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在販賣機投了兩罐咖啡，再領著我走向醫院頂樓。

    「聽說你爸媽跟曉蘋的爸媽有點交情?！?/br>
    「嗯，他們偶而會在一些場合碰面?！?/br>
    「曉蘋的事，你可以幫忙保密嗎？」

    「她爸媽不知情嗎？」

    憲鈞搖搖頭：「因為信仰的關係，曉蘋的壓力一直很大，知道的人很少?！?/br>
    「嗯，我會的?！?/br>
    「謝謝?！顾媚请p迷人的眼睛笑著，拉開一罐咖啡遞給我。

    我啜口咖啡問：「你會跟我交往，是因為我是曉蘋的朋友嗎？」

    「當然不是，你真以為我是變態嗎？」

    「不是嗎？你向女同性戀求婚耶！」

    「干嘛這樣說?！顾麤]好氣但莫可奈何：「我承認，當初在夜店里跟你搭訕的確是這個原因。我念書的時候常去看曉蘋練琴，對你很有印象?！?/br>
    「你常來看？我沒印象有人來看??？」我恍然大悟地驚呼：「你偷看？」

    他滿臉通紅：「別追究好嗎？那么久以前的事?！?/br>
    「意外的你滿純情的嘛！」我故作曖昧地推一下他的肩膀。

    「你。閉。嘴?！?/br>
    「明明知道她不可能會喜歡你，還跟她求婚。你一定很愛她吧？」

    「是??！從學生時代一直到遇見欣怡前，我心里只有她?！?/br>
    「難怪，你跟我交往的時候，總是心不在焉的?！?/br>
    「嗯……對不起。那段時間，我不斷試著想要愛上別人，但都沒有成功?！?/br>
    「所以那一天，你把我的內褲脫掉后，接了她的電話才會跑出去？」

    「她跟你說的？」他吃驚地瞪大眼睛。

    我不爽起來，超級不爽：「不是，是你剛剛自己告訴我的?！?/br>
    他又脹紅了臉：「顏若亭，有人說過你很賤嗎？」

    「你才賤好嗎？」我惡瞪他：「告訴我為什么，我考慮一下要不要原諒你?！?/br>
    「那天她去參加工作的迎新會，被一個男主管灌醉了，那男的還硬纏著要送她回家?！顾粲兴纪孛妫骸改阋仓懒謺蕴O，她明知道我愿意為她做任何事，但只有走投無路的時候才會打電話給我?！?/br>
    「嗯……」

    我回想起大學時代跟曉蘋相處的點點滴滴，她一直是那么體貼又善解人意，我完全沒發現那張笑臉背后隱藏的痛苦。

    現在才知道原來自己是個失格的朋友，沒有為她分擔任何事，只是單方面享受她的溫柔。

    「雖然已經道歉很多次了，但我還是想說，對你，我真的很抱歉?！箲椻x誠懇地說。

    「沒關係?！刮彝蜻h方，撥撥被風吹亂的長發：「謝謝你，一直陪著她?！?/br>
    離開醫院后，我開車前往jack的學校，推開研究室的門，他果真在那，翻著書敲著電腦。

    「怎么來了？」他又擺出那副全世界最討厭我的表情。

    「心情很差?！刮彝臅酪慌?。

    他無奈地起身，幫我泡了一杯咖啡：「又干嘛了？」

    「jack，你跟林曉蘋還有聯絡嗎？」

    「她剛結婚的前兩年比較常通mail。因為她老公嫌鋼琴太佔空間，把鋼琴給賣了，她覺得很寂寞，常找我聊音樂，這兩年就漸漸少了?！?/br>
    上次在雅蓉家見面的時候，她說她「現在單身」，看來是離婚了。

    跟自己不愛的人結婚，又被迫和最愛的鋼琴分離，究竟是什么感覺呢？

    「你是什么時候開始不喜歡她的??？」我喃喃地問。

    他的臉瞬間全紅了：「你怎么知道我喜歡過她？」

    「你??！都幾歲的人了？居然還肖想一舉一動可以逃過我的法眼？」

    他捏緊眉心：「那你裝傻還裝得真久?！?/br>
    「當然要裝傻??！看你每次在她面前那個結結巴巴好學生的樣子，我超尷尬的好嗎？」

    他浮躁地說：「我對她只是憧憬！」

    「憧憬？」

    「交了女朋友以后我才懂的，憧憬只是單方面的想像，不是真的愛情?！?/br>
    憲鈞對曉蘋，是憧憬，還是愛情呢？

    我呢？對憲鈞是愛情嗎？

    雖然我曾經為他付出很多。

    說溫柔的話，進我討厭的廚房。

    甚至假裝不在意他丟下我，半夜跑出門，讓他誤會自己是個大氣體貼的女人。

    「jack，你知道嗎？其實湯憲鈞沒有愛過我?！?/br>
    「這么過份？」他生氣地敲一下書桌：「那你怎么都不讓我揍他？」

    「因為我相信他?！?/br>
    「相信？」

    「相信他曾經珍惜過我?！?/br>
    我還記得，他第一次牽起我的那天。

    在太陽雨里，我們笑著奔跑過街。

    他回過頭看我，在那張漂亮的臉上，有著期待與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