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門外的花香
17 陽光刺目地照耀進來。房間的窗簾遮光效果不太好。簾幕是薄薄的粉色,日光透過薄粉,染化朦朧的霧橙色。 …睡不著。 悠哥哥走掉了。 身體還殘留他的味道。床上也有。不過更多是陽葵流出的液體味道。沿著床的邊緣滴滴答答掉落在地。 私處鎖著暌違已久的濃稠jingye。幸福的飽脹鼓鼓地撐著小腹。陽葵不想浪費掉,努力地鎖緊。甚至想找什么東西堵住。 每次和悠哥哥做,留下的精水都會被她含上整夜。 好可惜。 沒辦法懷孕。 如果能有寶寶就好了?!挥杏聘绺缪}的小孩子撐大肚子,孕育陽葵和他的寶寶,感覺一定會更幸福。 臉頰陷入軟枕。 隱約能嗅到白玫瑰的味道。眼前幻視晃動的粲然金發。酒的勁頭似乎還沒消。陽葵雙頰緋紅,小心地撐起身子、生怕體內的液體漏出來,細致地在床上尋找悠哥哥的痕跡。 …沒找到。 一根頭發也沒有。 ——叮咚。 過程中手機鈴聲突兀響起。 陽葵嚇到了,像偷東西被當場發現的新人扒手一樣,立即停止翻找動作。但手機又不知道放哪兒了,慌慌張張順著聲源去,才從床底找到老舊的手機。 …原來不小心掉在地上了。 打開翻蓋一看,屏幕上顯示來信人名字: 『高野 琉生』 …對了,他應該剛下班吧。 24h便利店、一般是三班倒。從凌晨到早上的時間工資最高。時薪大概是一千多日元。假期兼職的學生,拼命工作的話,一個月差不多可以拿到十五萬,但一般都拿不到這么多。新人巡查的工資可能是二十萬出頭。 陽葵的工作、不算酒水提成,時薪是四千日元。去掉稅額、衣食住行,以滿足最基本的生存要求為標準,每月五十萬是她能拿出的最高數額。這是佐佐木悠精心計算的結果。 就算考慮兼職,犧牲睡眠時間做時薪低得多的工作,實在得不償失。這是陽葵都明白的道理。她從沒考慮過便利店兼職。 哪怕對學生來說,更合適的選擇也是餐飲店才對。雖說更累,但薪酬高得多,拿二十萬也有可能。高野為什么要選擇便利店呢? 『早安,須藤,抱歉打擾你。我猜你應該沒睡?!?/br> 『有一件事情想告訴你。請問現在方便么?』 按開消息界面,高野剛好發來第三條消息。 『關于你的那位中介?!?/br> …他的精力好充分哦。 剛結束工作,不累嗎? 『…說了不方便、高野君就會不發嗎?』 對方發來一張動漫人物緊張飚汗的貼圖。是最近很火的游戲角色,經常在宅系店鋪看見海報。 『對不起?!?/br> 『總之、那位中介今晚給你的同事遞了名片?!?/br> 『我覺得須藤應該知道這件事?!?/br> 同事。 …同事? 陽葵愣住了。 誒。意思是、 悠哥哥、給咲良遞名片? …討厭。 不舒服的感覺順著胃部升起。 喝了太多酒的灼燒感。 心跳怔怔放緩、卻不清楚到底哪里燒著的討厭感覺。 嘴唇不自覺咬緊。 原本幸福的飽足在體內翻轉。依然還是愉悅舒服的,但黑漆漆的不愉快摻了進去。純白的、喜歡的人的體液被細碎的黑色雜質揉碎。 消息顯示已讀,但她始終沒有回復。 …原來須藤會在意這個么? 還以為她什么都不在乎呢。 雖說看到她對那人的態度就差不多明白了。那副迷戀到予取予求的模樣,沒有任何一個男性會輕易放過。尤其還是黑心的「中介」。 怪不得之前提到那個人,反應總是很激烈。 …他們認識很久嗎。 對了,是她父親欠的錢。這個人從須藤父親的時期就在了,并且欺騙須藤的爸爸滾出了三億欠款。至少也要幾年時間。 也就是說,高中之前她就和那人有聯系了。 微妙的在意。 腦中浮現學校中保持安靜的女孩的臉,而后交錯著、浮現紅發金瞳的少年冰冷的神色。 吉岡,應該不知道這件事? 那人現在應該在黑道當打手吧。 