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國子監開組會 第96節
后世稱十三巾幗。 第87章 比試 塞宴六事的第一項便是賽馬。 蕭欽竹特意為莊良玉尋來良駒, 黑馬矯健,清晰的肌rou線條與油亮的毛發彰顯實力。莊良玉十分自信地策馬入場,一身騎裝瀟灑利落, 長發也整齊地扎成馬尾,在身后雖動作起伏飄蕩。 越沒底氣的時候越要拿出自信的姿態, 這句話說的就是莊良玉。 她從容入場,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微笑, 從容不迫地與認識的人打招呼,然后策馬站到賽道起點。 起點上已經準備了許多人,男女皆有,在寬約二十米的賽道上一字排開。洛川郡主、武寧公主都蓄勢待發, 昨夜見過的那幾個年輕姑娘也悉數在列,但不同于她們互相打氣聚在一處的情形, 左儀靈和裕親王的女兒趙玲珠都孤零零的只有自己一個人。 在莊良玉的記憶里, 趙玲珠的人緣很好,無論走到哪里都前呼后擁, 不同于眾人對洛川郡主因為畏懼而捧著的態度,這些人對趙玲珠簡直是發自內心的喜愛??裳巯伦约邯毿?,怎么想怎么不正常。 而左儀靈自打來了浦云秋狝之后便甚少再穿那些獨具扎穆寨風格與她個人色彩的衣服, 此時規規矩矩穿著大雍朝盛行的騎裝, 若非眉眼中的靈動與常年累月積在深宅大院中的女子不同,怕是莊良玉都難以發現她的存在。 莊良玉只是看了一眼,有些好奇, 但懶得多事。 左儀靈看到她出現,便拍馬走到她們這邊。掃過莊良玉身下的馬匹, 眼里還有點質疑, 神情微妙道:“你確信要賽馬?” 莊良玉理所應當的點頭。 “等下開賽, 沒人能顧得上你,摔下來就是重傷?!?/br> 莊良玉微微一笑:“我沒想著奪冠,重在參與?!?/br> 左儀靈的神情有些緊繃,顯然她并不適應這樣的場合,可她與趙衍恪現在同進同出,浦云秋狝是她得到認可的機會,她必須拼盡全力。 莊良玉抬手勾了勾左儀靈的衣袖,示意她湊過來,左儀靈將信將疑地側身,正欲開口,莊良玉的手便在她臉上一抹。 等回過神來的時候,莊良玉又反手在自己臉上抹了一把,右眼之下立時多了三道紅痕。 左儀靈震驚,“你在做什么!”甚至想抬手將臉擦干凈。 莊良玉反手制止了她的動作,笑嘻嘻道:“搞點小標志,你看,多酷?” 左儀靈聽不懂“酷”這個字是什么意思,可眼前花臉貓一樣的女子笑意盈盈,在很確定的告訴她,與眾不同是一件好事。 她攥了攥袖口,覺得身上的衣服愈發讓人難受起來。 她正欲再說些什么,莊良玉卻已經轉頭,抬手便給武寧公主也來了三道紅痕,剩下的姑娘覺得新奇,也要嘗試。惟獨洛川郡主,看了又看,最后才別別扭扭地讓莊良玉給她涂了三道印記。 嘴里還嫌棄道:“難看?!?/br> 可手卻控制不住地輕觸莊良玉留下來的印記。 一旁也有其他女子心生好奇,也笑著想來蹭個痕跡,莊良玉讓瀲冬去拿顏料,幫著其他姑娘也一并涂了痕跡。 一直在賽場上熱身的郎君看了好奇,可又拉不下臉面,探頭探腦的顯得極為滑稽。 而趙玲珠便是所有女子中那個唯一不肯涂上痕跡的人。眼神高傲地自洛川郡主與武寧公主身上掃過,顯然覺得自己才是高人一等的那個。 在賽場之外,莊良玉見到了久違的虞國公府表小姐琉雯。她站在人群很遠的地方,神情凄凄地看著賽場中,滿眼羨慕。 見莊良玉的眼神看過去,洛川郡主嗤笑一聲:“怎么,你同情?” 