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精神病房的探病
「你媽還是住院了?!?/br> 我嘆了一口氣。 果然...... 「強制送醫還是媽自愿的?」我問。 「一半一半吧,在汐止的kt醫院?!?/br> 「今天要來接我嗎?」 「怎......?喔,你要去看她嗎?」 「住在朋友家也三星期了,心情呢,不算平復或穩定,但我就是想回味她平靜時的樣子?!?/br> 「我知道了,下課時我在校門外等你?!?/br> 「謝了?!?/br> 下課時我第一個打開教室后門,但發覺墻邊已經有人守候,果然又是宋瑀棠。 「今天我特別特別飛奔過來等你,因為每次你都不讓我載你回家?!?/br> 「嗨今天又要讓你失望了,我爸要來接我我還有事先走了明天見?!刮疫吺諘吙觳阶?。 「欸羅慕軒!」 我停下腳步,轉頭看著剛剛喊我名字的他。 「我以為你不知道我名字才都叫我杏仁......」 他走向我。手插著口袋、聳著肩膀、斜背的包包側在他大腿旁拍打。那模樣,實在很男生阿! 「見面超過三次、而且我們的關係又不只是朋友,而且......」他靠近我,手擋在唇邊低聲說:「而且我們還接過吻,我怎么會不知道我吻的女生叫什么?!?/br> 他對我眨眼睛,有那么零點一秒我真的覺得他很man、而且讓我心跳失速的感覺,但不知怎么搞的,那樣的fu卻僅僅維持了零點一秒,然后又讓我捧腹大笑。 「宋瑀棠你可以再好笑一點!哈哈哈哈哈哈!」 「喂!我不man嗎?我可是鼓起了勇氣、練習了一千次才用在你身上欸!」他挺起身,我們間又有明顯的身高差。 「所以曾經打算用在別人身上嗎?」我們并肩一起走向校門。 「嗯,你覺得呢?」 「為什么這樣問,我哪有那個資格限制你的交友圈阿!」 「你有??!別忘了我們接過吻!」 莫非他想用接吻來以身相許吧?我的人生居然就敗在幾次主動的吻上?真可憐。 我看向他,那眼神似乎真的這么想。 「我們真是有默契??!」我諷刺。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不重要,我們明天說吧!」 我走向停在校門的vw牌轎車,打開前座上去,正要關門時卻被他阻擋。 「喂!」 「伯父您好,我是住在同棟十樓的宋瑀棠,是慕軒的朋友?!?/br> 「朋友?」 「不是嗎?」他對我眨眼。 我爸先是愣了幾秒,回神過來很親切的對他點頭微笑。不是吧老爸!你這抹微笑是在看未來女婿人選嗎? 「你好??!慕軒,這是你朋友嗎?長的很帥喔!瑀棠在跟我們慕軒交往嗎?」 「爸!」叫什么瑀棠?叫這么親密干嘛! 「哈哈!」他好看的笑了「如果您允許的話?!?/br> 「喔~如果是瑀棠這樣的男孩我當然會允許。我很想和你多聊一點,不過我們還有地方要趕去......」 「是嗎?真不好意思耽誤您的時間,我幫您關上車門?!刮野衍嚧芭聛?,他靦腆的看著我微笑。 「笑什么笑......」 「慕軒這樣臉紅的樣子真可愛~」他再次用一種好看到可愛到非常過份的微笑和眼睛對著我。幸好老爸沒聽到他這句話,不然可能我的婚禮可能就辦在這車上了。 「很高興認識您伯父,路上小心?!?/br> 「我也是,我們有機會再見囉!」 「慕軒,再見囉~」 他揮揮手、走向公車站。話說,那傢伙什么時候開始搭公車上下課了? 我關上車窗,卻覺得車內沒氧氣。打開車窗,但窗外的車陣又讓我覺得心煩。 為什么宋瑀棠他總在我心煩意亂的時候蹦出來,然后讓我的心情變的既復雜又開心。我不否認他總讓我的心輕飄飄、讓我感覺很好。但他的無法捉摸也時常讓我很苦惱,他表現的像gay又不像gay,如果他真的是,那之前所累積的吻又算什么,不論是我吻他或他吻我。那些吻確實讓我們倆對彼此的關係很混亂,要是沒有那些吻。對阿,要是沒有那些吻......我們關係,會不會就不像現在這樣剪不斷理還亂? 「在想那個男孩嗎?」 「沒有?!?/br> 「他是個還不錯的男孩子。當朋友、當情人都很不錯?!?/br> 「是啊我知道?!?/br> 車內的沉寂和老爸他想突破沉寂的勇氣都讓我窒息。車上了高速公路,我稍微開了點窗、假裝靠著車窗睡覺好躲避所有。 「如果」或「要是」......我喜歡的人不是女生而是男生,而宋瑀棠喜歡女生......那樣的我們,應該會順理成章的在一起吧?我是說,吻接了手牽了還有什么阻擋我們的?像一般男女朋友交往接吻分手,就像一般人所認知的那樣。但可惜的是我們不是那樣的“一般人”。 如果真的有所謂平行宇宙,在那里的我們肯定會在一起的吧? 假裝睡著好躲避所有卻真的睡著了。夢,又是同樣的夢──掉牙齒。 我夢見和朋友一起、和家人一起、但結局總是我的牙齒開始松動然后脫落。