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丁大山已經盯著神祕人的公寓一整晚,現在又跟著來到神祕人的工作地點,他的眼皮都快撐不住了。沒想到,高希芳和神祕人在同一棟辦公大樓上班,神祕人的工作竟然是車商業務?汪小蓉怎么也不相信,她覺得事情絕對不單純,于是要丁大山上前探一探神祕人的虛實。 「這車……可以試駕嗎?」丁大山看著大廳展示的超跑,故意詢問正在喝咖啡的神祕人。 「你說呢?……這是超跑耶……」和神祕人同桌喝咖啡的同事「啐」了一聲,老鳥,明顯的狗眼看人低。 「我們老闆娘……」丁大山假裝看不懂那鄙視的眼神,指了指背后的汪小蓉,「有興趣,介紹一下?!?/br> 神祕人的同事推了神祕人一下,意思是要菜鳥出面就對了,他老鳥才不屑應付這種客人。神祕人接到指令,立刻堆起笑臉起身迎客,恭敬地遞上名片,「老闆娘怎么稱呼?這是我的名片?!?/br> 二人接過名片一看,「許達仁」,還真的是車商業務,丁大山真的懷疑起汪小蓉的判斷力,究竟是誰昨晚一夜沒睡??? 二人胡謅亂蓋一通,車子的性能打聽到不少,許達仁的個人資料卻仍是一片空白?;氐秸{查局后,汪小蓉仍然堅持她的論點,淘淘不絕地闡述她的推論。汪小蓉認為,事情絕對沒有表面上看來那么單純,高希芳不過只是個財務顧問,給陸董一個建議,怎么可能就擋到陳立委的財路?還下令k九幫替陳立委擄人?這件事,絕對不簡單。而且,為了這個高希芳,k九幫和阿義兄二邊人馬竟然搶不贏一個許達仁?那么,許達仁絕對不只是個單純的賣車業務,這背后,一定有更大的陰謀。 丁大山忍不住反唇相譏,要是照汪小蓉的邏輯來看,這件事不單純,所有陳立委見過的人都互相有關係,那么,他大膽猜測,說不定許達仁就是許太的兒子?而且許太還受到陳立委指使,要許達仁去接近高希芳,用的就是「美男計」這一招?就跟丁大山被指使去接近陳立委的小助理一樣? 丁大山的這一番言論,本來就是無的放矢,主要是想讓汪小蓉看清楚自己論點的荒謬之處。沒想到,汪小蓉靜靜聽完丁大山的分析后,深深覺得丁大山在自己的調教之下,進步神速,竟點點頭表示讚賞,并說:「丁大山,你很有可能說對了。盯緊點,我有預感,跟著許達仁準沒錯?!?/br> 丁大山瞠目結舌,他剛才是這么說的嗎?他只不過想點醒汪小蓉,別那么快做出結論,沒想到汪小蓉在聽了自己的解析后,反而更進一步跌進了死胡同里,他還幫忙推了一把。丁大山無奈,也只能搖搖頭,在這個凡事以上司意見為最高指導原則的單位里,他還是乖乖認命的好。 *** 早上不到十點,3q在他的七層床墊上打電腦,巴奈評估3q一時半刻還離不開電腦,他離開一陣子應該不會有影響,于是想趁這個機會回警局一趟。正拿出超跑鑰匙要出門時,巴奈的手機響了一聲,有line的訊息傳進來。巴奈把手機拿出來一看,小七傳來一則訊息的截圖,讓他吃驚不已。他心里明白,3q這次是要把事情鬧大,非攪個天翻地覆不可。否則3q傳這個訊息給小七做什么?他一定是故意的。 「3q,你故意的哦?不要跟我說你是不小心按到的?!拱湍螝獾脤?q大罵。 「這么聰明?你才是資優生吧?」3q的語氣不急不慢,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緩緩從梯子上爬下來。 「你發的,你去解釋清楚?!?/br> 「小七姐又沒有問我,她是問你耶,你自己去?!?/br> 「我去干什么?」巴奈覺得處理這種事情,根本不是他的專長,講話也開始結巴起來,「我最怕看……女生哭……」 3q傳給小七的是一張照片,就是高希芳昨晚倒在沙發上的照片,下面還有一段話:許達仁,你女朋友在我家。小七把這個畫面截圖,傳給了巴奈,不用想也知道小七現在的心情如何,巴奈可不敢去碰這個釘子,女生只要一哭,他比誰都還要想找個地洞躲起來。 