莊良玉說不上是不是同情,她也只是看到了而已。然而洛川郡主神色不虞,言語間有著厭棄:“她不配?!?/br> 莊良玉記得這表小姐琉雯也是個叫長公主姑姑的人,這么算算多少也是趙氏皇族的子孫后代,怎得落了個這般不受待見的下場? 很快,與賽馬無關的人被請走,為保障賽場秩序,靠近賽場的十米范圍都被清成了空地。 一聲令下,所有馬匹似離弦之箭飛射而出。 無論男女,各個策馬奔馳,轉瞬便已沖出極遠的距離。 莊良玉哪怕奮力追趕,也不過是將將不掉隊的水準,這還全靠蕭欽竹給她找來的這匹黑馬給力。 沖在最前頭的赫然是一名男子,身后緊跟著的便是左儀靈等人,再往后才是一群沖不上去的男子,賽場角逐激烈到極點。 莊良玉耳邊此時只有風聲,所有的景象都在眼底模糊成條帶,以她的水平不是墊底便已然極好。 很快,越來越多的男子策馬沖到靠前的位置,此時賽程已然過半,再這樣下去,別提奪冠,連保住前三都極為困難。 但就在此時,異變陡生。 沖在最前頭的女子們突然將隊伍拉開,前后開路助推,昨夜還說自己家有馬場的那位姑娘竟然真的殺出一條血路,沖到了第二的位置。 全場屏息凝神,目光追隨一馬當先的姑娘。僅僅是六賽的第一日,便能有如此精彩的角力。 然終究是慢了一步,這位姑娘得了第二名。 而莊良玉,堪堪憑著自己的良駒得了個倒數第二而已。 因為只得了第二名,小姑娘在看到莊良玉的瞬間變哭了出來,低聲啜泣:“我……我沒能實現大家的期望……” 其他姑娘們的神色也不大好看,有沒能拿下第一名的失落晦暗,但顯然也知道這位甚至還沒及笄的小姑娘已經拼盡全力了,她的手現在還因握緊韁繩而通紅,甚至都出了血痕。 莊良玉只是招手讓瀲冬拿來藥膏,牽過小姑娘的手,為她細細涂藥。 “我不是第一……” 莊良玉平靜地說:“你已經勝過了賽場上三十二名男子?!?/br> 此言一出,場中瞬間安靜下來,方才還在因第一仍是男子而興高采烈的人頃刻沉默下來,面容扭曲,面色陰沉。有的羞愧到抬不起頭,有的發自內心贊嘆,但也有人在看向莊良玉等人時,仿佛有什么血海深仇一般。 “你已經勝過了賽場上三十二名男子?!鼻f良玉重復道:“洛川郡主第三名,同樣勝過三十二名男子。武寧公主第五名勝過三十一名男子。左儀靈第六名,勝過三十一名男子……” 莊良玉清冽的聲音擲地有聲,在偌大的馬場上空飄蕩,每一個字都砸進無數人心中。 先前那些由家族落在這些女子身上輕視怠慢的眼神甚至在因為莊良玉的話而游移不定。 寂靜的馬場中突然響起掌聲,而帶頭鼓掌的人—— 是長公主。 甚少在公開場合對洛川郡主有過多表示的長公主站到觀賽高臺邊沿,重復了莊良玉方才的話。 “洛川郡主,勝過三十二名男子?!?/br> 話音落,掌聲起。 賽場中的諸位男子也在八皇子的率先鼓掌下,響起稀稀拉拉的掌聲。 莊良玉自然知道有許多人不服,可她要的就是這樣,這些不服會化成讓更多女子向前走的動力。 有人不服挑釁,在人群中叫嚷:“蕭將軍夫人能勝過幾名男子?” 莊良玉毫不氣惱,心平氣和地看向說話的人:“區區不才,不過倒二而已?!?/br> 可到底誰才是真正的不才?在場之人,即便心有介懷,但哪個不知這位太師之女,將軍夫人的雄才偉略?哪個不是在家中被父輩指著頭罵“你還比不過莊家那個木頭”? “倒二怎么了?有人還在國子監考試里拿倒一都洋洋自得,有本事的就去陵南道救災,看看自己到底是真才實學還是繡花枕頭!”