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妻如她 第80節
傳來內衛:“元持還沒有消息嗎?” “還不?曾,已經派了探馬去催促?!眱刃l也怕他,大氣兒不?敢出一?聲。 整整三天了,怎么這么慢!按照計劃元持和王之應該在元貞返程時?殺了他,再偽裝成?戎狄下手的模樣,之后馮大年率領手下收編元貞的人,領下元貞的戰功。反正?戎狄經此一?敗,兩三年里都不?可?能動兵,這段時?間足夠他重?新訓練將帥,培養下一?任繼任者。而且明雪霽也該落網了,他吩咐過王之去辦,拿到?明雪霽,再用?她引來邵七,到?時?候這兩個人扣在手里,邵家的財富唾手可?得,可?為什么,北境那邊到?現在還沒有消息? “陛下,陛下,”心腹太監慌里慌張走來,“元將軍回來了!” 祁鈺反應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是元貞,大吃一?驚。他沒死? 咚咚咚!外面突然傳來震天的敲聲,是紫宸殿前的金鼓,非有重?大國事不?能敲響,誰這么大膽子敢胡亂敲? “是元將軍,他押著馮大年、元持、王之,還有計延宗都在紫宸殿,還召集了文武百官!”太監抖著聲音稟奏,“他說要見?陛下!” 啪!祁鈺又摔了一?只茶杯,一?霎時?想明白了原委,這群廢物?! 紫宸殿前,金鼓敲得越來越急,官員們密密麻麻站滿廊下,議論著,猜測著,不?敢置信著,不?遠處船里靜鞭聲聲,祁鈺來了,砰!元貞扔掉鼓槌,拍了拍手。 儀仗霎時?間來到?近前,祁鈺坐在肩輿上,居高臨下俯視,冰冷的臉:“元貞,是你?!?/br> 不?叫松寒了,怎么,這是不?裝了嗎。元貞輕嗤一?聲:“皇帝?!?/br> 還是這樣桀驁。祁鈺一?陣氣血翻涌,努力壓下去:“聚眾喧嘩,御前失儀,你該當何罪?” “臣在前方為大雍拼命,你卻命元持、王之和馮大年半道?上截殺我,陛下又該當何罪?”元貞中氣十足,一?字一?句說得清楚,周遭議論的聲響一?下子達到?了頂點,無?數雙眼睛盯著祁鈺,祁鈺極力克制著殺戮的暴戾:“朕不?曾有過此事,必是誤會?!?/br> “誤會?”元貞輕蔑地笑,懷里取出圣旨,打開了,舉起來給眾人看,“這一?封是陛下給馮大年,命他暗中監視我,必要時?擒拿我的密旨,這一?封是我斬殺狼王后,陛下命令元持、王之半路上截殺我,再推到?戎狄頭?上的密旨?!?/br> 白紙黑字,襯著龍紋黃絹底子,押著朱紅的御寶,官員們一?聲接著一?聲,不?滿指責的聲音越來越響,馮大年和王之被?五花大綁,垂頭?喪氣跪在地上,元持昏迷著,半邊臉青紫腫脹,流著腥臭的血,廢物?,都是廢物?,這么多人,居然對付不?了一?個元貞! 祁鈺慢慢看過,目光落在計延宗身上,帶著傷,半死不?活縮在墻角,他怎么會跟元貞在一?處?一?霎時?想通了前因后果,他是去報信的,給明氏。這個自作多情的蠢貨。慢慢說道?:“朕不?慎受jian佞蒙蔽,以至于誤會了你,眼下朕已知?道?你的忠心,必嚴懲jian佞,還你一?個公道??!?/br> “馮大年嫉賢妒能,謀害忠良,褫奪威遠大將軍一?職,押入天牢!” “王之離間君臣,罪不?容誅,斬立決!” “元持不?孝不?悌,謀害親兄,褫奪燕國公世?子位,押入天牢!” “計延宗褫奪翰林修撰,流放嶺南,永不?敘用?!” 祁鈺說完了,看向元貞:“松寒,朕已經重?重?處置了他們,朕立刻下詔恢復你鎮北王之位,還你一?個公道??!?/br> “這就完了?”元貞冷笑,“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圣旨是陛下親筆寫的,玉璽是陛下親自蓋的,陛下的罪責要怎么處理?” “罪己詔!”不?知?是誰喊了一?聲,“陛下須得頒罪己詔,向鎮北王,向天下百姓謝罪!” “對,罪己詔!” “罪己詔!” 喊聲越來越高,越來越響,廊廡下震蕩著回聲,就好像有成?千上萬的人一?