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不來搶走我 第65節
她環顧四周,見溫絮之面色不善地盯著自己,姜榆滿面焦急無聲地催著自己開口,林旗沉靜淡然,再有,就是擔憂與不解的目光了。 周明夜雙膝一軟,往后退后了一步,立刻被孟氏扶住了,“明夜,明夜你怎么了?” 她抓住自己娘親的手,知曉無路可退,逼著自己站回原處。 深吸一口氣,趕在皇帝再次開口前,清越的聲音響徹整個宮殿:“臣女并非欺君,是、是太后娘娘早早察覺二叔有異,授意我娘暗中配合,好竊取他通敵的證據!” 皇帝神色一凝,將要出口的讓她前往和親的話止住,“你所言屬實?” “絕無半點虛言!” 殿中靜默片刻,皇帝道:“去請母后過來一趟?!?/br> 這一發展急轉而下,誰也沒想到,更出乎人意料的是,姍姍來遲的太后仔細打量了下周明夜,竟然當真點了頭,“沒錯,是哀家的授意?!?/br> 皇帝皺起了眉,沉默了下,道:“今日已晚,先回去吧,此事明日再議?!?/br> 復道:“林旗留下?!?/br> . 出了殿門,周明夜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幸得姜榆扶住,“沒事吧?” “沒事?!敝苊饕箵u搖頭,對著驚慌的孟氏道,“沒事,娘,不用擔心?!?/br> 宮女太監機靈,已經為幾人提了燈籠,撐開了傘。 那廂溫國公正問著溫絮之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溫絮之卻盯著周明夜不作回答,直到周明夜察覺他的視線偏身躲開,他才冷冷地提起嘴角,接過油紙傘朝宮門口走去。 剩下的全是女眷,親家和女婿轉眼成了無關的人,姜之敏怎么看周明夜都覺得奇怪,他說不上話,就站在一旁沒動。 姜夫人瞧著母女倆狀態不大對,道:“是累著了吧,先回去歇歇。你們那還亂著,不如暫住我們府上好了?!?/br> 說完了才去問姜之敏的想法,柔聲道:“老爺,你說呢?” 姜之敏總不能不給她面子,從容點頭道:“就按夫人所言?!?/br> 幾人離去時,姜榆還不住地往回看,硬是被姜夫人拽走了。 回府時雨還啪嗒下個沒完,把周明夜母女倆安頓好后,姜榆就被姜之敏喊去了,是要問她今日殿中發生的事情。 姜榆見他對著周明夜一點兒都不驚訝,就知道是姜夫人幫她解決過了,心下放松,下馬車時她不小心把鞋子濺濕了,這會兒只想洗漱一下早早歇息。 她往梨花椅上一坐,抓著裙子把鞋子微微翹起來,道:“我鞋子都濕了,爹,我想回去歇著,明日再說可不可以呀?” “現在就說?!苯粽Z氣很差,覺得這女兒著實是太任性,不狠狠訓斥她一頓不能消心頭火氣。 姜榆掀著眼皮小心地瞅他一眼,放下腳,端正地坐好了,就是兩手交握放在膝上時不小心碰到掌心的傷了,忙張開手心小心地吹了吹。 姜之敏看見了她腫著的手心,忽地記起先前姜夫人的指責,語氣放軟,問道:“手可好些了?” “沒有!”姜榆聽出他語氣的變化,立即蹬鼻子上臉,委屈道,“我娘打我了,可疼了!” 說著把手張開給他看。 姜之敏看了一眼,覺得姜夫人打得確實有點重,想來教訓姜榆時的確是下了狠心。 他本來還覺得姜夫人是夸大其詞了,畢竟她一向慣著姜榆,重話都不讓他說一句,哪里舍得打她? 看著女兒淚花閃閃的可憐樣,想著這么大個姑娘了,還被娘親打得兩只手不能動,姜之敏心中一軟,道:“你以后聽話別再胡鬧了,什么事情都老實告訴爹娘,你娘不就不打你了?回頭我與你娘說說……” 正說著,冷不防看見了姜榆另一只手心,白白嫩嫩,掌心紋路清晰可見。 