畢竟是家庭條件困難的不良少年,學生時期連買兩份面包的錢都沒有,只能把自己的午餐分給須藤。那種劣跡斑斑的人,畢業之后除了當打手沒有別的出路。 三分鐘過去,她還是沒有回復。 …多少有故意的成分。 那個中介,和粉頭發女公關之間的氛圍不是男女之間的曖昧。女公關當時的表情異常嚴肅。哪怕說成想不開找人借貸,都比勾引中介的可能性更大。 只不過,想要讓須藤從盲目的癡迷中清醒過來,用這種方式最奏效罷了。 既然讓她盲目的原因是「愛情」,他只好從愛情開始破壞。 高野并沒有說謊。 他甚至沒有特意模糊什么。 金發青年確實給須藤身邊的同事遞了名片。 氛圍是否曖昧、是否有私情都是外人難以分辨的事。即便解釋也是他的一面之詞,沒有任何意義。高野只是把客觀事實敘述出來。至于須藤怎么理解… 總歸,他沒有特意誘導。 陽葵確實在不舒服。 但是,她不舒服的根源不是「愛情」。 可能某一部分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地方在糾結愛情,但絕大部分原因反倒是。 ——論賺錢能力,她遠遠、遠遠比不上咲良。 悠哥哥今天的態度…他沒有那么積極留下來陪陽葵,原因是找到了更厲害的搖錢樹嗎?他忙著和其他顧客交涉,想賺到更多的錢嗎? 悠哥哥很喜歡錢。 陽葵知道的。他想要她拿到更多錢。 如果這樣就能讓悠哥哥高興,陽葵當然愿意做。 但是。 如果、有更厲害的女孩子,也像陽葵一樣?!?,咲良不需要很努力就能做到陽葵的程度了。 不遠處傳來樹葉輕晃的沙沙聲。陽光在樹葉縫隙間東倒西歪地搖曳。蟬的鳴叫忽遠忽近。 胃里燒得好痛。沒力氣再鎖住了。體內含著的大股液體、不受控制地流出xue口,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音。 “……” 說不出話。 危機感可怕地懸在頭頂。 視線變得模糊。 陽葵的指尖在顫抖。 …對了,悠哥哥還說,不允許陽葵和遙做。理由是「不要貶損自己的價值」。 悠哥哥一定是討厭陽葵了。 怎么辦。怎么辦? 是這個原因嗎?她賺的錢太少了。只有一百萬而已,比起咲良的業績根本什么都不算。是陽葵得意忘形了嗎? 一瞬間從天堂墜落深淵之下。 心臟猛地下墜,噔地一聲重響。 身上殘留的液體、心上人好聞的味道,方才感到幸福的留存痕跡,此時此刻像是無聲的責備。 眼睛里的什么大滴大滴掉落。指尖不知何時深深嵌入傷痕,襪圈緞帶內側藏著的魚線一圈一圈纏緊。溫熱砸在掌心,艷麗濕痕落在破舊裂紋的設備屏幕。 屏幕上討厭的文字還在閃爍。 ——我覺得須藤應該知道這件事。 為什么要讓她知道? 討厭。討厭。討厭。 還不如不知道呢。 從來沒有這么討厭一個人。 為什么總是把陽葵好好的生活攪亂?今晚本來很高興的! 莫大的畏懼攫奪心臟。 喉嚨深處又干又澀,指尖被汗液濕透。 她要被悠哥哥丟下了嗎? …不,不會的,陽葵還有很多錢沒還。悠哥哥說下個月還會來的。最多、如果咲良也成為他的客戶…最多,會覺得陽葵沒用。 ……可能不會獎勵陽葵了。 今晚的事。 H。抱著她、夸獎她、接吻和zuoai。 都不會做了。 門外傳來窸窸窣窣的響聲。 隔壁的住客、出去上班了嗎? 陽葵發出細微的抽泣聲。 吵鬧的蟬鳴,沙沙響起的樹葉。樓中住客逐漸醒來,在房間中走來走去。吹風機嗡嗡地響。夏日的白天徹底蘇醒。遠方汽車行駛一線噪音,時而劃過喇叭尖銳的利響。 這些聲音之外,門外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 抽泣。眼淚掉落。 什么事都沒做好。還以為這個月過得不錯呢。果然陽葵什么都做不好。 窸窸窣窣。衣料摩擦。反復移動手臂,挪動步伐。上下樓。 ……? 溫熱啪嗒啪嗒掉下去。 