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再見莫邪-《夢回萬象》
大家以為狐貍偷喝牛奶,可是進而又發現了血跡——小女孩的jiejie被狐貍咬死了。 “妖狐!”有人喊道。 “妖狐?”邵慈心里一顫。 “你看那狐貍長的什么樣子?”長著濃密胸毛的男人問。 “跑得很快……很兇……白色的?!毙∨⒖蕹闪藴I人。 jiejie瓊脂般的臉頰上還殘留著尖銳的齒痕,mama趕來,哭得肝腸寸斷。 “天兵來啦!” 恢弘的交響音樂逼近,震得人耳膜發癢。 “天兵是什么?”邵慈問。 平坦寬廣的主路上,邁著整齊步伐的禮兵們吹號打鼓,胸前金燦燦的排扣又粗又長,夸張得像兩扇半敞的百葉窗扉。 “天城的衛隊?!?/br> “天城就在那座高山上!住著維護太平的大君主……天城里的人個個都長得高大又好看,還有兩條腿!” 村里人的話在禮樂聲中模糊難辨,母親的哭聲更是被掩蓋了。仿佛只要說起天城,悲傷便會淡卻。 “天城是我們的天堂。天城是我們的驕傲!”說話的男人好像忘記了剛發生的悲劇。 沒人注意,失去jiejie的小女孩沖到大道上哭著喊:“天兵!救救jiejie,救救我的jiejie,她被小狐貍咬到了!她在流血……” jiejie早已氣絕身亡。 彩帳連琳,寶蓋沓映,盛裝禮隊不會停歇。 眼見她要抱向天兵的小腿,姑姑趕忙飛過去,將她撞倒,按在地上,“快趴下!沒有禮節!” “君主炎炎,太極天邊,騎著‘有窮’,長生不遠!” 禮隊離開后,一個體態正常的兩腿男人策馬而來。他頭戴黑色卷檐帽,手握韁繩,腳套皮靴,分別踩在兩匹駿馬的臀部。 他對母親說:“天兵不會幫忙?!?/br> 他對邵慈說:“我叫平重,是趕馬人。這種白色狐貍是天城貴族的寵物,饑餓的時候會攻擊人,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我要去獵捕它,血債血償?!?/br> 邵慈說:“確定是狐貍咬的嗎?” 平重說:“沒錯。你可以看到那傷口。吃過人rou后妖狐體型會變大,也更加殘暴,殺人成癮,要趁著長大前宰掉?!?/br> 邵慈臉色難看。 “你也有兩條腿,要不要跟我來?” 邵慈看到平重背著農叉,于是也借來木棒捆在后背?!靶⌒狞c,他是瘋子?!眻A臉女孩說。 平重的馬群趕到,他扣下幾匹好的分給邵慈,問:“這你行嗎?” 說完,他一如來時腳踩馬臀,同時駕馭著七匹驃馬向遠方的林木奔馳而去。 邵慈有樣學樣,拉了五匹馬半蹲著追上去。 “你學的很快,平衡感很好?!?/br> 邵慈心想只能夠勉強維持罷了。他說:“沒想到馬匹可以跑得這么快?!?/br> “再快點就可以騰云駕霧。你會騰云駕霧嗎?” 平重再度加速,邵慈低頭一看,白霧升騰,奶白小村已經被遠遠甩在身后,自己已經懸在半空中。 眼見越飛越高,天幕暗沉,星星都變得更加明亮!。 他感覺兩腿發抖,一不留神丟掉了重心,摔下馬去——韁繩滑脫,墜落天涯。 仿佛世間萬種幻象在他眼前滑落。 他看到不均勻的草皮,他看到圓鏡形的花紋,他看到異色的景觀,他看到愛慕、苦惱、迷惘、憤恨…… 看到無臂的長腿人,看到藏在黑色十字架中的長槍,看到巨大的母體身亡,子女以其為食,看到人形的皮囊,看到黑洞中的焰火…… 某個國度,國王的職責是逗小孩子開心。 