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青大師一陣憐憫，他對著鬼念了半天，好在是讓鬼魂飛魄散之前顯了形。

    “居然真有鬼？！”大哥林思源愣了一下，感覺三觀有些崩塌。

    他不可思議地觸碰了一下這鬼，甚至轉身看了看四周：“居然不是投影之類的？”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二哥林元白也沒打算讓大哥徹底三觀重塑，含含糊糊地說著，把話題重新轉移到鬼的身上，“這鬼怎么半死不活的？”

    他的語氣中帶著疑惑，也用腳踢了踢：“還像是沒骨頭似的趴在地上？”

    “對了，”像是想起來什么，林元白看向方青大師，語氣有些激動地詢問著，“大師您剛剛說解救什么來著？”

    被沒什么本事的普通人這么對待，原本已經趴在地上擺爛了的鬼終于感受到了屈辱。

    他用盡全身力氣惡狠狠地瞪著林天零：“我，我還會回來的！”

    “隨時歡迎，”林天零笑笑，“能一天要是來三次最好了?！?/br>
    鬼氣到在地上扭成蛆：“你……！”

    方青大師看著這一人一鬼互放狠話魔幻場景，臉上那帶著慈悲感的微笑終于裂了一絲縫隙。

    他有些實在看不下去，閉了閉眼，然后轉身，深吸了一口氣平復心情，表情麻木地回答了剛剛二哥林元白的問題：“倒也不必解救?！?/br>
    得到回答的林元白重新分析了一下現在的情形。

    ……好像跟他想象中的確實有些不太一樣。

    人完全不需要解救。

    鬼……好像還能搶救一下？

    ********

    因為注意力都在鬼身上，背對著門的兩人是在聽到說話聲后才轉頭向后看的。

    看到自家二哥和大哥，林天零心下一驚。

    糟糕。

    因為怕影響自己的發揮，林天零摘掉了帽子，現在只有口罩遮住了一半臉，是稍微對他熟悉一些的粉絲幾乎都能認出來的程度。

    他無意識地舔了舔嘴角，有些緊張地看著對面。

    “大師，”明白對方是高手的林元白熱情向前，也不問兩人為什么在這里了，只是熱情地握住了兩人的手，用詞也變得文縐縐的，“感謝大師幫舍弟驅逐惡鬼，讓其在天堂幸福無憂?！?/br>
    二哥口中的舍弟林天零：……

    林天零看著自家二哥，表情復雜。

    他知道他們一家人確實不太熟，但是沒想到他們已經不熟到認不出自己來了。

    林元白一邊非常官方地感謝著，一邊順勢拿出了手機，帶著交好的心思問著兩人：“不知大師用不用微信？”

    “方便留個聯系方式嗎？到時候我把今天的這次費用打到您卡上?！?/br>
    林天零的表情更復雜了。

    林天零神色復雜地張了張口。

    他向說點什么，卻又不知道怎么說起。

    偏偏旁邊的封和玉趁著這個功夫，自來熟地跟二哥聊了起來，表情也有些震驚：“什么，這么厲害的大師居然不是你們請的？”

    “二哥，我是小封，我跟你說，我本來是想來看看零零的，沒想到啊……”

    “當時的情景可真是太危險了，多虧了這個大師出手……”

    封和玉繪聲繪色地說著來這以后刺激驚悚的經歷，一個簡單的“吃飯”劇情被他說的跌宕起伏，簡直是天生的說書人。

    “雖然沒趕回來看天零最后一眼，”封和玉意猶未盡地說完，最后的目光也落在了林天零身上，儼然是一副要為他癡為他狂的粉絲模樣，“但是能見識到這等大師，簡直此生無憾！”

    “對了，大師，聯系方式也加我一個?！狈夂陀褚布尤肓艘⑿诺男辛?。

    “大師若不嫌棄愿意與在下交流的話……”甚至連方青大師也加入了。

    林天零：……

    林天零一陣絕望。

    他的腦子飛速運轉，思考著解決問題的辦法。

    他深吸一口氣，出于習慣，無意識地扯了扯口罩，試圖透透氣，卻沒想到口罩的帶子在鬼氣和攻擊符侵蝕下變得格外脆弱。

    聽著口罩帶子斷裂的聲音，林天零感覺自己身上的弦也斷掉了。

    他的心跳的很快，但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像是被定在了地上，一動不動。

    第一次遇到鬼的時候都沒這么慌張。

    他無比想要認親，但理智告訴他，現在他自己都沒弄明白什么原因，貿然把大哥二哥以及朋友卷入，并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林天零的大腦飛速思考著，卻發現根本沒有一個完美的方案解釋自己出現在這里。

