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琛很快就出院了。

    儘管他再三反對，但他的右手沒辦法撐拐杖，在右手好之前都只能坐輪椅。

    溫以喬跟著爸媽去醫院看過他，他心情一直很低落，本來話就很少，現在一天下來說的話一隻手都數得出來。

    時間已經來到二月，明天就是除夕夜了，溫以喬被吩咐好好整理自己房間，她也就一直窩在房間里沒出去，是下午聽到客廳有聲音，才探頭出去看。

    「以喬，過來一下?！?/br>
    她也不知道言阿姨是甚么時候過來的，下意識先禮貌地叫了人，才慢慢挪步過去，「阿姨新年快樂?！?/br>
    「你也是，新年快樂?！寡园⒁绦α诵?，拍了拍她的手，「以喬啊，這幾天怎么都沒過來？」

    「這幾天都在復習跟打掃家里，很少出門?！箿匾詥掏煅杂^色的，也感受得出來言阿姨跟自家mama在討論事情，自己不好待在客廳，「阿姨，你在跟我媽聊聊天，我去找穆??？」

    于是得到同意的溫以喬便走出大門、按電梯上樓了。

    她在穆琛家門口躊躇了很久，好幾次都做好心理準備，抬手要按電鈴的時候卻又放下了。

    溫以喬知道是自己膽小，所以因為滿心愧疚，連見穆琛一面都做不到。

    她想說對不起，說不應該讓他來載她，這樣是不是就不會發生意外。

    可是思考至此，她覺得這還是自己自私的想法。

    穆琛的傷沒有很嚴重，加上復健半年就能好，可是他的比賽、他的團隊都等不起。溫以喬看過很多他球場上的模樣，但復賽上他拚盡全力只為了準決賽門票的樣子，就讓她任何道歉的話都說不出口。

    如果她因為穆琛接受了道歉，所以感到沒那么內疚，那他怎么辦？

    高中階段拿一個聯賽冠軍是穆琛的夢想，可是他做不到了，是她害的。

    突如起來的聲響讓陷入深思的溫以喬嚇了一跳，一抬眼就看到撐著拐杖的穆琛，「怎么傻站著不按電鈴？」

    「我、我──」她眨了眨眼，眼神飄浮不定，「我說剛到你信嗎？」

    穆琛無奈地笑，看起來不太有精神，「我還不知道你在想甚么？先進來再說吧?！?/br>
    溫以喬來他們家的時候，一般都是直接去他房間的，因為往常家里大人都待在客廳說話，都會被趕進房間。不過雖然今天客廳沒人，但從剛剛接到電話前，穆琛都是待在房間的，因此自然而然的就往房間走。

    「你坐書桌椅吧，我現在躺床上比較舒服?！鼓妈]有吊著手臂，直接用右手撐著拐杖走，溫以喬看著覺得危險，但也不知道怎么幫他，只好一直跟在旁邊，以防他跌倒，「你怎么用拐杖了？在好之前不是不能用嗎？」

    「在今天之前我也沒用過?！顾α诵?，看溫以喬也是滿臉心事的樣子，忍不住先開口，「以喬，你不用覺得抱歉?！?/br>
    在溫以喬組織語言的同時，穆琛先接著說下去，「我想做的事情很多，像是在高中前，我的夢想是出國念大學?！?/br>
    他對上她的視線，指了指桌面上放的幾張紙，溫以喬回頭一看，發現是留學代辦的資料，「高一的時候，最支持的是我媽，現在最不支持的還是我媽?！?/br>
    「我爸只是不反對，說我決定就好，于是去年暑假我用獎學金找了代辦。雅思分數剛好壓線，代辦那邊說不確定需不需要念語言課程，我說照樣申請，如果真的要多花念語言課程的時間，我就不去了?！?/br>
    她知道他曾經有這個想法，但不知道真的有去實踐，「結果呢？」

    「還沒出來?！鼓妈u搖頭，「我承認，打不了球賽影響我很大，可是有負面的、也有正面的，好比說我能好好準備科展、研究我也很有興趣的程式?！?/br>
    「比如，也明白了我最初的想法有多愚蠢?！顾戳斯醋旖?，似是自嘲的笑，「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光努力是不夠的?！?/br>
    溫以喬覺得，如果這里只有她一個人，一定會直接掉下眼淚。

    他的笑容很刺眼，只需要看一眼，就能讓她這一生都無法忘記這份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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