療養院里,醫生在每個病人的腦殼上開洞,以便檢查思想。 男人天生紅皮膚藍頭發,關節柔軟,手掌上兩根螯狀手指,像蛻了殼的蟹rou,大概一生只能在水中生活。 身著黑衣斗篷的教眾們將蓮藕人按在地上,切掉了他的胳膊。有的人在說:“還會再長出來的?!苯讨鬏p觸他的額頭:“明天是你生命中最美好的一天?!?/br> 名為“勞動館”的處所中,缺牙的男人說:“不管你是誰。不論你生下來是誰……” 活人與雕像站成一排,矗立一生。 絕美的女人哭道:“我不想顛沛流離了。我想回家?!?/br> 男人隆起的背肌像龜殼,他的拳擊有力,但臂彎卻不能伸展。 小小的行星上有樹有花。拉遠了看,竟是一顆圓滾滾,巨碩的人的腦袋!花叢中走出男人,他的面相與星球一模一樣。突然間,山崩地裂,百十個豁口里無不鉆出滿嘴礪牙的大rou蟲,吃掉了男人后繼續活塞運動,進而貪婪地捕食行星周圍的有機物。這行星宛如可怕的蟲窟。 原始部落的成人禮是割掉右手拇指。這一習俗延續百年,鮮有反抗。佩戴五彩羽毛的酋長說:“你必須獻給薩達。你必須保證部族的強盛?!饼_牙的年輕人說:“我連自己都保護不了,怎么保護部族?” 無頭尸體坐在沙漠上,斷頸里噴出高速的水汽與苦惱。 身披長巾的天神瞄準人間,擲出閃電獵殺凡人,以此為樂。 …… “發現目標。xy-9507-5832?!?/br> 邵慈失聯后,技術人員根據他最后的動向排查可疑的亞夢空間,找到了妖狐的蹤跡。 武時濠派遣重兵,內外兩層封死所有通路。另外緊急聯絡位于日本的該服務器群組的負責機構,預備萬不得已時強制抹除所有相關數據。 不知經歷了多少詭異景象,邵慈從劇烈的頭痛中醒來。身處涂滿天藍色顏料的小鎮,毗臨大海的椰風樹影,白腳黑背的長喙鷗鳥在沙灘上覓食,平緩的水泥壩上仰躺著張開血盆大口的死鯊…… 他發現自己變了長發,指甲也已經長得彎曲。 鎮子里的男性居民,左手永遠提著一片綠葉遮擋私處,除此以外全身赤裸。他們熱情好客卻不會過分親昵,招待邵慈在美麗的地毯上過夜。這里的主食是炸薯條。 他每日迎著微微腥咸的海風梳頭,喝裙帶龜蛋湯,過著沉默平靜而蒼白的生活。 直至某日,被青翠欲滴的竹子和金燦燦的黃花吸引,闖入一家庭院。越逛越深,發現別有洞天。他穿過小徑,拐過連廊,竟發現通到淡水湖邊…… 她發梢過腮,微微駝背,兩腿劈開騎在寬厚溫熱的水泥欄桿上,腳踝輕輕晃動,目眺遠方。 他半癡迷地望著她。 她毫無征兆地回眸,腳尖停止擺動,又仿佛沒有看到他一般,沒有任何停頓地回望湖心。 究竟看沒看到邵慈呢? “她看到我了?!?/br> 等等,邵慈沒有走近,但發現她后肩掛著奇怪的東西……深褐色的水藻與污泥! 一瞬間,邵慈只覺得天旋地轉。 以他的腳底為中心,整片地面開始塌陷,破碎的水泥板、磚瓦、污泥、流沙匯成巨大漩渦,四處借不到力。 沒過多久黑色的漩渦已經發展成隕石坑般大小,碎石沒腰,把邵慈吸到了地下幾十米。 頭頂的洞口越來越窄,她也被吸入漩渦,在側壁上旋轉掙扎。邵慈目不暇接地盯著她。 看到污泥浸沒胸口、灌入耳窩、裹上鼻尖…… 消失不見。 邵慈咬牙切齒,體態依舊隨著漩渦轉向,直看到她的葬身所在再度干拔出一具發量稀疏、臉腮殘破的活死人! “啊啊啊……”邵慈慘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