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熱夏雨 第76節
柜姐瞧著他的神色,點點頭,小心翼翼地將那款項鏈取了下來。 項鏈改成手鏈,編織繩要現編,明暄索性在店內坐了下來,撐著腦袋看著他們動作。 · 祁隨之在酒店里躺了一晚上,睡得并不實。 一閉上眼,就是明暄在天臺對著月亮說出的那句話。 “沒有不愛你?!?/br> 他不止一次想要敲響2207的房門,但每一次推開門走到那間房門口抬起手準備敲門時,都硬生生地停了下來。 時間太晚了,讓他好好休息吧。 但當他第二天醒來時,隔壁房間的門大敞著,保潔阿姨推著車在打掃衛生。 祁隨之站在門口,望著空蕩蕩的2207,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保潔阿姨回過頭的時候看到了停在門口不動的祁隨之,似乎以為他是訂房的房客,禮貌地開口:“等一會哦,還沒收拾完,我搞快點?!?/br> 祁隨之回過神,指了指隔壁的房間:“您別著急,我住隔壁的?!?/br> 阿姨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祁隨之轉身,準備回房間收拾行李。 他的機票在今天晚上。 “欸欸小伙子等會——”阿姨突然想到了什么,“你跟這間房上一任房客是朋友嗎?” 朋友。 好生疏的詞。 祁隨之沉默了一會兒,點了點頭說是。 “那這個,這個?!卑⒁淌稚夏弥鴤€東西遞給了他,“能幫忙聯系一下他嗎?我們前臺沒有聯系上,在天臺沙發看到的,估計是走的時候忘記拿了?!?/br> 祁隨之接了過來,是明暄的速寫本。 他就這么站在房間門口,一頁一頁地翻看,速寫本里什么都畫,挺混亂的。 破碎的蝶翼,斑駁的月亮,凋敗的花枝。 但更多的是人物速寫,正面的,側面的,笑著的,睡著的。 每一個都是他。 祁隨之看著這個本子里的一幅幅畫,突然很難過。 像過敏原鉆進四肢百骸,剜心地酸疼。 他閉上眼闔上速寫本,啞著嗓子地對著保潔阿姨說了聲:“好?!?/br> · 靳亞的婚禮在市中心最大的酒店頂層宴會廳舉辦。 明暄拿著請柬,在酒店門口碰見了何征和宋秉兼。 何征一手牽著自己的妻子,另一只手抬起來朝著他揮了揮:“暄兒!” 明暄回過頭看向他,禮貌地沖著他的妻子點了個頭問好后,跟著他們一起邁上了電梯。 電梯上行時,何征突然偏過頭看明暄:“欸暄兒,你應該跟文雅也很長時間沒見了吧?” “???”明暄愣了愣,“小雅姐也來了嗎?” “什么叫她也來了嗎?”何征失笑,“你不要告訴我說這么久了你一直不知道靳亞老婆是文雅啊?!?/br> 明暄震驚。 他是真的不知道。 靳亞結婚的請柬做的很繁雜,明暄只關注了婚禮的時間地點。 新娘是小雅的話……明暄背過手,將手腕上的編織繩取下塞進了褲子口袋里。 “?!钡匾宦?,電梯門打開。 靳亞牽著穿著迎賓服的小雅站在門口,和每一個進場的人熱絡地打招呼。 看到明暄時,小雅揪著自己的真絲裙邁了兩步走到了明暄面前:“弟弟,好久不見了?!?/br> 明暄還沒從震驚中緩過神來,看著小雅的表情有些錯愕。 “被我漂亮暈了???”小雅抬起手在他面前揮了揮,笑道。 明暄回過神,將手中的禮物和禮金一同遞給了小雅:“新婚快樂,你今天很漂亮?!?/br> “有心了弟弟,本來靳亞說把你們和他大學同學放一桌,但我想著我和你們幾個也認識這么多年了,你們也不只是靳亞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毙⊙沤舆^禮物,十分坦然地開口,“所以我把你們和虎哥小樂他們放在一桌了,不介意吧?” 這句“不介意吧”問的當然不是虎哥或者冉樂。 明暄有些無措地看著小雅。 “我跟隨之說過了?!毙⊙耪f,“他不介意?!?