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話為定子祈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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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春交替的乍暖還寒實在令人捉摸不定,千代與清少納言圍在爐火邊間談,清少納言正享受著爐火的光與熱在雙頰醞釀之感,她笑說:「今早天還挺暖、日煦煦的,夜晚竟會這般寒氣凜冽?!?/br> 「可不是嘛!這是春季才有的特色??!」千代抱膝,也抱著寒冷,不過有人陪自己圍爐挺幸福的。 屋外的一片漆黑可見絲絲雪片如纖埃落在明鏡,清少納言瞥了眼妻戶外的景致,「晚來天已雪,誰能陪我們喝一杯呢?」她隨口說著。 千代隨其目光凝睇室外,見其馀各房的光亮一點一點的熄滅,略帶憐惜的道:「大家都睡下了吧!靜悄悄的,可能無人來飲。要不人兒今日來怪可憐的?!?/br> 「??!你知道嗎?經你這么一說,我倒憶起某人的可憐?!顾约兇庹f笑的口吻道。 「誰呀!」又是哪個可憐蟲被清少納言笑了呢? 「內大臣今日忌避,怕是深夜方得回來,雪深堆積擔心教他覓無路?!顾桓毙φZ晏晏。 千代滑溜的眼珠子轉了一圈,笑答:「嗯嗯,著實可憐,感覺一整天衰運連連?!?/br> 「他不是一直都很倒楣嗎?」清少納言下意識的問。 「…嗯?」千代愣了好一會兒。 「呵呵…我還是別說話好了。我先走囉!晚安?!骨Т⑽绰犌宄那耙欢卧?,清少納言乾脆呼攏而過,裝作若無其事,免得他又繼續衰下去。 在清少納言離開后,千代打起地鋪,趁著爐火的馀暖埋入暖實的被丘。 千代躲在被窩,聽女房們說伊周今日忌避,恐不回二條宮了。 雖然這是事實,但冥冥之中有道聲音告知自己:「這非絕對事實?!?/br> 她對于這道聲音相當疑惑,自己豈會興起如此想法? 她本要埋頭苦睡,俄而千代善良的半顆心卻以直覺使她動念,她起身把甫暖和的身子探露房外。冷風颼颼,冷到千代直打哆嗦,她環顧四野,悄然是萬物的背景,毫無半點燈火。 「這么冷的天,加上伊周今夜大可能不回來,大家都已躲入房內夢周公了吧!」千代心里陷入冰與火的交戰,到底要行善種福田還是做著春秋大夢? 就算伊周不打道回府,如果有人半夜三更欲造訪(1)雪隱,碰著黑壓壓的一片也頗為危險。 想著想著,乾脆折衷,把身子裹入棉襖,連同被褥一同來日行一善。 千代小心翼翼的來到二條宮的主屋,整間房全然黯淡,杳無人跡,她踮起腳尖踏入主屋,火盆里的炭火早遭黑暗吹熄,盡成灰燼、一團死灰。 千代撫頜心想:「假如啦!伊周莫名其妙的回府,肯定要著涼??v使機率小的可憐?!?/br> 她捧起火盆偷偷地踩著夜專屬的步調至柴房添了些火再返回主屋。 千代慶幸無人覺曉自己的這副德性,否則明天可有人謠傳目睹晴天娃娃或孤魂野鬼在廊上行走,姨父晴明又要造訪了。 點燃火苗,千代對于施惠所帶來的滿足感仍意猶未盡。 甫行于渡廊,嘯嘯之風無情拍打,篝火的火光因無情而心傷的熄滅了,連一縷裊裊青煙也斷在其中。 說無聊不如說是友情的力量真偉大,“有情的”千代以兩顆打火石一盞一盞的自主殿開始點燈。 風強“無情”,對千代生火頗是困擾,必須先以手呵護著火苗,待其越發越艷才算得上成功,極其耗時。自主殿燃至后殿不知須費多少時辰呢! 話說,伊周對于好不容易得以與千代朝夕相處的時間如數家珍。正常而言,倘逢忌避,自己肯定在外流連個幾天,一下子住某某府,一下子住殿上間等等。 但今日,他只想抓緊時間打道回二條宮,或許趁著夜衣尚深,他仍有機會窺視千代“寢妖嬈”的睡顏也說不定。 頂著頑強冽風,伊周從茫茫黑暗探出頭,下役們早呼呼大睡,二條宮亦是無底深淵的孤寂。 「今宵好冷…」伊周顫抖著身子,心底正些許失望著,頭上的垂纓冠已遭沾潤。疾步至主殿,主殿外的篝火已然停止散發光和熱,約莫直至第三、四盞才有稀疏光亮。 主殿內,一團紅光,比金銀財寶更令人雀躍的火盆內仍有一大塊連些白斑也不見蹤影的木炭,火燒得興旺艷然。此讓伊周莫名狂喜,他在火盆邊坐下,讓煢煢獨火烤熱身子。他左右瞟了一眼,確定四下無人,便把手腳放在火盆上取暖。 「哪位侍者這般貼心…」伊周喃喃自語,這會兒他索性抱著火盆一齊移動回寢殿。 薄弱的微光引照著到寢殿的道路,伊周瞅望四周,惟自己此方有篝火照明,彷彿自己為光明之神所覆,一種不同凡響之感。 不遠處,一坨白色軟體物在地上靜靜躺著。