「去練習一下,以后才知道怎么應付啊。你難道想單身一輩子???」3q在巴奈背后推了一把,把巴奈推出門,一副他幫了大忙的神氣感。他不知道,巴奈心里在顫抖,面對女人,巴奈可沒有追捕犯人那股勇氣。 拖拖拉拉來到小七公寓,巴奈卻得到帝王般的待遇。小七不只沒有愁眉苦臉,還滿臉笑意把他迎進門,讓他坐上餐桌,等待她上菜,中午一道吃飯。 巴奈坐在餐桌旁,看著小七忙進忙出,端出一道又一道香噴噴的菜,不禁懷疑,小七今天是約了多少人來吃飯?最后一道菜端上來時,桌上早已有十來盤菜,桌子都快擺不下,小七用眼神指導巴奈,要他挪動幾個盤子,才把最后這一盤菜放下。 小七心情很好,一坐下就夾了滿滿一碗的菜,愉快地吃著,還一邊用眼神要巴奈多夾些。巴奈配合著吃了幾口,不忘堆出滿意的笑容,表示好吃。不過,巴奈看得出來,小七似乎有點強顏歡笑的感覺,心里不捨,想出言安慰。 「3q……傳的那張照片……是開玩笑的,你不要當真?!?/br> 小七收起笑臉,放下筷子,深呼吸,鄭重地對巴奈說:「其實,我只要進廚房,什么不開心的事都忘了?!?/br> 意思就是,這件事讓小七很不開心囉? 「忘了就好,忘了就好。吃飯,吃飯?!拱湍尾桓以偬崞疬@個話題。 「我看過那個女的,許達仁手機里有她的照片?!剐∑呃^續夾菜,絲毫不以為意,「所以,我才要許達仁快點結婚?!?/br> 巴奈很驚訝,沒想到小七早已知道許達仁劈腿,竟然可以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現在只不過是拆穿這面西洋鏡,為何又要大動肝火?他不懂女人的心思,也沒有立場說些什么,只淡淡說了句:「你……開心就好?!?/br> 「我一直很好奇,那是什么感覺?愛一個人愛到發狂,愛不到就要死,許達仁十八歲那時在想什么?我現在知道了,我也沒辦法看著許達仁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剐∑咂脚m直敘地說著,眼神里卻有一股哀傷。 「那會不會……只是嫉妒?」巴奈小心地詢問。 小七搖頭,否認巴奈的猜測,「有時我覺得,我更像許達仁的mama。我很想保護他,不想讓他受傷。上次,我已經傷他傷得夠深了。我不想看到這個女的,再讓許達仁受傷?!?/br> 「那,你呢?」巴奈愈聽愈氣,小七言必稱「許達仁」,怕許達仁碰著了、冷到了,她到底有沒有考慮過她自己?她眼里許達仁所受的傷,不過就是許達仁自找的,關她什么事?竟然都被她攬在身上。 「我,怎樣?」 小七很明顯在假裝聽不懂,這讓巴奈更生氣,一腔熱血被小七當頭澆了一盆冷水,嘴里冷淡地說著,「你……開心就好?!沟皖^猛扒了一口飯,自己生著悶氣。 「我答應過許mama?!剐∑呷詧剔值貓猿种?。 巴奈「啪」的一聲重重放下筷子,大聲吼著:「你不是許達仁他媽。你是因為有愛才會嫁給許達仁,不是因為你欠他的?!?/br> 小七被巴奈一吼,整個人呆住,手上的碗筷懸在空中,忘了要夾什么菜。巴奈不知道自己為何一時情緒失控,說出這種沒有份際的話,臉上幾乎掛不住,與小七眼神相會的那一刻,讓他羞愧得將眼神避開,不知該說些什么來挽回這尷尬的局面。 一會兒,巴奈低聲說了句,「不好意思,我吃飽了,謝謝招待?!?/br> 鄭心潔回過神來,才發現巴奈已經離去。 她知道巴奈剛才的情緒都是衝著她來的,也感受得到巴奈情緒里的掙扎,但卻礙于她仍是許達仁的女朋友,彼此都不能表示出超過友誼的感情,才會讓那股nongnong的關心,變成噪音似的吼叫。她沒有生氣,巴奈衝動說出口的惡言,在她聽來,卻像是情話一樣溫暖,只是她無福消受。 巴奈為何會突然出現在她生命中?她都要和許達仁結婚了,為何還想著別的男人?