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熱夏雨 第70節
一傳十,十傳百,車隊所有人都知道了這個剛進車隊有個被他寵得不行的男朋友。 雖然除了白越沒人見過這個傳說中的男朋友,但只要在祁隨之面前提起來“明暄”兩個字,他的眉目就會變得溫柔。 而這個所謂的男朋友,從車隊其他人好奇的對象到厭惡的對象只花了一年時間。 原因無他。 沒有人不知道被分手后的祁隨之到底是什么樣的一個狀態。 “你老實跟我說?!辩麋鞑嬷鼡踔媲暗墓?,“你不會還愛他吧?” 這個問題拋出來的一瞬間,整個會議室都安靜了下來。 只有空調傳出的呼呼噪聲。 艷陽透過大開的玻璃窗鉆了進去,將他的頭發染成粲然的金色。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 “說這個沒意思?!逼铍S之嘆了口氣,“我有點困,想在會議室睡會,你去忙吧?!?/br> 琪琪看他的眼神就像看死活要嫁給渣男的弱智閨蜜,她是真想把這個傻逼戀愛腦給罵醒。 但看到祁隨之眼下沉重的黑眼圈時,她忍住了。 “睡?!彼а狼旋X道,“四點之前醒過來,針對兩個月后的wsbk(世界超級摩托車錦標賽)有一場會議?!?/br> 祁隨之點了點頭,閉上了眼。 聽到關門聲后,他撈過茶幾上擺設似的煙灰缸,從口袋里掏出幾乎空了的煙盒,彈了一根點上。 身體是真的疲憊,他握摩托車把手都不會抖動的手夾著香煙在空中很輕的顫抖,煙霧在空中一晃一晃,劃成一條波浪線。 精神卻放松不下來,是實實在在的睡不著。 祁隨之閉著眼吸了一大口煙,幾乎要嗆到肺管。 濃烈的煙氣彌散在會議室中。 等會琪琪肯定又要罵他了。 祁隨之無聲地嘆了口氣,將煙蒂摁滅在了玻璃煙灰缸里。 碩大的煙灰缸內,只有一截紫色的煙頭靜靜地躺在里面。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3-03-17 23:14:47~2023-03-18 23:26:2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crush班 1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50章 悶熱的夏風從窗外飄進, 明暄蜷著身子,躺在亮堂堂的燈光下睡得并不安穩,膝蓋抵在胸口, 雙手環著腦袋,像是毫無安全感的嬰孩一般。 額間有細密的汗珠聚集成滴,順著蒼白的臉頰下滑,洇進純白的薄被,圈出一塊兒深色的漬跡。 空調吹出的冷氣和從窗外溢進的熱風雜糅, 整個房間的溫度并不宜人, 猶如置身熔爐被灼燒。 夢境中, 火光鋪天,爆炸聲驚天動地。 明暄猛地睜開了眼,捂著心口不住地喘息。 視線回攏, 四周并沒有爆炸,也沒有鋪天蓋地的火光, 明暄垂著眼,很長時間才將自己從夢境中抽離出來。 他起身走到冰箱前拿了一瓶冰鎮礦泉水擰開, 走到洗手間,從頭發往下澆。 徹骨的寒意消散了灼熱,輕薄的白色t恤貼在身上, 帶來了一絲實感。 明暄往后順了順頭發, 冰涼的水珠粘在指尖, 但他并不在意。 伸手揪住衣擺往上一掀,纖瘦的上身被面前的鏡子照了個實打實。 白到過分的軀體幾乎沒有rou, 吸氣時肋骨的形狀清晰可見, 靠近褲腰的部分是很輕很輕的一層薄肌。 純粹是被瘦出來的。 他把手里的t恤扔進房間配套的洗衣機內, 裸著上身走到桌邊拿起煙盒, 捻過一根抿在唇間。 軟舌在藍色的煙嘴上一舔,獨屬于煊赫門的甜味流連在唇舌間。 煙嘴被咬住,火光在透亮的房間里亮起,甜膩的味道被泛苦的煙草味替代。 拿過手機走到窗邊,大開的窗沿貼在他的胸口,窗外是高懸的月亮和不夜的霓虹。 香煙熟練地過肺被吐出,消匿在夜空中。 手機被摁亮,凌晨四點半。 明暄靠在窗邊發呆,窗外的明月孤高,灑下來的月光照不在他的身上。 他翻著手機,拉開微信聊天框從頭拉到尾,又從尾拉到頭,循環反復。 直到指尖最終定格在了祁隨之的頭像上。 一截未彈下的煙灰飄落了下來,帶著點燃的火星燙在了他的指尖。 