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明暄會保存自己畫出來的畫，甚至手機里有單獨一個相冊，存下了他從高中堅定選擇繪畫開始到現在的每一張作品。

    稚嫩的、成熟的、充滿意外的，都是一段屬于自己的記憶。

    他坐直了身子，翻開相冊，挑挑揀揀找出了近段時間的幾副畫發送了出去。

    一張靜物素描，一張水彩風景，還有一張油畫，畫板中心是一朵鮮艷欲滴的玫瑰花。

    祁隨之點開風格大相徑庭的這幾張畫來回切換地看。

    他不懂繪畫，線條也好光影也好色彩也好，他看不出其中的門道，但他能看出來明暄畫的畫真的很漂亮。

    過了好一會兒，明暄才收到祁隨之的消息。

    【祁隨之：我本來想找點詞夸一下，實在是找不出來，只能夸你一句漂亮了】

    明暄的目光被句子的后半段吸引，他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耳垂，帶著點兒試探地問——

    【夸我的畫還是夸我？】

    【祁隨之：不能都夸嗎？】

    【祁隨之：你的畫和你都很漂亮】

    明暄滿意地笑了兩聲。

    【明暄：要不要猜猜我學的是什么畫？】

    他以為祁隨之會思考一會兒，但沒想到這句話剛發出去沒一會兒，回復就傳到了手機上。

    【祁隨之：玫瑰那個吧？】

    【明暄：bingo！】

    明暄越來越相信一見鐘情了。

    油畫是他的一見鐘情。

    祁隨之也是他的一見鐘情。

    【祁隨之：我猜對了，那你要不要猜猜我學什么的？】

    【明暄：這怎么猜嘛，我好歹給你了猜的范圍！】

    片刻后，明暄收到了一張照片。

    祁隨之骨節分明的指尖夾著一支水性筆，拇指關節壓著書封，封面上寫著課程的名字——

    《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概論》

    明暄：？

    手很好看，就是同樣的書他也有一本。

    他鼓了鼓嘴，從吊椅上下來，打開腳邊的柜子，翻出了在書柜角落嶄新到現在的那本一模一樣的書擺在桌面上，拍了一張發給了祁隨之。

    【明暄：你也是學油畫的嘛！】

    祁隨之低下頭笑了好長時間。

    【祁隨之：不逗你了】

    【祁隨之：我學小語種的，俄語】

    【明暄：那你畢業后做翻譯么？】

    【祁隨之：不做】

    想來也是，追求刺激的人怎么可能甘于平凡。

    【祁隨之：下課了小畫家，我先回家】

    明暄回了句“好”，想了一會兒，再一次點進祁隨之的朋友圈，點開了為數不多的騎行視頻。

    視頻在一段山路里，第一人稱視角，呼嘯的風和引擎聲響徹在耳邊，明暄開始緊張。

    就好像騎車的人不再是祁隨之，而是他自己。

    壓彎時伏低，直線時疾行，兩側的風景后撤，明暄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靳亞看知道明暄像個小貓一樣蜷成一團低著頭看手機，叼著蘋果起身走到明暄身側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看啥呢？”

    “?。?！”明暄一個激靈，被嚇了個好歹，還播放著視頻的手機在兩只手里打轉，碰到吊椅邊緣，啪嗒一下砸到了地上，“臥槽嚇死我了你——”

    明暄沒急著撿手機，一邊大口喘著氣兒一邊心有余悸地拍著自己的胸口。

    “你縮在這里看恐怖片？”靳亞蹲下身伸手撿起來了明暄的手機，視線落在了屏幕上，“這什么？你在玩游戲？”

    明暄搖了搖頭：“不是游戲，是他朋友圈里的騎行視頻?！?/br>
    靳亞將明暄的手機音量調大，呼嘯的風聲蓋不住引擎的聲音。

    視頻放完，就像通關了一場第一人稱騎行游戲。

    靳亞偏過頭看著明暄，明暄也抬起頭看著他。

    “你蘋果氧化了?！泵麝阎噶酥附鶃喪种心莻€啃了幾塊兒的蘋果。

    靳亞呆愣地眨了眨眼：“臥槽，這確實刺激?！?/br>
    “我心跳都變快了——”明暄長抒了一口氣，“好危險?！?/br>
    “但也很有魅力?！?/br>
    靳亞不置可否。

    “他本人跟他騎車一樣野嗎？”

    明暄搖了搖頭：“沒有，他很好相處，很溫和的一個人?！?/br>
    “那反差還挺大?！苯鶃啺咽謾C遞給他，“真想追啊，沒開玩笑？”

    “沒開玩笑啊?！泵麝呀舆^手機放在桌面上。

    靳亞點了點頭：“行，祝你好運?！?/br>
    “你為什么沒追到那個音樂系的姑娘，告訴我一聲，我吸取一下經驗?！泵麝雅牧伺慕鶃喌母觳?，討打地問道。

    “我沒追到不是我的原因ok？”靳亞的白眼恨不得翻到天上去，“那個姑娘有喜歡的人，我及時止損?！?/br>
    有喜歡的人。

    對哦??！

    祁隨之這樣的人應該很吸引小姑娘的，他不會……

    不會有女朋友吧？

    明暄像個蔫兒了的大白菜一樣趴在桌上，連連嘆氣。

    “怎么了你？”靳亞一邊啃蘋果一邊含糊不清地開口。

    明暄蔫兒了吧唧地搖了搖頭：“沒什么?！?/br>
    靳亞懶得打理這個矯情精，翻了個白眼往后撤了兩步：“我去買點吃的，要給你帶點兒什么？”

    “都行，帶什么吃什么，我開盲盒?！泵麝颜f。

    靳亞比了個“ok”的手勢，推門走了出去。

    宿舍里只剩下了明暄一個人。

    他悶著腦袋，又陷入了頭腦漩渦里。

    祁隨之有沒有女朋友??？

    有沒有??？

    ??？

    不行，得想個辦法。

    他猛地坐直了身子，打開搜索引擎——

    “如何試探一個人有沒有對象”

    抱著學習的態度看完了整個回答，明暄了然地點了點頭。

    不就是試探！

    他再再再一次打開平板，選了一張微信頭像格式的畫布大小，埋頭苦畫。

    ·

    大排檔里熱火朝天，祁隨之和幾個朋友一起吃飯。

    他沒怎么動筷子，仰靠在椅子上心不在焉地透過玻璃窗看著街道。

    “什么忙要幫，你也有要哥們幫忙的時候？”坐在旁邊的人促狹地用胳膊肘撞了撞祁隨之的肩膀，“說吧，在所不辭?！?/br>
    祁隨之的視線落在了街斜對面那條沒人的偏僻小巷：“不是什么大事兒，等會幫忙見義勇個為?！?/br>
    話音落下，祁隨之的手機在口袋里震了一下，他低下頭拿起手機。

    【明暄：[圖片]】

    是一張q版的板繪，一個小人抱著頭盔，單腿撐地跨在機車上，看起來可愛又囂張。

    【明暄：摸魚了一張微信頭像送給你！】

    小人騎的那輛q版小摩托配色和他的車配色一模一樣，是照著他畫的。

    在頭像的右下角是一個簡筆畫笑臉，還有一個署名——

    by：mx

    祁隨之挑了挑眉，將圖片保存下來，換上了自己的微信頭像。

    再度點進對話框，明暄的名字變成了對方正在輸入中。

    祁隨之笑了笑，手指輕動打字。

    ——很好看，謝謝。

    這句話還沒來得及發出去，正在輸入又變成了明暄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