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1
蟬鳴鳥叫的夏天。 上禮拜剛結束畢業典禮的于知悅現在正躺在床上不知道該干嘛才好,她旁邊躺著她兩位父親從國外寄來的明信片。 明信片上,是兩個男人在浮潛的照片,旁邊寫著一行字:畢業快樂!小月亮。 上個禮拜于知悅的父親們從芝加哥飛回來參加她的高中畢業典禮后,帶她去吃了豐盛的一餐,隔天下午又啟程飛往沖繩去。 于知悅是被收養的孩子,她對她兒時的記憶已經很模糊了,不過她曾聽他的父親們說,她是被社服員帶來的,她mama是未成年就生下她的,生下她之后就跑了,只剩下爸爸在照顧她,但是她爸爸是個中年人,平常喜歡酗酒,酒醉了就打人。 關于那些家暴的回憶,于知悅還有印象,最嚴重的一次是她被打到逃出了家,她的親生爸爸當時拿著酒瓶在后面追趕,她死命地奔跑,才終于甩開她那爸爸。 只是,再回到家,就看到爸爸血淋淋的被白布蓋著抬上擔架,然后被閃著紅光的救護車載走。 當晚是鄰居帶她去的社服部,社服人員說,她當時的眼神非??斩?,眼里布滿血絲,可楞是一滴眼淚也沒流。 在社服部待的時間并沒有很久,于知悅就被照顧她的社服阿姨帶出去了,當時她問阿姨要去哪?阿姨說有一家育幼院有一個家庭正在計畫收養女兒,要帶于知悅去看看。 她點了點頭,后來阿姨告知她說,那個家庭也許有一點點的不同,但是他們都是好人。 于知悅忘了后來她問那個阿姨些什么了,但是后來來到育幼院后的記憶,她記得非常的清晰,她忘不了那天。 院長是個慈祥的中老年婦女,她穿著套裝、平底鞋、把那頭有些灰白的頭發盤在了腦后,于知悅下車后,就是院長接她,后來她跟著育幼院的老師逛逛育幼院,社服部阿姨跟院長就在辦公室里頭聊天,想來應該是在了解她的情況。 后來她兩個爸爸就來了,她被帶到育幼院門口,下午兩點的太陽非常刺眼,她出門口的時候,眼睛被照得睜不開,這時卻有兩隻厚實寬大的手,擋在她頭上,為她遮去了刺眼的陽光。 她抬頭一看,左右站了個一個男人,一個男人西裝革履,不茍言笑;另外一個男人帶著眼鏡,文質彬彬。 可是他們都同時伸出手,為她遮擋了刺眼的陽光。 「meimei,跟叔叔們打聲招呼?!?/br> 于知悅那時懵懵懂懂,愣愣說了叔叔好,這時,帶著眼鏡的那個男人笑開了懷,帶著比陽光還耀眼的笑容蹲了下來。 「meimei,我叫紀陽,他叫于成景,你呢?」 于知悅搖了搖頭,她說她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子,只知道爸爸只叫她「小鬼」。 紀陽聞言皺了皺眉頭,對她伸出手,「小可愛,我們當你爸爸,好嗎?」 于知悅當時小,只覺得「爸爸」在她的腦海之中,就是會喝酒打人的生物,當時的她嚇得哇一聲哭了出來,紀陽也嚇了一跳,后來老師帶她去別的地方玩了一會兒才轉移注意,和社服部阿姨了解情況后的紀陽和于成景陷入了沉思。 后來率先打破沉默的是一旁的于成景。 「既然不喜歡爸爸,就別叫爸爸好了?!?/br> 「叫daddy、爸比,意思都是一樣的?!?/br> 后來他們到閱讀區找了于知悅,有「前科」的紀陽靠近不了她,只好于成景出馬,他清了清嗓子之后拉了張與他大小明顯不相符的小椅子坐下,對于知悅招了招手。 「過來,坐好?!?/br> 于知悅放下手中的繪本,向前走去,學著于成景一本正經的樣子坐了起來。 