    他對著周圍的一圈熟人擠出了一個僵硬的微笑。

    “對，是我，林天零?！?/br>
    他看著周圍宴客廳，突然急中生智，指了指白色的餐桌，有理有據地說著——

    “現在不是頭七嘛?！?/br>
    “我回魂……來吃個席?！?/br>
    眾人：？？？

    “我這就走，”趁著眾人愣神的功夫，林天零說完，果斷地跳上窗戶，對著背后的眾人瀟灑=手，“不用送！”

    林天零帥氣地說完后，落荒而逃。

    像是背后有什么妖魔鬼怪。

    眾人震驚許久，過了很久才找回了聲音。

    “怎么這就走了，”二哥林元白語氣中帶上了絲傷感，“也不多聊幾句?！?/br>
    “沒想到我竟然沒錯過最后一面?！狈夂陀裾Z氣感動。

    “原來鬼居然不是飄走的，”三觀被碾碎重建的大哥林思源沉默半晌，也發出了感慨，“頗為活潑可愛?！?/br>
    神他媽活潑可愛。

    里面的唯一一個明白人方青大師感覺自己收到了沖擊。

    槽多無口，就在方青大師張張口，正醞釀著怎么跟幾人說清楚現在的情況的時候，就聽到林元白嚴謹地問道：“對了，大師，這種自己走的鬼，需要超度嗎？”

    方青大師閉了閉眼：……

    方青大師的慈悲笑容徹底消失，多年修行的良好修養以及對方給的巨額金錢讓他忍住了對著客戶大吼的沖動。

    方青大師表面淡定祥和，在心中瘋狂怒吼著——

    你們清醒一點！

    哪有鬼不用顯行符就能被所有人看到的??？

    更何況，這個“鬼”，他甚至還有影子。

    這哪里是個鬼，這明明就是個人??！

    *******

    林天零溜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接近半夜。

    他用殘存的不到百分之十的電量的手機緊張兮兮地搜了下城市怪談和詭異傳說，最終在手機自動關機前，迅速決定再去白天去過的廢棄亂葬崗再覓覓食。

    半夜的亂葬崗跟白天截然不同。

    一個人走在亂葬崗山頭，陰風吹來，帶著些恐怖片的意味。

    林天零垂了垂眼，手微微攥緊了衣角。

    像是要嚇唬他一般，森森鬼氣冒了出來。

    他看著那些影影幢幢的鬼影，聞著遠遠飄來的香氣，林天零反而不怕了。

    不同鬼散發的味道不同，各種香氣撲面而來，像極了晚上熱鬧的美食街和會移動的美味宵夜攤子。

    林天零的嘴角微微揚了揚，仿佛在看到滿漢全席在招手，甚至不由自主地默默加快了腳步。

    “沒嚇走，”看著獨身前來的林天零，有幾個鬼悄悄冒出頭，嘖嘖稱奇，“膽子不小，居然還是自己來的?！?/br>
    借著夜色，有不少鬼現了身。

    天色黑乎乎的，滿山坡的不規則土包此起彼伏，木牌石碑因為常年風吹雨打變得歪歪斜斜，甚至不少土包都揚了起來，露出了棺木的一角。

    寒風吹過，青色的手從地下伸出來，緊接著不少鬼從墓地里爬出來，伸出了一半身子，對著林天零露出了詭異的微笑，月色下，顯得格外恐怖。

    ——鬼，好多鬼。

    林天零看到這堪比恐怖片的場景，已經顧不上害怕了。

    這一頓，起碼能四菜一湯，絕對是奔小康的水平。

    “他怎么不尖叫？”看到林天零毫無反應，鬼們也是第一次遇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懷疑鬼生。

    畢竟在這山頭，他們一直都是靠這種嚇唬人的手段，來騙嚇破膽的路人給他們燒點供奉。

    但是這個人……怎么這么奇怪？

    為什么這人見到他們，不但沒有一點點害怕的反應，眼里居然還閃著的興奮又饑餓的光？

    看起來讓鬼都害怕。

    “不知道啊，難道是嚇傻了？”鬼們用有些疑惑地眼神交流著。

    從墓地里的鬼清了清嗓子，按照原來的計劃，在空氣中刮起了一陣陰風，裝模作樣地說著：“見到我們，還不趕緊祭拜……”

    只是，這話還沒說完，山頂突然刮起了一陣風。

    這風帶著入骨的寒冷，帶著幾分清香的酒氣，卻霸道蠻橫，讓滿山的鬼瞬間變了色。

    甚至沒什么知覺的林天零都忍不住跟著打了個寒顫。

    “快跑，那人來了！”

    “別管什么供奉了，趕緊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