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6(人質,值不值)
世界在旋轉。 自己似乎應該要害怕,但是卻完全沒有那種情緒。 lily覺得好像乘著云,又像漂浮在溪流的小筏,喀拉喀拉的穩定節奏至始至終都在她的腦海中跳躍著,就像交響樂中低沉的鼓點。 她不知道自己是醒著還是睡著,腦海中金色藍色綠色的光從眉心膨脹,交雜混合成一幅流動畫作,她享受著這種感覺。 這是天堂嗎?我死掉了嗎?lily想。 突然,鼓點停了下來,lily覺得有些惆悵,她喜歡那種像心跳般穩定的聲音。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人聲:「我的人在哪?」 「別急,我先驗一下貨......這妞果然很威阿?!沽硪粋€人說。 妞?是在說我嗎?lily覺得他的形容十分有趣,她想要笑,臉上卻做不出表情。 「快?!菇K于lily認出那是阿順的聲音。 「急什么?趕著逃命?」 「對?!拱㈨樥f,語氣堅定不可動搖。 「怕什么?我們會確實殺死他的?!?/br> 阿順一陣冷哼:「惡魔是殺不死的?!?/br> 「惡魔?.......他只是個人?!鼓吧凶诱f。 「不,你不懂,他是披著人皮的怪物?!?/br> 「就算他是惡魔也罷,世上沒有殺不死的東西,只是要找到辦法?!?/br> 「如果你這么認為??就隨便吧,快告訴我她在哪?」阿順再次追問?!歌€匙?哪的?!?/br> lily想像著兩人正在確認某個巨大的置物柜,里面裝載著阿順寧可冒著被惡魔追殺的風險也要奪回的東西。 那會是什么呢? 就在lily腦子塞滿巨大柜子和軟綿綿的巨型玩偶時,阿順的臉出現在她眼前,他看上去有些扭曲,像貼近玻璃杯在觀看。 「抱歉啊??記得恨我喔??」阿順說,語氣里有些無奈。 lily感覺自己微微牽動嘴角,試圖表現友善。 她不了解阿順,不了解那個又痞又低級的阿順,也不了解眼前這個冷酷又果決的阿順。 但她了解環境可以榨出人類心底的不同面向。 我們.......不會再見面了吧? lily以為永遠不用再見到阿順會是一件好事,為什么放在眼下這個情況卻變成一種無助? lily感覺自己被什么人扛在肩上移動,彷彿一具尸體,她試圖掙扎,但手腳卻沉重的不像自己,這一嘗試的結果使得lily被重重摔在地上。 陌生男子蹲在她軀體旁俯視她,手指用力箝住lily的下顎,眼神充滿惡意的挑釁。 男子看上去莫約30歲,雜亂的發絲、深深的黑眼圈和一身破舊的灰色裝束讓他看上去糟糕到不行。 「可以聽話點嗎?小姐,還是你想要再挨一針?」灰衣男子說,他的聲線很扁,帶著一種令人不舒服的銳利感。 lily默默地搖搖頭,她了解在這種時候逞強也沒有什么意義,更何況她現在連逞強的本錢都沒有。 灰衣男子再次將她扛起,隨著體內不知名的藥劑消散,不舒服的恐懼感漸漸佔領她,腦袋暈眩的想吐,加上肢體血液不循環的麻木感,一切都讓lily莫名的絕望。 愚蠢。 lily只能這么對自己說。 接下來自己會怎么樣呢?或許這就是貪心的懲罰。 她閉上眼,幻想自己的身軀已經死去。 不知過了多久,lily感到灰衣男子走上幾階階梯,踩踏地面的聲音也完全不同,她勉強睜眼,發現眼下是一片金屬地面,接著她感到一股拉力,有另一個人將她從男子肩上抱下,并在右手銬上手銬鎖在鐵皮墻面的鐵桿上。 