一顫,指尖點進了那個頭像。 之前所有的聊天記錄全都被清空了,唯一留在頁面里的是一個五年前的通話記錄,祁隨之打過來的。 通話時長只有四秒鐘,明暄幾乎是接到這個電話,聽到他聲音的那一刻就掛斷了。 這是他們兩個人意外的一次的聯系,自那以后,兩個人已然斷聯。 他輕輕吹去了落在屏幕上的煙灰,指尖很輕地在祁隨之的頭像上輕輕拂過,而后退出。 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直到天光大亮,清晨不算耀目的日光遮掩著尚未褪去的月亮,日月同輝,但月色愈來愈黯淡。 手機上的時間跳到六點,明暄舔了舔唇,給明昭打了個電話。 明昭一向覺少,睡得晚醒得早。 早些年的時候明暄還羨慕過很長時間,說如果跟明昭一樣可以不用睡覺就好了。 就好像許愿延時被神仙聽見了似的,這幾年來,明暄幾乎沒有睡過一個完整的覺。 電話被接通,那邊傳來了淅淅瀝瀝的水聲,明昭大概是在洗漱。 明暄倚在窗臺,輕聲喊了句:“哥?!?/br> “在呢,怎么了?”明昭的聲音有些含糊,“在刷牙?!?/br> “你什么時候回加州?”明暄問道。 “嗯——”明昭想了想,“大概要下周,我的假休完了,不得不回了?!?/br> “知道了?!泵麝腰c點頭,“我下午回a市?!?/br> “你不是跟朋友吃飯嗎,不多玩兩天?”明昭問,“奶奶這邊我可以先陪著?!?/br> 明暄搖了搖頭:“不待了吧?!?/br> “那行,你把航班發給我,我等會去接你?!?/br> 電話掛斷后,明暄脫下衣服衣服一股腦塞進了洗衣機里,丟了顆洗衣凝珠運作后,轉頭進了浴室。 再出來后,把洗衣機調成了烘干模式,明暄盤著腿坐在床上對著嗡嗡震動的洗衣機發了會兒呆,掏出手機定了下午兩點回a市的機票。 走進熟悉卻又陌生的機場,明暄的視線落在機場門口。 祁隨之冒著大雨騎車來機場的那一幕好似還發生在昨天。 他甚至能回憶起來祁隨之當時的樣子,被雨水淋濕緊貼在身上的輕薄衣褲,沾滿了雨水的濕漉漉的頭發,和輕柔地摸著他臉的手。 明暄狠狠地閉上了眼睛,低著頭走進了機場。 下飛機時天色滿布霞光,漂亮的不可方物。 明昭戴了個鴨舌帽,靠著柱子低著頭看手機等他。 只一瞬間,明暄將明昭幻視成了祁隨之,從而后撤了一步。 在明昭抬起頭的一瞬間,那一點點既視感消失,明暄艱難地勾著嘴角露出了個不太好看的笑容,走到了明昭的面前:“哥,我到了?!?/br> 明昭看著他蔫蔫兒的樣子,無聲地嘆了口氣,手掌攏在他的后腦勺搓了搓:“那回去吧?!?/br> 家里不再有人會提前等在門口接她,房子的布景和幾年前相比沒怎么變,也好像完全變了。 陳姨上了年紀,離開了他們家,換成了一個年輕的阿姨。 爺爺從生龍活虎的樣子變成了擺在靈臺前的一張照片。 永遠精致優雅的奶奶.頭發花白,呆愣愣地用手中的一方手帕擦著锃亮的相框玻璃。 花園里的花不再有人費心打理,蔫的蔫,謝的謝,泛著干枯腐爛的氣息。 他待得時間最長的那件畫室,被長久的鎖住。 所有的所有,都在向他昭告,已經一切都變了。 明暄繞到奶奶身后,無聲地環住了她的腰。 奶奶滿目愁容,回過頭看了他一眼,滿是褶皺的指尖順著他的頭發劃過臉頰:“暄暄回來了啊?!?/br> 明暄很輕地點了點頭:“回來了?!?/br> 奶奶將手帕疊好放進口袋,從靈臺旁取過手杖,伴著“篤篤”聲,坐在了沙發上,這會兒,明昭的父母倆也從樓上下來,蹲在了奶奶的身前。 “我睡午覺醒過來,總覺得老頭子還在我旁邊?!蹦棠虒⒀劬θ∠?,用衣角擦了擦又戴上,“他都走兩個月了,我還覺得他在我身邊?!?/br> 爺爺是在睡夢中悄無聲息去世的,又是高齡,算是喜喪。 后輩們難過了一陣后,一個兩個都從失去了父親或者爺爺中走了出來。 但奶奶沒有,她看向那張爺爺笑著的照片,眼神里滿是無助與眷戀。 不合時宜的,明暄從奶奶看向照片的眼睛里看到了當年的自己。 他也有過很長一段時間總覺得祁隨之還在身邊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