葉四哪里能聽不出來這些人想要奚落的意思,當即一摔馬鞭,擼起袖子就要沖上去找人干架。 “不會騎馬者千千萬,嘉禾縣主不過初學便能有如此膽識技藝,果真令人佩服?!?/br> 莊良玉:“……” 這話說得有點陰陽怪氣,她轉頭看到趙衍恪不知何時走到了賽場,此時正端了滿眼笑意在對她表示贊賞。 實不相瞞,他的話有點多余。 蕭欽竹策馬而至,下馬后如游魚入海,轉瞬便到了莊良玉身邊。身著盔甲的年輕將軍與一眾穿著騎裝或是袍衫的年輕公子們截然不同,壓下眉頭時滿是煞氣。 站在莊良玉身邊宛如一尊殺神。 莊良玉眉頭微挑,神情微妙,覺得這種被人維護的場景格外怪異,她戳戳蕭欽竹,又站到了他身前,覺得這種時候,自己這個被針對的對象還是應該有點存在感。 她知道這位挑釁且叫囂的年輕人是誰,確實如葉瞳齡所說那般,他在浦云秋狝之前的測驗里,拿了班中倒一,差一點就要被自家老爹按在家中關禁閉了。 “人不必要會所有東西,但該會的東西學不會……”莊良玉微笑,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提起學習,在場的年輕人沒有幾個不膽顫的。家家戶戶的兒子都要送進國子監中,上頭頂著一個愛女心切的莊太師,再多說將人得罪狠了,到頭來倒霉的還是自己。 人群罵罵咧咧的散開,莊良玉波瀾不驚地說:“多謝?!?/br> …… 第二日,賽樂。 各式樂器陳列,高臺之上無數人等著評頭論足。 莊良玉便抱著自己的琴默默站在隊伍末端。一路上,她的琴都吸引了不少目光,很顯然—— 蕭欽竹給她找來的琴也是難得的名品。 莊良玉老神在在地頂著觀眾好奇的眼神入場。除卻葉瞳齡外,在場的人大多都不知她琴技如何。但以常人思維來想,莊良玉博聞強識有經世之才,體力上的事情不擅長,文雅一途自然當頗有造詣。 跟莊良玉一起要參加賽樂的葉瞳齡神色古怪揶揄,看到莊良玉抱著好琴登場,又環顧在場一無所知的觀眾,眼里全是幸災樂禍。 該說不說,莊良玉的琴技連他都不如。 賽樂是技法與意境的比拼,參賽的所有人都要能拿出自己原創的曲目來比賽。由高臺上的諸多評委對樂曲本身和演奏者的技法進行評價。 等到莊良玉上場時,全場矚目,所有人的視線都放在她身上,都放在她眼前的這把名琴上。 莊良玉頗有大師風范地將琴放到桌上,席地而坐,姿態端莊,舉手投足煞有介事,好似她就是一個絕世高手。 她做好準備,而后抬眼環顧全場,露出自信的笑容。 指尖撥動琴弦,空靈悅耳的聲音傾瀉而出—— 觀眾席的聽眾皺起眉頭,怎么這曲子—— 就在所有人都努力想要從簡單的曲調中品味出什么獨特深意之時…… 莊良玉已然起身,向所有人鞠躬致意:“一首《小星星》送給大家,希望參賽的群星都能大放光彩?!?/br> 說完抱著琴就走,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云彩。 觀眾面面相覷,頭一次遇到這種情況,比起其他人動輒接近一刻鐘的樂曲,莊良玉這曲子簡直就是還不等人聽就已然結束。 她甚至在彈奏時都沒有同時用兩根手指! 她彈奏的音有百個? 不光樂曲極端聽不出深意,甚至連技法和旋律都極為質樸單調,簡直就是不將他們放在眼里! “嘉禾縣主!” 馬上就要下場的莊良玉頓住腳步,小心翼翼抱著懷里的千金名琴:“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