他???,姜榆沒發覺他的異常,還在嬌聲告狀:“我娘不講理,明明不是我的錯,她非要打我。疼死了,她是不是不疼我了?” “她只打了你一只手?”姜之敏聲音驀然帶了怒火,夫人果然又是在夸大其詞誆騙他! 姜榆不知道他為什么忽然變了態度,眨了眨眼,謹慎地沒說話。 就聽珠簾掀動,姜夫人的聲音涼涼地傳來:“跟我認錯的時候老實的很,轉頭就來跟你爹告狀。行,你自己要找教訓,我也不攔你?!?/br> 姜夫人走近了,按著姜之敏的手臂道:“老爺,是我記岔了,我當時不忍心,就只打了她一只手,另一只正好今日給你出口氣?!?/br> 第74章 結局(3) 次日, 氣溫驟降,大早上涼絲絲的,姜榆梳妝罷正坐在軒窗前讓人給她抹藥, 聽人說溫絮之上門求見周明夜。 “夫人知曉昨天他趁府中只有小姐在, 意圖強闖的事情, 把人嘲諷一頓就拒了?!睜考t給她抹著藥這么說道, 完了問,“小姐,還疼嗎?” 姜榆強忍著縮手的沖動,“沒事,你快點?!?/br> 昨晚姜夫人說是讓姜之敏打她, 可從頭到尾也沒差人去拿戒尺,夫妻倆一人一句數落了姜榆近一個時辰,沒動手,但是勒令她不準再踏出房門半步,等她哭著重新人了錯, 才放她回去歇著。 夜晚光線暗,拐彎時丫鬟手里的燈籠被雨水打滅了, 不巧, 連廊里積了雨水, 姜榆腳下一滑差點摔倒, 急忙去扶墻柱, 手掌心沒被打,卻被伸進連廊里的樹枝劃破了皮。 抹完藥后,丫鬟給她在新受傷的那只手上裹了層薄棉布, 不多時, 周明夜過來了。 周明夜守了孟氏一整夜, 天將亮時才小睡了一會兒,醒來后看著床邊的鮮艷衣裙恍若隔世,不敢相信事情真的就這么解決了。 “早上旗哥傳信回來,說侯府一干人等全都被抓起來了,只等將周遺的罪責一一整核后再行處置?!?/br> “那……”周明夜心中有顧慮,躊躇著不知道該不該說。 姜榆讓丫鬟們都下去,道:“你說?!?/br> 周明夜聲音壓得很低,遲疑問:“太后那,當真沒事嗎?” “這就要看你爹的了?!苯苄Φ?,“當初你爹進宮被太后攔下,到底與她做了什么交易,咱們誰也不知道。不過目前看來,太后連扯這種謊言都愿意,應當是不成問題的?!?/br> 見周明夜神色不安,姜榆想了想,道:“肯定沒事,有事的話旗哥該讓人提前過來通知我了。哎呀,正好我讓人去問問旗哥昨日陛下與他說了些什么吧?!?/br> 她喊來江鳴讓他去找林旗,安慰了周明夜片刻,說起了溫絮之,“昨日已經說開了,都是周遺在耍他,他還來找你是要做什么?來與你賠禮的,還是來計較那封密信的事?” 周明夜心中沒底,不知道太后能不能護住她不讓她去和親。若她孤身一人,去和親也就罷了,可她還有個娘,她一去萬里再也回不來,她娘怕是活不下去了。 她滿心都是這事,思及溫絮之,頓感身上擔子重了幾分,壓得她喘氣都困難了。 “別怕,不理他就是了,他敢欺負你們母女倆,你就來找我,我再去找旗哥,或者咱們直接告去宮中。他有權有勢的大男人,欺負孤女寡母,本來就說不過去,不必與他講什么道理?!?/br> 姜榆見她心不在焉,索性拉她去看姜夫人給備的新嫁衣,“我說過要在十月成親的,趕一趕,還是來得及的。你呢,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周明夜順著她的話想了一想,道:“若能全身而退,我打算抄書、替人寫信,或者做個女夫子,等攢夠了銀錢,就帶我娘離開京城?!?/br> “離京?”姜榆有些驚訝,轉念一想,她在京中已無親人,事情傳開后,少不得被人指指點點,孟氏情緒不穩,更有溫絮之這個不知何意的人來找麻煩。 雖說自己與林旗可以護她一二,可周明夜未必會愿意接受。 離開了……也好。 