臉頰一片濕涼。下唇殷紅充血,五指血液不流通,呈現可怖的紫青色。魚線深深嵌入肌膚紋理。 透明纖細的絲線下方、忽而冒出細細密密的圓潤血珠,一瞬匯聚成流,驀地成片滑動,像從手指內部忽然冒出了一片猩紅薄紙似的,混著眼淚一起、啪嗒啪嗒地掉落。 流血了。 第一時間的感覺不是痛。 是癢。 像被蚊蟲叮出紅疹。 等到血滴出來,滲入指紋,滑過蜿蜒的艷痕,才忽地竄上刺痛。刺痛和癢混在一起,卻沒辦法用手抓止癢,反倒讓別的地方癢了起來。抓別的地方當然沒辦法止癢,只會加劇原本的刺癢。 如此矛盾的奇怪痛苦、讓小聲嗚咽的陽葵情不自禁笑了出來。 懲罰自己、切割自己的感覺,也好快樂。 因為陽葵什么都做不好。 悠哥哥總是什么都不說。好像陽葵沒做錯一樣??墒?、明明就是陽葵的錯。 陽葵需要被懲罰。 刺痛傳遞病態的滿足。 門外窸窸窣窣。衣料摩擦。踱步。壞掉機器人似的重復。 陽葵喘不勻氣,狼狽地用手背擦眼淚,滑下床鋪,還記掛著腿心夾住的精水。腿根混液流得到處都是。浪費很多了,不想浪費更多。她不敢站起來,只好跪著,松開手上的纏線,胡亂用滿是鮮血的手背擦眼淚,膝行到門前,抬高手臂—— 指尖微一發力,透明纖細的絲線便忽地繞過把手,分外靈巧地纏上整圈。絲線尾端環繞小指,輕輕一勾,倏地拉開了門。 咔噠一聲。 把手向下傾斜,指尖力道一松,魚線輕柔滑落,剎那滑入了濡濕掌心。陽葵捏緊絲線,抽泣著拉開一道門縫。 縫隙外,銀白發色的新人警官抬起手,第無數次做出欲敲門的動作,手臂還懸在空中。 發現門打開,青年抬著手,在平視方向停滯兩秒,才后知后覺地低下頭。 視線下移。 光從他的身后斜斜灑下,沿著細細門縫落下一線金色光帶,照耀在女孩濕漉漉的顫抖的臉蛋。 她跪在門縫里,發卷凌亂披散,灑在廉價上衣滑下的半邊裸肩,黏在蜿蜒淚痕的臉頰。 她仰著臉,在門縫里凄凄地望向他。 光帶晃進琥珀色的淚眼。 透明水珠沿著下睫滾落,融進殘留鮮血,倏地流下一道盈盈的水紅淚痕。 淡粉珍珠似的渾圓停留在尖尖下頜,忽地拉扯斷線,重重摔在了地面。 啪嗒、啪嗒、 仿佛有什么東西在心尖上跌碎了。 銀發紫瞳的警官定定地站在門口,像是被誰抽走了魂兒,視線怔怔落在她的臉上。 從眼眸到血痕,從淚珠到裸肩,從瘦弱的脖頸到散亂的金發,從指尖猩紅、到腿心濃白。 如此稚嫩、如此凄楚。如此冶艷。 像是數年前屏幕上年幼貌美的舞姬、腿心蜿蜒鮮血,被殘忍的王摔在地上,狼狽跪伏在地的那一場戲——現實中的再現—— “對…嗚,對不、起…對不起,遙,我沒辦法……” 她在哭著道歉。 淡粉與猩紅的珍珠一顆一顆,錯落摔碎在地面。 …哦,意思是還是不能做。 ……看樣子就不可以。她又挨打了?怎么總挨打啊。都流血了。那人…債主?沒同意吧。 也不知道她到底問沒問。有很大可能是誆他的。反正他帶了錢。 …無所謂了。 落入樹脂的光帶無限延伸拉長,凝成淡金色的琥珀。他的一部分掉進光帶里,掉進黏稠濕潤的樹脂,被淚意濡濕的水紅吸附,牢牢裹進那顆尚未綻放的花苞。 她的蜜是滴落的松脂。 他好像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 “…我會給你錢的?!?/br> 太田遙怔怔的、近乎絕望地說,“你想要多少,我都會給的?!?/br> …… 他快要溺死在近在咫尺的花蜜里。 …… 瀕死前卻嘗不到一滴。 * * * * 太田遙。 …已經到了陽葵讓他去問悠借貸就真的會去借的程度。 * 文中的金錢,工資之類的可能和現實不太符合。畢竟作者沒有做過這些工作… 如果有BUG、、請、請酌情批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