lily昏沉依舊,卻已從方才宛如精神與身體分離的狀態回歸現實,她發現自己被困在一個巨型空貨柜內,空氣中帶著不舒服的氣味,綁架她的傢伙正在貨柜口與另一名年紀稍大的男人說話,兩人音量不大,lily聽不清楚他們的交談,只隱約知道他們為了什么事正在爭執。 lily稍微移動身軀,便感到腿側微微刺痛著,她拉開裙擺,發現刺痛的來源是膝蓋側的一片擦傷。 爭執的音量引來了第三個人,這第三人的身型非常細長,給人一種病態的憔悴感,他的手上拿著一把長刀,長刀無力地垂在他腿邊,彷彿刀重的拿不起,他繞過了談話中的兩人,爬進貨柜直直朝lily走來。 他蹲在lily跟前,混濁的雙眼無神的看著她,突然他裂嘴一笑,手中變出一支針管。 「喂,死毒蟲要干嘛?」扛她來此的男子發現他的不良企圖,大聲的嚇阻。 毒蟲不屑地將頭轉向男子,彈了彈手中的針管:「關你鳥事,小跟班,沒了豺狼,你跟紅發女就只是小野狗跟母狗,當初就是說好這女的是我們的,不是嗎?」 「那是指宰掉惡魔之后?!鼓凶右а廊讨?。 「之前,之后,有差嗎?你說怕她吵或反抗,那我給她一針讓她安靜不就可以了?」毒蟲說。 lily寒毛直豎的聽著他們的對話,毒蟲的不懷好意讓她全身細胞都緊繃起來。 「惡魔隨時都可能會出現,你們連這種時候都管不住自己的鳥嗎?」男子臉上充滿厭惡。 「他會出現?為了她?」毒蟲賤笑,用針頭指著lily:「如果他是惡魔,他才不會在乎別人的生死,對吧?老頭?!?/br> 毒蟲視線轉向那名年紀稍大的男子,想要徵求他的支持。 「雖然說好我們在這等兩天?!估项^也冷笑著?!傅遣⒉淮砦覀儠谶@空等兩天,總是要找些事情做吧?」 「可以先等紅發來了再說嗎?我可不想欣賞真人a片?!鼓凶铀坪跤行┳尣?。 別這么輕易就放棄啦......lily在心中無聲哀號。 「好吧?!苟鞠x將手上的針放在lily腳邊,緩緩站了起來。 「這針送你?!苟鞠x對著lily說?!溉绻幌朊鎸ΜF實,針打下去麻痺一切也是一種選項?!?/br> lily冷冷地望向毒蟲,讓自己露出不畏懼的眼神。 「不錯的表情,摧毀起來更讓人于愉快?!估项^怪笑著,在lily對向的墻邊坐了下來。 這時lily才注意到老頭的腳邊擺放著三個褐色的玻璃瓶,默默地散發著不祥,它們像是努力要融合環境,卻又讓人無法不去留意,其中只有一個瓶子沒有加蓋,里頭放著一根像是攪拌棒的棒狀物。 「給你?!苟鞠x把手上的長刀交到老頭的手上?!肝胰ネ饷婊位??!?/br> 「外面?」男子不信任的看著毒蟲?!改銜3智逍寻??」 「有沒有人說你囉嗦的像女人一樣?」毒蟲恥笑著男子。 男子走到貨柜口坐下,目送毒蟲離去的背影,lily在他眼中看到滿滿的殺意。 lily不想面對他們任何一個人,所以她只好將視線集中在自己的腳指,腦袋放空,讓自己不去思考任何事情,她知道越想只會讓自己越慌張,畢竟被囚禁這種事lily倒是經驗十足。 「你倒是挺淡定的?」坐在對面的老頭十分感興趣的看著lily。 聞言,lily將視線移到老頭那張已帶有不少皺紋的臉上。 「知道自己為什么在這?」老頭問。 面對老頭的問題,lily用面無表情回應。 從他們的對話中,她隱約猜出自己是某種誘餌,就像電視劇里被綁架的女主角,總是可以引得愛她的男主角前來搭救,問題是......自己并不是什么女主角,而凱也沒有愛著她,況且,這根本是自己逃跑出來的結果,大家只會認為她是自愿離開,不可能聯想到什么綁架,更別說救援了。 你問我知不知道為什么在這? 知道,當然知道,就是因為自己蠢。 蠢斃了。 「你們的計畫不會成功的?!