦纓道:“此前我們便說過,傅靈行兇的動機,若是傅珍沒了名聲后離開京城, 從而毀了一輩子,也可算勉強說得過去, 既是勉強, 那總是不夠力度, 而她剛才自己也說了, 沒必要為了這個殺人,可如果傅珍不止是過得不好呢?” “昨日我去傅家,發現他們府中有口井在兩年前無故而封, 又聽三小姐傅媛說傅靈燒園子晦氣,還說要去向傅大人告狀,當時我便想, 傅靈絕不是燒園子, 但多半點了火星,再加上晦氣之言, 便令我想到這幾日是中元節,常有在路邊燒紙祭拜故人的, 傅靈若只是祭拜亡母, 便該去母親墓前,但在自家園子里, 還被傅大人指責,那定是不可見人之事?!?/br> 傅仲明早變了臉色,他額角一片冷汗,手緊緊扶著椅臂,又下意識去看傅靈,傅靈端坐著,早先愉快輕松的神色雖散了,卻并不慌亂。 她好似聽戲文一般看著秦纓,而后苦笑道:“纓纓,其他人冤枉我,連你也要冤枉我嗎?園子里燒紙,的確是為我母親燒的,但你也知道,我有個繼母,她對我母親十分忌諱,從不許我們在除了祠堂之外的任何地方祭拜母親,中元節也不許我去上墳,因此我才提前幾日在園子里祭拜,后來被父親發現,他為了我繼母斥責了我?!?/br> 傅靈說著說著又紅了眼,“家丑不可外揚,父親也有自己的苦衷,但我沒想到纓纓你竟然在這些細枝末節上懷疑我……” 秦纓不為所動,“你還記得綠禾嗎?” 傅靈正抹眼淚的手一頓,眼底極快地閃過一絲暗色,復又茫然地問:“綠禾?似是我們府中出去的奴婢……” 秦纓不疾不徐道:“若只憑你們府中的幾處異樣,那此刻我自然不敢堂而皇之地指控你,但后來我找到了綠禾,綠禾是你jiejie院中的三等丫頭,你jiejie出事那夜,一個嬤嬤曾看到你jiejie被人抬著送出了府……” 傅靈立刻道:“那是因為我jiejie不愿回族地?!?/br> 秦纓眼底生出些憐憫來,“十二那日,謝堅曾在東市看到一個眼熟的采買祭品的婢女,他雖未想起來那婢女是哪家府上的,可我卻知道,那多半是你身邊之人,并且,那一日你出了城,出城后沿著官道一路往南,到了清河鎮趙家村的白梅林——” 傅靈眼瞳被針扎似地一縮,有些不敢置信。 秦纓有些不忍,但還是語聲清越地道:“白梅林是趙家村的一處墳地,因風水好,常有富貴人家在那里置辦墓地,兩年前你jiejie出事后,沒法子將她葬在傅家墓園,你們便連夜為她尋了白梅林的一處墓地下葬,而后對外稱將她送回了汾州老家出嫁了?!?/br> 傅靈攏在袖中的指尖在發顫,但秦纓還沒說完,“汾州在大周東南臨海,來回要走上大半年之久,只要說她被送回去了,那誰會深究她到底是死是活?而一個名節有污點的女子被送回去,就此銷聲匿跡也再正常不過?!?/br> “我猜到你們事發后出城,不至于將她的遺體隨意掩埋,便在昨日派人出城找那些村落中的墓地,打聽了一夜,終于有了收獲,白梅林的守墓人雖然不知你們身份,可形容的模樣正是你,而你jiejie的墓并未用‘傅珍’之名,而是‘江珍’,‘江’正是你母親的姓氏?!?/br> “兩年前,七夕節半夜你們將遺體送去,棺槨都是在村子里置辦的,忙了半晚上,天明時分才砌好墓xue,你們不敢請人做法事,只擺了些簡單祭品便作罷,回府之后,你為此大病一場,半年后你于心不忍,又請人重修了墓,這兩年來,你去探望過五六回,大都是年節和她生忌與死忌之日,可今年的秋夕節你未去?!?/br> 秦纓沉聲道:“案發后,你知道自己必受懷疑,因此等了四日才去祭拜,你可是告訴她,你為她報了大仇,令她泉下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