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他聽到了
“你怎么下來了?”陳若靈將披在身上的外套往里扯了扯,有些不自在地問道。 “你不是讓我幫你看東西嗎?我看你要走,東西沒拿,就送下來了?!?/br> “噢,謝謝……”陳若靈小聲地道謝。 不知道為什么,一和司唯獨處她就變得不像自己。是因為今晚太累了嗎? “那我現在叫車?”陳若靈晃了晃手機,努力恢復平日里輕松活潑的語調,向司唯說明情況道:“這個時間點回去,已經趕不上門禁了。所以我不回學校,我打算在學校東門的香格里拉酒店訂一間房?!?/br> “不用,我今晚開車來的?!?/br> “可是你喝酒了耶!”她可不坐酒鬼的車。 “我在app上下單叫了代駕,大概10分鐘后到?!?/br> “你的車停在哪兒?我們先走過去?”陳若靈提議道。 “好?!?/br> 兩人一前一后地走在路上,沉默不語。 陳若靈在后面背著手,一會兒沿著路上的停車線走路,一會踩著地上的方格玩,一會兒學模特走貓步,也不覺得無聊。 “陳若靈?!彼疚ㄍ蝗坏?。 “嗯?”陳若靈懶懶地應了一聲,還沉浸在自娛自樂中。 司唯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看著她道:“我聽到了你和田姝在天臺上的對話?!?/br> 轟隆隆—— 陳若靈感覺自己被五雷轟頂,炸得個外焦里嫩。不巧的是,她正好處在挑戰穿高跟鞋跨兩個地板方格的關鍵時刻,左腳一個不穩崴到,重心不穩,好巧不巧地朝司唯方向摔去。 “啊啊啊啊——”她失聲尖叫。 身體在空中自由落體的她擔心的不是摔在地上有多疼,而是希望這一摔能摔進地洞,原地消失。 這個愿望如果不現實,那換成現在、立刻、馬上暈過去也行! 陳若靈離司唯不算遠,又是朝著他摔去。她就像狗血劇里萬年不變的套路,不出意外地跌進一個溫暖、寬厚又柔軟的胸膛里,就好像不小心跌進一個幽深廣袤的森林,地上的枯葉被堆得高高的,不小心摔進去也不會很疼。鼻尖被清幽冷冽的木質香包裹,清苦中又帶著水潤感,潮濕卻又不顯得陰郁,一如晨間掛滿露水的古樹。 地球不會憑空出現地洞,她也沒有暈過去。陳若靈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在她的頭上,臉燙的好像發了39度的高燒,腦子也暈乎乎的。 在天臺時,她還安慰田姝“沒關系,要社死也是她社死”。還細數那么多種可能性,沒想到 現世報來得這么快,不到3個小時就被正主當場抓包。還偏偏是最最最糟糕的那種可能! 陳若靈因為夠宅,與田姝的交友圈重迭度并不高。 所以,她才不擔心天臺時的口嗨被聽到; 所以,她才沒把唱《喜羊羊》放在心上。 混不混那個圈子對她來說都無所謂,別人議論她,她聽不到就等于沒發生。就算聽到了,她不信她還能被議論一輩子,不信這也能成她人生的黑點,不信還能影響她評獎學金,影響她找工作! 但是,但是她從沒想過不僅會被正主聽到,還要和她當面對峙。 陳若靈鴕鳥似的雙手捂臉,根本沒有勇氣看司唯,也不想讓他看到她現在羞恥的表情。她其實已經不記得自己說過了什么,但也不敢回憶。 對于她逃避現實的行為,司唯似乎本著“敵不動,我不動”的原則,也沒有做過多的舉動。于是,兩人就這么一直保持著別扭的擁抱姿勢。 不知過了多久,司唯的手機響起,是代駕到了。 “你的腳還好嗎?有沒有傷到?”司唯問道。 陳若靈捂著臉一會兒點點頭,一會兒搖搖頭。意思是還好,不知道。 司唯搞不明白她的意思,向來走實干派路線的他也不多廢話,直接將她攔腰抱起。 “啊……”突如其來的失重感,讓她忍不住驚呼出聲。雙手再也顧不上捂臉,下意識抓住司唯的衣服。 在驚慌失措的瞬間,陳若靈也看到了司唯的臉,在溫暖的橘色路燈下冷硬堅毅的臉竟柔和不少,他的嘴角噙著微笑,心情看起來很不錯的樣子。覺察到她的注視,他低下頭,看著她的目光竟有些溫柔。 司唯的眼睛本就深邃,一旦溫柔起來,更像一口幽深的潭水要把人深深吸進去。 陳若靈觸電一般收回視線,像只受驚的小兔慌不擇路地想要把臉再次藏起來,結果埋進了他的胸膛。 “哈哈哈哈”司唯突然開懷地笑了起來,胸口一顫一顫的,陳若靈貼在上面的臉像在跳蹦蹦床。 感覺到司唯好像沒有想象中的反感,陳若靈便壯著膽問道:“你……你聽了多少?” “幾乎全部?!?/br> “幾乎全部?”陳若靈鸚鵡學舌地又重復一遍。 “聽到你說我像……”司唯說到頓了頓,才道:“處男?!?/br> “啊啊啊??!”陳若靈尖叫著把臉埋得更深,臊得眼淚直打轉,“對不起!我只是口嗨!以后再也不亂說了!也沒有真的想要對你做什么!我發誓過了今晚我就徹底消失!絕對不打擾你!對不起!” 沒有任何一種情況比現在更糟了。 她想逃,但現在腳好像真的崴傷了一直隱隱作痛。 她想藏,眼下唯一能躲的地方卻又是司唯的懷里。 “我沒有想要你消失在我的世界?!?,司唯看著她頭頂的發旋,語氣似乎有些哭笑不得,他道:“告訴你不是為了嚇你,而是我想跟你合作?!?/br> “合作?”陳若靈抬起頭,嘴唇微張愣愣地看著司唯。雪白的皮膚被羞臊之氣蒸得發紅,像冰糖葫蘆上最外層的糖衣,晶瑩剔透。形似桃花瓣的眼睛里蓄滿了水,隨時都有可能溢出來,眼睛周圍和鼻子粉粉的,像只被人欺負壞了,卻控訴無門的小兔子。 司唯神色一斂,目光移向別處,他道:“這里不方便談,得找個安靜的地方?!?/br> “去酒店?”陳若靈下意識建議道。 她想的很簡單,司唯要送她去酒店,他上樓談完事就走。 “孤男寡女大半夜地去酒店開房嗎?”司唯正義凜然地看著她,反問道。 因為天臺的口嗨,本就理虧心虛的陳若靈被他這么一問,臉上稍稍退去的紅暈,又半路殺來回來。她連忙解釋道:“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們可以開兩間房……” “去我家吧?!彼疚▏@了口氣,看起來似乎有些糾結,最后才下定決心道:“我家就在學校附近,有兩間臥室,今晚你可以睡次臥?!?/br> “喔,好吧,謝謝你愿意收留我……”今晚發生太多事情,陳若靈的腦子現在就像一團亂麻,呆呆地被司唯牽著鼻子走。 可惜的是,她又再次犯了顧此失彼的錯誤。只想著兩人去酒店開房聽起來曖昧極了,卻忘記去夜里男性家里留宿也沒好到哪里去。 “我家還沒邀請過其他人,你會是第一個客人?!彼疚ㄗ旖枪蠢粘鲆粋€漂亮的弧度。 “那我很榮幸?!辈殴?!她剛才如果和聶可鹽他們一起走,就不會有現在這么多事了! 但白嫖一宿,該客氣還是得客氣。 —— 司唯就這么一路把陳若靈公主抱到他停車的地方,而代駕師傅早已在那兒等候多時。司唯簡單地解釋原因,表示因為路上某人崴到了腳。 這一路上,陳若靈的情緒也逐漸恢復穩定,或者說是死豬不怕開水燙。 