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很衝突的人。

    雖然缺錢，卻沒有錢。

    身高不矮，但又不高。

    長得不丑，可也不帥。

    學歷不好，又沒專長。

    年近三十，沒有存款。

    不夠聰明，可惜腦袋清楚。

    我，張以程，社會中的魯蛇一枚。

    但今天是我生命的轉捩點。

    我碩士班的指導老師，陳家豪，介紹我去l公司實習。

    l公司是連頂尖大學畢業生都搶破頭要進去的科技公司，像我這種學歷一般，甚至連畢業書都還沒拿到手的魯蛇，連投履歷都沒有資格，居然可以拿到l公司的狗牌？

    一想到這里，我便忍不住感恩師傅，讚嘆師傅。

    在人事部辦完手續后，路經大門口總機柜臺，才想到自己不知道研發部門在哪，便停下腳步詢問。

    「請問一下，研發部門怎么去？」

    柜檯的女生抬起頭，一頭長直發，配上圓圓的大眼睛，還有白皙的皮膚。

    「在六樓，請從這里的電梯上去?！顾[起眼睛笑著。

    我看呆了。

    「在六樓?！?/br>
    她又重復了一次，我趕緊搖搖頭讓自己清醒。

    「謝謝?！刮尹c頭致謝，順便瞄了一眼她的名牌。

    張馨麗，我在心里仔細記住這個名字。

    我按耐著心動，走進電梯，就在電梯門快要關上時，一個男生側身衝了進來。

    他長相清秀，身高大概180左右，應該就是女生們口中的花美男吧？穿著條紋襯衫，還有牛仔褲，連我這個男生都覺得好看。

    最后我們兩個并肩一起走進研發部。

    進辦公室后，他直接左轉，我則一個接著一個oa搜尋名牌，最后在窗邊角落的位置找到了『tony陳家豪』。

    陳家豪？

    「您好?！刮遗渖?0度的鞠躬。

    那個男人帶著耳麥，舉起黝黑的手掌，示意要我等一下，然后一開口就是流利的英文，雖然帶著臺灣口音，但和外國同事對話游刃有馀的樣子。

    「不好意思，請問你是？」他關掉對話視窗后，拿下耳麥站起來，居然比我高超過半個頭，應該跟老師一樣，有185公分。

    「您好！我是張以程，ian?！刮以俣葟澭?。

    「喔！jack的學生！您好！我是tony?！顾Y貌地伸出手。

    我緊張地用雙手握住他的右手：「你跟老師同名同姓？」

    「對??！很巧?！顾α?，是很溫和的表情：「所以叫我英文名字就好?！?/br>
    「這樣會不會很沒禮貌？還是叫你tony哥？」

    「我都可以，看你怎么樣比較自在?！?/br>
    聽老師說他是公司的王牌工程師，雖然不是主管，年薪卻高達3000k，可是本人完全沒有傲氣，也沒架子，這么謙和有禮。

    我一定不能辜負老師的心意，得好好學習才行！

    「tony！那就是來實習的？」旁邊一個男人從oa里站起來問。

    「對！他是ian，張以程?！箃ony哥回話。

    「一起去會議室吧！剛剛老大叫我們通通過去?！?/br>
    「好?！?/br>
    我跟著tony哥，來到會議室，里面約略有四十幾個位置，全坐滿了人，包括剛剛和我一起搭電梯的花美男。