仔細一瞧,乃一件被衾。伊周好奇的掇拾,「仍有馀溫呢!」溫度讓他忍俊不住的湊近一聞,一股清香幽幽緲緲毫不嫌太過,如同野芳發而幽香。 「只剩最后一盞了?!骨Т酱僦陨?,細心的守護剛燃起更待茁壯的幼火、自己的一片心意。 「一、二、三。好了!終于啊~」看到自己的心血成長且發光發熱,她為含辛茹苦才得來的成就感大力鼓掌,獎勵攢下的陰德。 「好冷~」強而有力的風喚醒活在自我世界中的千代,「??!慘了,被子嘞?我竟然忘了它…」千代此時才驚覺一件要命的事情,不過這也代表她方才很認真,以旁觀者而言,值得千萬嘉獎。 只得循著原路尋找,千代回身望回走。 身才一轉,恰巧碰上伊周那雙被篝火映得通明的眸子。本來打算不具名的,居然這么早就東窗事發。而且,不是說好今宵不回二條宮的嗎?詎會莫名其妙的出現眼前? 該是說,怎么想遇到時死也遇不到,不想相見時走到哪里都會遇到對方? 千代狐疑的揣測,「或許這又是糾神的設定之類的……」她在心中下著論調。 不過就這樣被發現,挺不好意思的,千代頜了個首以躲避他的眼神,趕緊以俠客風度那種長揖歸田廬、功成身退的瀟灑氣魄離開,裝作自己悠悠哉哉的。 千代越走越快,到最后簡直是用飛奔的神速,連玉勅寶馬也輸她的爆發力。 她跳入廂房拉上拉門,此刻的她滿臉通紅。只是執行不為人知的美意也會被逮個正著,實在有夠糗的。千代努力的平復心情,于床上躺平。 怪怪的~ 她再度意識到一件要命的疏失,“被子?。?!”,千代狂揉她的面容,「喝!」并吐了一大口氣。這下子可好,千代不敢外出討回,英雄逞不成,反倒成了狗熊,悔不當初。千代蜷縮著身子,早知如此方才便不那么慌忙了。 千代把野心轉放至伊周的廂房,她正考慮著是否要偷幾件暖襖來取暖,誰教對方讓自己這般慌張的。 當她內心如此圖謀時,恍惚間,一陣熟悉的腳步聲在耳渦回繞且愈為清晰。 正當千代臆度著他的下一步動機之際,「卡~卡~卡~」奇蹟緩緩降臨,拉門再度被開啟,出現一線曙光。 千代一驚地翻身欲起。伊周大抵抓準千代的心思,他微微一笑示意她繼續躺下,千代一頭不明所以,不免揣測對方有何意圖。 俄頃,伊周將棉襖攤開覆在千代因寒冷而蜷曲僵硬的身軀上。 此一貼心舉動令千代由肌骨暖至心頭,她探出兩隻在暗夜里顯得純凈明亮的眼睛,「謝謝…」本要答一聲謝的。 豈料,伊周在她話仍未自聲帶完全呈現之前,就未先知會的滑入被窩,讓千代緊張得該如何是好。 伊周也明白千代害臊與羞澀的心境,畢竟這種情況下極難使人不產生遐想。不過天生愛戲弄千代的伊周在卸下一身質料較粗硬的朝服后,相當故意地把身子擠向毫無防備與心理設限的千代。 「伊周你在干什么啦?」她嚇得硬是要把伊周推開,但她越是如此,他就靠得越緊,緊到千代都能體受到伊周的血流與脈搏。 「唉??!別這樣小氣嘛!」伊周堆著璀璨如火的笑靨,說著:「天這么冷,獨自一人孤伶伶的會凍死的,有你先替我暖和過的床不是比較舒服嗎?我們倆不如貼近身子共眠吧!」 「嗚…(2)我又沒有向你借袈裟…」千代嘟著唇瓣咕噥,表面上滿腹委屈,私下卻發現熱量正從伊周的軀干流傳到自己的全身上下,宛如效能百分之百的大暖爐。 伊周翻身將無論看了多少遍都會為之羞紅的五官轉望千代,不愿錯過任何一絲她溫熱的鼻息,他的一舉一動不停的挑撥千代心弦。 「他為什么要用這么溫柔的眼神看著我?」千代雜亂的思緒通通落入他的眼底。他仿若看出千代的疑慮。 「怎么啦?愁眉苦臉的?」伊周玩弄著千代鬢角的發絲,其實不只是一方的羞紅,他的臉頰也不自覺的guntang著,幸好有黑夜的遮掩,否則千代將會看見伊周比己更甚的通紅。 「我在你的心里大致是何種感覺?要不然老見你欺負我?!骨Т闷媲倚⌒闹斏鞯膯?。 聽到她的問題,伊周竟感到莫名的愉悅,他明白重點在第一句話,千代在意這件事,代表自己已住進她的生命。 「感覺…太多了,若用行動證明,約是這般…」伊周將千代的頭埋入他的懷里,他的下頷即置于千代的頭頂。 伊周以他的柔情回答了千代的問題。 「睡吧!如此一來我們誰也不會著涼了?!顾膿肀П热魏我患灰\還要暖實,除此之外,更添加了放松與滿足。對伊周而言,溫軟軟的千代是他無比的心安。 伊周的溫柔帶給千代一夜的美夢;而千代的善意則留給伊周一輩子最美好的記憶…… (1)廁所 (2)此句話與伊周的最后一句話相呼應。出自僧正遍昭與小野小町的應答。據說小町為了測試遁入空門的遍昭而送上“可否借你的袈裟御寒”此歌誘遍昭與其同床共寢。而遍昭則回了“除了袈裟,別無長物,我們倆不如貼近身子共眠吧!”此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