姜榆眉眼一彎,拍著手道:“那你可以去江南那一帶,我舅舅在那呢,他約莫還要半年才會回京。我給他寫封信,讓他多照應你們一下……往東面去也行,我家有族親在那邊,聽說那邊有海呢,等以后閑暇了,我還能去找你玩……” 周明夜被她說得心神激蕩,越想越是心動,恨不得即刻出發離了這是非之地。 兩人將大江南北都列了一遍,還拿出了地志書,就為了選一個最合適的居住地,這里濕冷,那里太偏僻,說了一大堆,都忘了先前擔憂著的事情了。 等晌午姜夫人過來了,也沒人察覺。 姜夫人在窗外聽了片刻,吩咐丫鬟待會兒喊人過去用膳,就回前廳去了。 待到午后,太監來傳太后懿旨讓周明夜與姜榆入宮一趟。 兩人由太監領著入了宮門,行了約半柱香時間,到了太后居住的延福宮,隔著里間的錦帳就聞到一陣淡淡熏香和淺淺的對話聲。 “……你哥哥與你說的?”是太后在問話。 “哥哥沒有說,但是我知道?!边@個聲音很耳熟,是林玖。 姜榆精神震了一下,行輕紗錦帳旁,又聽見林玖強調道:“她本來就該是我嫂嫂?!?/br> 毫無疑問,方才兩人就是在說她了。 “稟太后,姜榆與周明夜帶到?!碧O低眉道。 “進來吧?!?/br> 錦帳被從里面掀開,左右各一宮女讓出路來,讓兩人進去。 姜榆沒抬頭,規規矩矩行了禮,聽太后道:“沒外人,不必拘禮?!?/br> 昨日見得匆忙,到今日姜榆才看清了太后的長相,她滿頭銀發,臉上已經長滿皺紋,然,精神矍鑠,若非周身裝扮奢華,乍一看就像是一個普通的富貴老人家。 姜榆借著坐下的動作微微掃了一眼,余光順勢看見了她身旁的林玖,林玖似乎早已習慣了在太后身邊,見了她也不再遮掩,脆生生喊道:“音音jiejie?!?/br> 姜榆抬頭朝她微微一笑。 “行了,我也不拘著你了?!碧笳f話前嘴角先微揚一下,更顯親和,然后把身旁的林玖朝著姜榆輕推了一下。 林玖順著她的力道起身,噠噠幾步跑到姜榆跟前,正要坐下,忽地疑問道:“你手怎么啦?” 姜榆臉頰微紅,小聲道:“不許問?!?/br> 林玖“哦”了一聲,挨著她坐下,避開她手掌,小心地挽住了她手臂。 她二人說話和小動作盡入太后眼中,她輕輕笑了一下,轉目看了眼端坐下后就再沒有動靜的周明夜,道:“都是聰慧的姑娘?!?/br> 三人不知她是何意,都沒答話。 “哀家今日喊你們兩個過來,其實沒別的事,就是想讓你們放心。周明夜……” 突然被點名,周明夜渾身一緊,抬頭看去。 太后慢悠悠道:“不必擔憂,和親的事落不到你身上來?!?/br> 周明夜急忙站起,想要說幾句好聽的話,可她嘴笨,張口幾次沒能說出口。 姜榆見狀正要開口,太后似有察覺,輕飄飄看了過來,眼中意思很明白了,不允姜榆多嘴。 姜榆心中微急,看向周明夜,見她吞吞吐吐半晌,最后吐出一句:“多謝太后娘娘?!?/br> 殿中靜了會兒,太后意味深長道:“明昌侯果真有遠見?!?/br> 周明夜聽她提及生父,渾身一震,直直看著她,被姜榆抹了口脂的雙唇顫動著,想問但不知如何開口。 這時幾個宮女奉上了茶點瓜果,太后坐在榻上,微微側身依著背后軟墊,道:“他說他那夫人沒有主見,膽小懦弱,教出來的孩子必然算不得多機靈。等他走后,母女倆就要在老夫人和周遺手底下討生活了。周遺呢,又是個錙銖必較、心狠手辣的……” 她忽然想起來似的,問:“你可問過周遺,他為何要如此針對你與你母親?” 周明夜僵硬搖頭,“沒有……” “確實不機靈,你爹當初病得走不了路都能想到的,你二十余年了也想不通?!?/br> 周明夜被說得羞愧,咬著唇低下了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