/br> 這句話把明暄的退路堵死了。 分手了,被分手的一方都不介意,作為提分手的他也沒有理由介意。 明暄很輕地搖了搖頭:“他不介意看到我就行?!?/br> “有什么事兒好好說清楚?!毙⊙盘置嗣麝训哪X袋,“隨之他……” 又一聲電梯響,有結伴的小雅的朋友從電梯出來,一群姑娘樂樂呵呵地就往小雅身邊撲,親昵地挽著她的手說祝福的話。 “我帶你們先進去?!苯鶃喤牧伺拿麝训募绨蜉p聲道。 推開宴會廳的大門,新鮮花束的香氣撲鼻而來。 一串串剔透的水晶從頂端垂落,形成一個巨大的圓環,切面反著宴會廳內的燈光,漂亮又繁華。 他們的位置很靠前,轉盤中心擺著漂亮插花的圓桌已經不剩幾個位置了。 靳亞把他們送到桌邊后就回到了小雅身邊,婚禮當天的新郎總是很忙的。 明暄的視線環顧了一圈兒,圍著圓桌坐的都是熟面孔。 但與之前的熱絡不同的是,在明暄坐下來后,聊得正歡的一桌人聲音越來越小,直到整桌無人開口。 在他們落座后這一張桌子只剩下了唯一一個空位。 而這些多年的朋友里,唯一沒到場的,只有祁隨之。 明暄開始焦慮,他的手按在桌下,殘忍地摳著自己破了口的指尖。 氣氛冷了好一會兒,林遠率先打破了僵局,對著他喊了一聲:“明暄,好久不見?!?/br> “好久不見?!泵麝演p輕點頭。 冉樂慫著肩膀,毫不收聲地“嗤”了一聲,偏開了臉不看他。 “樂樂?!被⒏缜浦@副樣子,抬手拍了下他的腿,小聲開口道,“別鬧,小雅等會揍你了啊?!?/br> “我不想看見他?!比綐肪髲姷仄^臉,絲毫不聽虎哥的話,“林遠你要么坐他旁邊去吧,別讓隨之挨著他?!?/br> 虎哥皺著眉低喊了一聲:“冉樂!” “不想看見我應該的?!泵麝迅糁p薄的褲腿掐自己的大腿,好一會兒后站起了身,對著何征開口道,“禮我送到了,等會幫我跟靳亞和小雅姐說聲對不起,我身體不舒服先走了?!?/br> 何征皺起了眉:“暄兒——” 明暄扯著嘴角笑了笑:“真不舒服,我先回去了吧?!?/br> “哪兒不舒服?” 聲音是從身后傳來的。 明暄回過頭。 祁隨之穿著黑色的襯衣,最上面的兩顆扣松著,露出漂亮的喉結和若隱若現的鎖骨。 他似乎在外面走了有一會兒,有幾根頭發被汗水打濕粘在額間。 “沒不舒服就坐下?!逼铍S之扯開明暄身邊的那把椅子坐了下去,抬手拍了拍桌沿。 冉樂沒好氣地“嘖”了一聲,擰著眉喊:“隨之——” “怎么了小樂?”祁隨之看了他一眼,收回視線抬頭看著站立不動的明暄,“坐吧?!?/br> 祁隨之的態度使得整桌的視線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有好奇,有探究,也有遮掩不住的厭惡。 目光如炬,明暄只得硬著頭皮坐了下來。 “隨之,你手上那道疤怎么樣,消了嗎?”冉樂對著祁隨之大聲問道。 祁隨之無奈地看他,警告地開口:“冉樂?!?/br> 虎哥也拍了拍冉樂,示意他別再說了。 冉樂抿了抿唇,偏過頭了暗罵了一句“傻逼”。 打斷這場僵局的是突然熄滅的燈。 所有的光源全都聚焦在了門邊,小雅穿著大裙擺的拖尾婚紗,一步一步地往前行進。 小雅走到正中時,明暄偏過頭偷偷瞧祁隨之。 祁隨之的視線的視線根本就不在臺上,他在看自己。 明暄慌亂地回過頭看向臺上的靳亞和小雅,跟著人群一同鼓掌。 燈光亮起,臺上的交杯酒儀式過了后,服務生撤下了他們桌上擺著的插花,端上了精致的菜品和白酒。 何征撥開了白酒的蓋子給自己和自己的妻子倒了小半杯后,將酒瓶擺在了轉盤上。 明暄有涮碗筷杯子的習慣,在酒瓶還沒轉到他面前時,試圖伸手去夠跟著酒瓶一起轉的茶壺。 指尖還沒觸上,茶壺就被旁邊的人拿了起來。 祁隨之沒什么表情,順手拖過明暄面前的碗盤將水倒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