    這是介紹新人的會議，除了我以外，都是剛從頂尖大學碩士班畢業的學生，他們一個接著一個站起來自我介紹，介紹完后，那個被叫老大的主管就會指定一個老鳥負責帶領。

    「大家好，我是王雅蓉?！?/br>
    那個花美男一開口，纖細的聲音讓整間會議室凍結。

    他，不，她，是女孩子。

    我開始打量她的身體，才發現微微隆起的胸部。

    「我們光棍部門，難得有女孩子?！估洗髱c尷尬笑著說：「要不要幫你介紹男朋友??？」

    「不用，我是同志，喜歡女生?！?/br>
    這個石破天驚的告白，讓氣氛再次凝結。

    「……好吧！」老大笑得更尷尬了：「有人要帶雅蓉嗎？」

    整間會議室靜悄悄的，一點聲音也沒有。

    五分鐘過后，tony哥舉手：「交給我吧?！?/br>
    「tony？你不是從不帶人的嗎？」老大吃驚地問。

    「你不是一直希望我帶人嗎？」tony哥反問。

    「你上次說要介紹實習生，這次又要帶雅蓉，是想當主管了嗎？」對面一個看起來很刻薄的人抬起下巴說。

    「我對當主管沒有天分，也沒有興趣。eric你不用擔心?！箃ony哥面無表情地回應。

    「那就這樣吧！tony，麻煩你了！」老大趕忙打斷兩人的衝突，笑著說。

    會議結束了。

    沒有人要求我介紹自己。

    「ian，不好意思。我們部門很講究學歷?！够剞k公室的路上，tony哥跟我道歉：「在你展現實力以前，我覺得低調一點，對你比較好?！?/br>
    實力？我好像沒有那種東西？我忐忑起來。

    來這里，即便只是實習，會不會太勉強了呢？

    我跟雅蓉一起站在tony哥的oa旁邊，等待發落。

    「雅蓉，我看過你的履歷，我對你有信心，你就放心去做，有問題再來問我，應該沒過多久就能夠獨立作業了?！?/br>
    「謝謝?！顾谋砬楹苣?。

    tony哥嘆口氣：「雖然要你不在意很難，但對于不熟悉的事物，人總是習慣排斥?！?/br>
    「嗯，我知道?！?/br>
    「我能做的不多，但如果我可以做的，我都會幫你。你自己要加油?！?/br>
    「好?！顾鸬拖碌念^，眼神堅定起來。

    「他是ian，我的實習生?！箃ony哥轉頭介紹我。

    「你好，我是雅蓉，t大資工系。你是哪間學校的？」她伸出右手。

    雖然有點心虛，但想到老師，我挺起肩膀：「我是h大的，數學碩士班?！?/br>
    果真，她聽完露出怪異的表情。

    「中午，一起吃飯吧！我請客?！箃ony哥提議。

    午餐時間一到，我和雅蓉跟著tony哥下了電梯，經過總機柜臺，剛剛那個叫張馨麗的女孩子從后面跑出來，拉住tony哥的手臂。

    「小麗？」tony哥嚇一跳，脹紅了臉。

    「家豪哥！一起吃飯吧！」

    「??？可是今天我要帶兩個新人吃飯，改天好嗎？」

    「我不管啦！」張馨麗跺起腳，氣呼呼地瞪著他：「也不想想都是誰害我變得孤苦伶仃的？」

    tony哥先是猶疑，然后屈服：「好啦好啦！怕了你了！一起來吧！」

    就這樣，張馨麗拉著tony哥的手臂，走在前面。

    我滿肚子問號，想要跟雅蓉搭話，但雅蓉只是面無表情走著，我只好閉嘴。

    到了拉麵店，tony哥問完我們三人的餐點，就走去柜臺點餐結帳。

    「你們叫什么名字??？」張馨麗熱情地問。

    「我是張以程?！?/br>
    「我是王雅蓉?！?/br>
    「哇！你是女生？」張馨麗聽完雅蓉的聲音瞪大眼睛：「好帥氣喔！身材這么好，一定很會運動吧?！?/br>
    「嗯，籃球?！?/br>
    「你是哪間學校畢業的？」

    「t大?！?/br>
    「真的嗎？t大籃球隊？」

    「嗯?！?/br>
    「好帥喔！」

    聽完張馨麗的讚嘆，雅蓉臉紅了。

    ……不會吧？

    如果是tony哥，我認了。但如果是雅蓉，我該如何自處？

    「你呢？都做什么運動？」張馨麗轉向我問。

    「……呃，我不太擅長球類?！刮覔]揮手苦笑。

    「跑步？爬山？腳踏車？」

    我繼續搖頭：「我也沒什么耐力?！?/br>
    馬的！這樣回好廢！

    可是我又不想明講。

    更何況受限于法律，離開了道場我真的跟廢物沒什么兩樣。

    「在聊什么？」tony哥笑著走回來。

    「家豪哥很會爬山和騎腳踏車喔！」張馨麗驕傲地向我們宣告。

    tony哥臉又紅了：「我只會悶著頭前進而已，沒什么值得夸耀的?！?/br>
    「是真的！上次去嘉明湖我走不動，行李就是家豪哥幫忙揹的。他南三段已經爬完了，嘉明湖對他來說就跟陽明山一樣！」

    「哪這么夸張！你不要亂講?！?/br>
    「你是tony哥的女朋友嗎？」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