所以,當她被司唯抱上后座時,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滿眼不服氣,她小聲道:“才不是因為我,明明就是因為你突然亂說話!” “終于不害羞了?” “哼!”陳若靈撇過臉道:“我還沒說你聽墻角的小人行徑呢!” “本來就沒興趣。但不管是誰聽到自己的名字,都會忍不住聽一聽吧?” 突然,司唯將一個黑色的鴨舌帽蓋住陳若靈的頭,欠欠道:“借你擋臉?!?/br> 陳若靈第一次發現原來看起來高冷的司唯,欠扁程度和聶可鹽比起來,簡直有過之無不及! 眼不見為凈。 她氣鼓鼓將帽檐拉下,徹底遮住自己的臉。 “小伙子有福氣??!女朋友長得真漂亮!”回去的路上,代駕師傅突然夸贊道。 司唯矜持地點點頭,用手勢表示后座的陳若靈睡著了,嘴角的笑意卻怎么也藏不住。 陳若靈根本沒睡著,聽到“女朋友”三個字時,她本想否認,又擔心越描越黑。最后干脆假裝沒聽見。 —— 司唯的家正如他所說,離學校很近,走路大概需要10分鐘的時間。 到了地下停車場,司唯打開后座的車門,手臂從下穿過她的膝蓋,看樣子還有繼續抱她上樓的意思。 陳若靈一急,再也無法裝睡,她連忙把帽子摘下來,道:“我自己走?!?/br> “行?!彼疚ㄒ膊粓猿?,但他還是有個前提,他說:“你讓我看看你的骨頭有沒有錯位?!?/br> 陳若靈乖乖伸出自己崴傷的左腳,腳踝處這時已經腫得像個饅頭。司唯單膝跪下,脫下她的高跟鞋,捧著白玉蘭般的小腳,輕輕地往幾個方向扭了幾下,詢問她的痛感。最后確認,雖然看起來嚴重,但沒有什么大礙。沒有骨錯位,也沒傷到韌帶。 “你還會這些呢?”陳若靈見他如此專業,忍不住問道。 “運動健身的時候難免會碰到這種小毛病,見多就自己會了?!彼疚ㄕf著,將她另一只腳的高跟鞋也脫下,“最近最好不要再穿高跟鞋了?!?/br> “那我現在沒鞋穿,也走不動,你背我吧!” “剛才不是逞強要自己走的嗎?” “剛才腳還沒那么疼”,陳若靈收回腳,靠在椅背上,一副賴著不走的模樣道:“你要是不背我,今晚我就睡你車上了?!?/br> “善變?!?/br> 話是怎么說,但司唯還是乖乖半蹲,他道:“上來吧!” “這是你該做的?!标惾綮`趴在他背上,“你才是害我崴腳的罪魁禍首,得負責?!?/br> “那你在天臺上……” “一碼歸一碼。這是兩件事?!?/br> 陳若靈不傻,只是反射弧比較長,如果給她足夠的時間反應,她也能把事情處理好。 比如現在。她發現公主抱時,兩人之間會有莫名的旖旎,那效果跟電視劇里表現主人公戀愛的慢鏡頭、bgm、粉紅泡泡濾鏡差不多,把她變得不像自己,那她當然得想辦法把兩人的氣氛拉回去。 至于在包廂時的那點不自在。 不好意思,經歷過地獄般的社死后,已經沒有什么可以再讓她變得扭捏不自在的了。 對于天臺口嗨事件,司唯如果介意,那就誠懇認真的道歉。如果他需要什么補償需求,只要不過分能滿足盡量滿足。她不了解司唯,不知道他會提出什么樣的要求。如果是要賠償一百萬精神損失費,那拜拜! 司唯還是把這些事說出去讓她社死好了,就當做錯事的懲罰。 陳若靈自認為邏輯捋得很順,腦海里循環播放起“無敵是多么寂寞”。 “我會負責,希望你也一樣?!彼疚ㄒ馕渡铋L道。 “當然?!币蝗俗鍪乱蝗水?,有什么懲罰盡管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