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8-3
空氣中瀰漫著詭異的安靜,只剩下菜瓜布摩擦鍋子的聲音,我切著高麗菜,在清脆的唰唰聲下,他終于洗完鍋子,并將它放上瓦斯爐,點火加熱。 司馬言光這人什么都好,長相還算端正,頭腦還算聰明,長輩還算喜歡,女生們還算趨之若鶩,總體來說是個討人喜歡的傢伙。唯一的罩門,也是我唯一可以嘲笑他的,就是他非常不擅長廚藝。 他會在鍋子里的水份還沒乾掉之前把油倒進去,不懂為什么鍋子開始霹靂啪啦起來;他會在水還沒有滾之前把水餃丟進去,然后端出一盤糊糊的東西出來;他會拿著一把刀子,認真到幾乎虔誠的替青椒削皮。 每當這種時候我都得使出十足十的自制力,以免自己不小心大笑出來,惹火他從來都不在我人生中的選項之一,太危險了。 週末兩天我理所當然的中午就跑去他家吃飯,所有的食材都在他的冰箱里,更何況他家廚房可不比我那小小的電磁爐寒酸,相較之下簡直是豪宅等級,反正他也要吃,飯是我煮,各取所需,誰也不欠誰。 自從那天起,不管在家煮或者出去吃,我們晚餐幾乎都會一起解決,司馬言光不是很喜歡吃外食,以前對著運動會的餐盒挑三揀四,即使餓肚子也不會硬逼著自己去吃,外食他之中尤其討厭便當,他說真不懂那一格格油膩膩的菜你們是怎么吃下去的。 我曾經懷疑他會不會餓死,對我來說有東西就吃,只要不酸不臭都還是食物,肚子都餓了何必這么挑食?結果他義正言辭地糾正我,他才不挑食,只是覺得油膩膩的很噁心罷了。 這樣的他卻很喜歡吃我做的東西,每次看吃我做的晚餐我都有一種感覺,高中的時候是不是被他騙了,當初說好弄壞制服的代價是做一個月的便當當作賠罪,結果他沒提,我沒發現,就這樣糊里糊涂做到了將近畢業。 我回神過來,咦了一聲,那現在呢?這是怎么回事? 他一定是早有預謀,才會每次去超市買菜的時候都買兩人份,時常挑一些難處理的食材,仗著自己家里有廚房,名正言順的騙我回去煮飯。 方偃月說得沒錯,真想挖出他的心肝來看一看,肯定滿肚子壞水。 這天剛考完期中考,考的科目不多,好幾科都是用報告來評分,所以早早就結束了。好多人一考完就相邀出去放風,也有些人趁這次機會回家一趟。我哪都沒去,上禮拜才回去過一次,考完試好不容易可以放松下來,學長姐的熱情邀約也找理由推掉了,心想早早下課可以去上次同學推薦的黃昏市場一趟。 司馬言光下週才要考試,最近忙著準備一大堆的報告,常常半夜還在整理資料。他們學校難搞的老師很多,即使不大考,卻也時常見他忙個沒完,偶爾還會有一群同學擠在他家討論,這種時候我便自動自發的替他們準備糧食。 想著這幾天他常常說想吃餛飩湯,開玩笑說用衛生紙包給他吃,被瞪了,心想最近他比自己辛苦好幾倍,又不能回家,這種東西超市又沒有在賣,和本地的同學打聽好了市場后,就準備搭車過去採買。 在教室門口揮別了同學,他們已經約好了要去夜唱,看我急著要走,也不再勸我加入他們,只被總務股長硬塞了一張統計表,要我順便交到課務組,這才笑瞇瞇地放我離開。 我苦著臉盯著手里的表,心想這哪里是順便,從文學院走到校務大樓還有好長一段距離,先要繞過管理學院,接著穿越cao場和林蔭大道,進了校務大樓后還得爬上好幾層樓才能到課務組。學校又摳門得要命,電梯少,某些樓層又只有老師刷卡才能到,學生就只能一階一階往上爬。況且校務大樓和校門又離得遠?? 當我氣喘吁吁到達目的地時已經下午三點了。 課務組里有一面墻放的是整排的辦公抽屜,上面都標注了各系班級的標籤,這些抽屜其實就是變相的小郵箱,那些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老師們通常把資料放在這里要學生自己來取,交東西也是放在這里,大家在抽屜里找到自己要的東西拿走就是了。 也許是大家都沒課的關係,此時居然擠滿了人。有些學長姐要來拿申請的證明或證件、有些人來領班上的考卷和通知單,還有人在另一頭排隊要領停車証。這是我第一次來這里,一時間被一堆人和數不清的抽屜弄得眼花繚亂,只能站在后面墊腳找自己班的抽屜。 就在我一蹦一跳、雙腳發酸的時候,一個低沉的聲音自背后傳來。 「倪若凡?!惯@聲音又低又粗糙,活像是剎車皮一樣。 他似乎是一眼就認出我來,見我回頭滿臉問號的盯著他,臉色突然變得不好了。 「你該不會是不認得我吧?!?/br> 我看著眼前這個高出自己半個頭,皮膚黝黑,頭發短得彷彿可以清楚看見一片油亮的頭皮,衣袖露出來的手臂滿是肌rou,肩上松垮的掛著一個扁扁的背包。他從頭到尾都是肯定句,也不怕認錯人,就那樣直直地盯著我看。 既然他都這樣說了,我也乾脆承認。 「對啊?!?/br> 他哼一聲,「還對啊,你至少也裝一下吧,基本禮貌懂不懂?」 「喔,抱歉,你是?我認識你嗎?」 他又氣又好笑,「你怎么還是這么沒腦啊?!?/br> 我又仔細看了看,還是沒認出來。對方似乎也沒抱太大希望的樣子,直接說道,「黃俊文,記不記得?」 我吃了一驚,「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