許達仁也一樣,就不能規規矩矩和她牽手走完下半生?一定要揀這個時間劈腿嗎?她和許達仁,真的該結婚嗎? 她思緒一片紊亂,也食不下嚥,只好離開餐桌,走到客廳,想找些別的事來轉移注意力。她隨手翻起上次看婚紗的dm,上面寫著「婚紗旅游」、「花蓮海天一色」、「澎湖浪漫花火」,這些宣傳照片,似乎在告訴她,「結婚,無限美好」。她看著那些照片,突然覺得,「結婚」才是這一切問題的答案,就是因為她遲遲不能定下心來和許達仁結婚,才會讓她和許達仁對和別人交往一事,還抱有期待。 于是,她拿起手機,開始撥號,許達仁還沒應聲,鄭心潔就迫不急待問他:「我們去花蓮拍婚紗照,好不好?」 許達仁在電話里驚訝得說不出話來,沉默的片刻,讓鄭心潔誤以為他同意了,立刻就安排要在明天出發。許達仁驚叫出聲,「明天?」,那不就和高希芳的行程重疊?時間、地點都一樣,這需要多高明的技巧,才不會讓這二個女人碰面?許達仁在心中暗叫一聲不妙,但他的良心讓他說不出拒絕鄭心潔的話語,慌亂中,只編了一個藉口,「要到花蓮出差交車」,至于可以配合鄭心潔拍照的時段,則還不確定。他希望這個藉口可以讓鄭心潔死心,畢竟,連新郎都缺席的婚紗照,是要怎么拍? 不過,鄭心潔聽了許達仁的回覆,倒不以為意,認為趁許達仁到花蓮出差之便,正好可以拍婚紗,真是一舉二得,這簡直就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許達仁苦著一張臉掛上電話,一旁的蔡進祥卻對他擠弄著鬼臉,應該也猜出七、八分。蔡進祥對他努努嘴,要他看向電梯,原來是高希芳下班了,正往咖啡吧走來,他知道,待會兒也得向高希芳說同一個謊,「要到花蓮出差交車」,才能解釋自己不能隨時同行的尷尬處境。蔡進祥低聲嘲諷他「盡享齊人之?!?,他苦笑回應,心知肚明自己這「腳踏兩條船」的戲碼,總有一條船要沉。臨到這時,他才驚覺,自己并不想看到任何一條船,往水里沉去,但他卻還玩著這危險的游戲,不覺心驚膽跳,滿心愧疚。 待美寶下班回來,見到心潔在收拾行李,問明原委,才知道心潔要去拍婚紗,于是連聲恭喜。美寶放下皮包,走向餐廳,這才發現大事不妙,心中的疑問不減反增:既然心潔心情大好,為什么餐桌上堆滿了整桌的菜餚? 美寶與心潔是大學同學,知道她的習性,一遇上什么煩心的事,心潔就會把自己關在廚房,煮出三天三夜都吃不完的菜,這是心潔紓壓的方式。于是美寶小心地詢問心潔,才知道巴奈中午來的時候,告訴她許達仁劈腿的事,讓心潔心情盪到谷底。美寶的正義感發作,一邊大罵許達仁這個負心漢,一邊也責怪心潔的鴕鳥心態,就是從不追究,才會姑息養jian。 心潔只低頭整理著行李,對于美寶的發言,充耳不聞,賭氣似的不說話。 美寶知道心潔的難處,當初許達仁以死相逼,對心潔造成了極大的陰影,總覺得自己虧欠了許達仁,這輩子只能以身相許。 「當年許達仁是為了你自殺沒錯,但是,這不代表你欠他什么。你總不能一輩子都當他媽吧?就算是許太也有一天要放手,你知不知道?」美寶柔聲勸道,深怕嚴厲的話語會刺激到心潔。 「我當然知道我沒欠他什么……我只是不想再看到他為了誰去自殺?!剐臐嵞飨卵蹨I,「我也知道勉強和許達仁結婚,不會幸福。問題是,我會良心不安??!你和巴奈一樣,都只會要我放手,但是,我怎么能放手?許達仁要是再想不開,誰來救他?」 美寶一把摟住心潔,安撫她,「心潔,那不是愛情,你被許達仁綁架太久了?!?/br> 「我好累,我不想再煩惱這些事,我只想趕快結婚,安定下來,許達仁就會收心了,我們誰也不欠誰?!剐臐嵲诿缹殤阎朽f著像是催眠自己的話語,暗自希望說出口的話語都能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