我買過一本解夢的書,作者說會做這個夢可能和現實生活中的情緒有關,請做夢者自己檢視自己的生活是否有和夢境中的情緒相同或類似。有人說夢到掉牙齒是一種害怕失去和即將失去,如果真的要說這個夢和現實有關,確實。畢業將至,我將失去朋友,所以掉了一顆牙。最近家里的狀況,哥的離家、媽的住院,我失去了原有的家庭,所以掉了一顆牙。 夢中那種情緒和現實一樣,討厭、害怕、恐慌。 人,可不可以不要一直在失去某樣東西。 # 當我醒來,我們已經抵達kt醫院。醫院的味道都一樣,不論在哪,一樣充滿一股奇異的味道,有點讓人上癮。 我們搭電梯來到六樓,這層樓是給精神病患住的。要進去病房區,警衛會檢查你身上的所有物品,聽說是為了保護病患。我有一大堆東西都被沒收,最后我乾脆整個包包寄放在這,我什么也不拿。 踏進病房區,整個空間是溫暖的裸色系,我們走到快尾端的地方才找到有老媽名字的2016號房。她住單人病房,房間還算寬敞、同樣以暖色設計。 老媽臉色看來有些蒼白,但精神狀況不錯。雖然我極力想忽視她手上密密麻麻包滿紗布的傷口,但還是忍不住問。 「這些傷口很小,但他們堅持要包成這樣?!?/br> 「你沒事嗎?吃過飯了嗎?」 「吃了一些。在這睡覺很舒服,不過護士一直進來搖醒我叫我吃藥、吃飯的,有點煩。你們還沒吃飯吧?要不要先去地下室吃?」 「沒關係我不餓。媽,那你現在覺得怎么樣?還好嗎?」 「住院以后感覺心靈很平靜,但偶爾會想哭?!?/br> 「哭是一種發洩,哭吧,真的很想哭的時候?!?/br> 我陪媽聊天,老爸先去找醫生談事情。我們聊學校、聊大學,突然間就聊到了宋瑀棠。 「名字叫宋瑀棠嗎?感覺是個很帥的男生喔!」 「是長的還能見人啦!」 「這什么話啦哈哈!你覺得人家怎樣,有機會嗎?」 「媽你說什么啦!」 她哈哈大笑。那么一瞬間,我幾乎看見了以前平靜祥和的mama,我幾乎忘了我現在身處醫院、而她穿著醫院的袍子。我幾乎忘了,我也幾乎要哭了。 眼淚在眼眶不禁打轉,我拼命的眨著眼睛,用近乎的哭腔說我要去廁所。廁所里,我讓眼淚自己掉落,爾偶在吸氣時總會覺得鼻腔熱熱的。不想哭給mama看,但看著穿病袍的她眼淚卻會落下。 雙魚真的是生活在水里的孩子,眼淚多的動不動就流下、或許是因為倔強的緣故,我真的不喜歡哭。我仰頭、讓眼淚不要再掉落、擤擤鼻子、調整好后我才走出去。走出去時,mama可能累了,平靜的心跳和微開的嘴,她睡的很熟。我安靜的關上燈、走出病房剛好碰上老爸。 「你媽呢?」 「可能累了,睡著了?!?/br> 「我們去吃飯吧?!?/br> 我們搭電梯來到地下一樓,美食廣場在晚上八點半依舊熱鬧。對病人來說,這里就是人間天堂。一個能短暫遠離病房消毒水和機器藥物醫生護士的地方,但卻還真的活著。 活躍的老人家們即便穿著病袍,依舊活力的聚一起聊天。相較于他們的熱情,我和老爸倒很安靜,安靜的讓人毛骨悚然。 「那個,麵好吃嗎?」他問。 我抬起頭,當然知道他只是為了不要讓氣氛太乾。我晃晃腦袋聳聳肩。 「還可以?!?/br> 我放下筷子,剩一半的麵還在碗里。 「媽知道...我去住同學家,她有怎么樣嗎?」 「你媽是在你去同學家的隔一天中午住院的。她知道后也覺得這樣比較好,暫且讓大家都離開那個環境?!?/br> 「爸你睡哪?」 「有時會來醫院住一晚、多半都住在診所里??恐巫踊蛱稍诘匕??!?/br> 「助理劉先生沒有說什么嗎?」 「他說他家有客房,但醫生住在人家新婚夫妻的家不太好吧?」 「也是?!?/br> 「剛剛和醫生說什么?」 「他很訝異你媽每次吞一把安眠藥都沒有不舒服。這次到院先幫她洗胃、然后打了鎮定劑讓她休息。他說除了明顯外傷,心里上的傷口比較難處理。希望家人能多在旁邊陪著她、不要讓她受到刺激?!?/br> 「我知道了?!?/br> 「女兒......最近可能要麻煩你了,下課的時候我會帶你來醫院,你可以在這邊過夜陪你媽嗎?」 「可以阿,最近沒什么功課,真的要有,我會在學校先完成?!?/br> 他伸手拍拍我的手背、我卻覺得好想抽回。 老爸這次這么親情流露真讓我有點難以招架。雖然說是自己的爸爸,但不曉得為什么在國中的時候不太喜歡他、對他有點莫名的敵意?,F在想想,很多時候做了很多無意間傷害到他的事情,讓我對他既是感到抱歉卻又說不出口。我看著他,剛剛想抽回手的衝動消失了,我把右手放上去、安慰安慰他。最近沒見,老爸的臉上又多了幾條皺紋,原本帥氣的老爸去哪了?我自問。 回到六樓,我先請老爸進去,我要在外用手機。 「小心一點喔!」 我主動抱抱他,這讓他很訝異,不過他什么也沒說,只是微笑??粗谋秤?,我的心頓時好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