「我和紀陽叔叔,做你的daddy和爸比如何?」 于知悅歪頭,「什么是daddy、爸比?」 于成景當時認真的表情,于知悅記得,記得非常的深刻,還有接下來他說的話:「就是會盡全力對你好、照顧你、保護你,直到死去的人?!?/br> 于知悅當時直勾勾盯著于成景看,問道:「真的嗎?」 于成景點頭,于知悅也點頭。 「好?!?/br> 后來她的名子就誕生了,是紀陽取的。 因為遇見他們,于是才知道什么是喜悅——于知悅。 他們喜歡叫她,小月亮。 她的daddy和爸比對她是真的很好,她第一次知道什么是溫暖。 但是等她漸漸長大,上了小學,她卻因為有兩個爸爸,受到了同學霸凌,記得有一次,她的鞋子被扔進學校后面的水溝里,她拼命的找,因為那是紀陽和于成景親自帶她去挑的生日禮物。 后來在水溝找到后,原本潔白的一雙鞋變得泥濘不堪,小小的她無助又心痛,只能蹲在那里一直哭。 開著車在門口等孩子的兩位爸爸們等不到人,都進了學校找,最后看到她蹲在水溝旁哭泣,一問之下才知道,原來她受到這種待遇。 兩個人看到捧在手心上的小月亮被欺負,都憤怒不已。 于成景雷厲風行的撥出班導師的電話,后來聯絡到那位把鞋子丟掉的小孩與家長,兩方就坐下來面談。 對方家長是個性格偏激的婦女,聽到紀陽對小孩的質問,嗓門就高了八度。 「你們同性家庭的小孩本來就是異類——不想被霸凌為什么不申請在家自學???」 于成景拉了拉領帶:「依您的意思,我們知悅被你們小孩扔掉鞋子是活該囉?」 大媽對于成景翻了個白眼:「要怪就怪你們兩個!好好的孩子被同性家庭收養就是會被霸凌!」 于成景喝了一口水:「依您的意思,只要同性家庭不存在,那么校園霸凌的情況就不存在?」 大媽語塞,「不是這個意思!是你們同性家庭就……!」 于成景打斷道:「同性家庭哪里異類?」 「同性家庭就是異類!兩個同性怎么能在一起!會得愛滋!」 于成景:「當初收養知悅的時候我們兩個都做了身體檢查,一點毛病都沒有,這兩年來始終如一?!?/br> 「那你們做什么禍害別人家的孩子!好好一個孩子被你們害得在學校被霸凌?!?/br> 在一旁的紀陽聽不下去了,出言道:「欸欸欸大媽你什么意思?我們如果沒有收養知悅,她現在就是孤兒,說不定連上學都不能?!?/br> 大媽不依不饒:「總比在學校被霸凌好?!?/br> 換于知悅聽不下去,她哇哇的大哭了起來:「才不是這樣……!我daddy、爸比對我很好,明明就是他欺負人,他不只欺負我,還掀小云的裙子、還摔壞明明的鉛筆盒、還……」 坐在一旁的老師聽不下去了:「什么!居然有這種事!這位家長,我想我必須和校長談談您兒子的品行?!?/br> 于成景:「事實證明,并非因為我女兒是同性家庭收養的孩子才遭霸凌?!?/br> 大媽:「這……」 出了校門口后,紀陽和于成景一左一右牽著于知悅的小手往停車場走去,當時于知悅的小臉氣得鼓鼓的,她停下腳步轉身,一把就抱住紀陽和于成景的大腿。 兩人不明所以的低頭,于知悅紅著小臉說:「誰都不準欺負我daddy、爸比!」 兩人聞言,面色一緩,于成景彎下身子,露出難得溫暖的笑,摸了摸于知悅的頭,明明今天是他們來保護女兒的呀? 自那次之后,于知月才明白,原來同性家庭在社會上被許多不同的眼光盯著,可她從未隨波逐流覺得自己的daddy、爸比哪里不好,是他們,她的生命里才有陽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