筶ily說。 「不成功更好,這樣兩天后我就可以輕輕松松把你帶走了?!估项^笑嘻嘻地毫不掩飾自己的猥褻。 lily只覺一陣噁,她輕咬牙齦忍著不讓太多厭惡浮在臉上。 「你知道豺狼?」老頭又問。 lily無聲地搖頭。 「豺狼是個惹人厭的傢伙,不過他已經死了,被惡魔像畜生一樣給宰,吃了?!估项^咯咯笑著。 lily微微蹙眉,她在意的是老頭的最后兩個字『吃了』。 不管怎么想都有點刺耳。 「沒想到神經病最后是被更瘋的神經病給吃了,哈哈哈?!估项^邊說邊斜眼瞧著坐在貨柜口的男子:「據說他老弟也被一併宰了,我是搞不懂啦,人都在鬼島了,還搞什么復仇?在這大家不都殺來殺去,你殺我我殺你不都很正常嗎?想好好的活著那就別進來吧?!?/br> 「你廢話很多?!棺谪浌窨诘哪凶勇牭嚼项^的說詞,恨的咬牙切齒。 「總是要跟她解釋一下啊,不要死的不明不白比較好,是吧?」老頭面對lily說。 「死就是死,哪有差別?!鼓凶永涑?。 「沒錯,死就是死,哪有差別,那你吵著要復仇是個什么事?不如回家喝奶別出來混了?!估项^睥睨著男子,繼續試著用言語惹毛他。 男子唰的一聲猛然站起,就在lily覺得他要衝過來賞老頭兩個拳頭時,男子只是站在原地緊緊握著拳頭,不斷深呼吸壓抑怒氣。 ......壞人做到脾氣這么好,也是少見啊,lily頓時被他逗樂了。 「話說回來,豺狼的女人怎么還不出現?」無視男子受傷的小心靈,老頭接著質問。 「有點耐心?!?/br> 「耐心?哈?!估项^又笑了起來?!高@個笑話好笑?!?/br> 男子陰冷的怒視老頭,巴不得可以馬上了結他的生命,而老頭則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吃定男子現在還需要人手,不會隨便內鬨。 「看?看什么?難道可以用眼神殺死我不成,沒種到這種程度也是服了你,小狼狗?!?/br> 終于承受不住老頭挑釁的男子朝老頭衝了過來,一把揪住老頭了衣領將他拉起。 老頭臉上掛著詭異的笑容,有一種lily無法理解的瘋狂成分。 「殺了我啊,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只是想找我們當砲灰,現在宰了我,你就只能自己上陣?!估项^拿著針管對著男子的頸子,雖然看上去落在下風,但實際上不論是心理或戰斗上,他都處在絕對的優勢。 「知道?」男子冷哼,一臉不屑?!改悄氵€待在這兒?」 「這是一場賭博阿,我可是好久沒遇到這么有趣的事了,況且我也很想知道傳說中的惡魔到底是啥樣?!估项^蠻不在乎的說。 話語結束的瞬間,lily似乎聽到些微的碰撞聲。 同時老頭似乎也注意到了,他側過頭露出專注傾聽的表情。 見狀,男子也警戒起來,他松開老頭的衣領,拿起一旁地上的長刀往貨柜口走去。 喀。 屋頂怪聲。 貨柜內的三人同時抬頭,接著一個從未聽過的悶響傳入lily耳膜。 lily順著聲音方向看去,發現老頭正宛如人偶般直挺向后傾倒,落地瞬間伴隨著巨大聲響與震動,宣告一場殺戮的起點。 倒在地老頭仍睜著大眼望向上方,但眼神里已無生氣。 暗紅色的血液從他眉心緩緩滲出,像是紅色的眼淚。 而那吸引住所有目光的紅液源頭...... 是一把匕首,閃耀著雪白的色澤。 「你賭輸了喔?!筶ily輕聲說,同時感覺到自己嘴角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