起在喊似的,祁鈺滿腦子嗡嗡直響,手腳開始發?抖,心口悶得透不?過氣,他有什么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憑什么元貞可?以在天子面前耀武揚威! “肅靜,肅靜!” 聲嘶力竭喊著,可?沒人聽他的,罪己詔,罪己詔,罪己詔,鋪天蓋地只有這三個字,像無?數鋼釘,一?顆顆扎進頭?殼里,祁鈺喘不?上氣,看見?元貞漆黑的眸子,勾起的薄唇,他在笑他,他怎么敢! “元貞,你!”話沒說話,眼前突然一?黑,一?頭?從肩輿上扎了下來。 “陛下,陛下!”官員們太監們蜂擁著上前,太醫院院正?在最前面,掐了人中摸了脈息,惶急地叫一?聲:“不?好了,陛下中風了!” 祁鈺躺在地上,大半邊身體已經不?能動了,遲鈍的目光看見?元貞慢慢走近,低頭?看他,高大的身軀投下濃重?的陰影,牢牢籠罩住他。 第112章 祁鈺醒來時?聞到濃重的藥味, 他躺在寢殿的床上,不能動,聲音也發?不出來,聽?見屏風外語聲沉靜, 鐘吟秋在吩咐朝中重臣:“陛下已下令恢復元貞鎮北王之?位, 你們即刻去辦?!?/br> 元貞,又是元貞! “陛下龍體欠安, 需得靜養, 在其期間?由鎮北王輔政?!?/br> 不,不要元貞!祁鈺想?喊, 口中發?出的只是含糊的聲響,外面鐘吟秋似乎是聽?見了,語聲稍稍一頓,跟著又繼續說了下去:“陛下如今最?要緊的就是安靜養病,今后若沒有本?宮吩咐,任何人不得擅自覲見,更不得拿朝堂上的事情來煩擾陛下,若是因?此耽擱了陛下的龍體, 本?宮絕不會放過!都聽?明?白了嗎?” 不, 他能行的,他腦子是清楚的,他的朝廷他的天下,他當然要自己管!祁鈺拼命叫著, 嗚嗚啊啊的聲響, 聽?見外頭官員們高聲答應, 鐘吟秋淡淡的語聲:“都退下吧?!?/br> 外間?安靜下來,簾幕一動, 鐘吟秋走進來,挨著床沿坐下,垂著烏沉沉一雙眼睛,默默看?他。 不要元貞,他只是小?小?病痛馬上就能好,皇權絕不能旁落在他人手里!祁鈺嗚嗚啊啊地喊著,全身上下只有一雙眼睛幾根手指能動,拼命動著,示意著。 “陛下想?說什么?”鐘吟秋低頭,“是說,不要二?哥輔政嗎?” 對,不要元貞!祁鈺拼命眨眼,點?頭,用盡全身力氣,只能將腦袋微微動上一動,寂靜中忽地聽?見鐘吟秋輕輕一聲笑?。 笑?容那樣美,像牡丹突然綻放在灰暗里,祁鈺怔住了,呆呆望著她,她輕著聲音:“可惜呀,晚了?!?/br> 她給他掖好了被角:“我已經吩咐下去了,二?哥也答應了,陛下只管安心?養病,朝堂上的事情,從今往后,再不勞你費心?了?!?/br> 從今往后?什么意思?他的病馬上就你那個好,他才?是皇帝,元貞休想?!祁鈺嗚嗚叫著,努力搖頭,不行,不行! 鐘吟秋描成遠山的黛眉微微一抬:“陛下是說不行?” 她聽?懂了?青梅竹馬,夫妻數載,果然她才?是最?懂他的人,祁鈺又拼命點?頭,看?見鐘吟秋又笑?了一下:“可惜呀,陛下說了不算?!?/br> 祁鈺徹底愣住了。 “陛下近來是不是覺得氣短胸悶,睡不著,頭疼,脾氣燥得很,總想?發?火?”鐘吟秋慢慢說著。 對,每一條都對,太醫也看?過幾次,開?了藥,吃下去全沒用處,但她怎么知道?他從來沒有告訴過她。 “陛下是中毒了?!辩娨髑镄?了下。 腦中嗡一聲響,祁鈺對上她笑?笑?的眼:“我做的?!?/br> 頭腦中一片空白,祁鈺看?見鐘吟秋還在笑?:“陛下謹慎得很,飲食用水都讓太監先嘗,我當然不能直接下手,不過陛下,千防萬防,最?難防的就是枕邊人,每次陛下來我宮里,我都會在陛下睡著后將藥涂在陛下鼻子底下,讓陛下用一夜時?間?慢慢地吸進去?!?/br> 而他最?近,幾乎每夜都在她這里睡。祁鈺暴怒著,想?痛罵,想?掐著她的脖子問她為什么,然而拼盡全身力氣,也只有那幾根干癟的手指,可笑?地動了幾下。為什么,為什么?她為什么要這樣對他! “陛下是問為什么?”鐘吟秋輕嗤一聲,“我也想?問問為什么?!?/br> 笑?容消失了,她輕輕捂住肚子,月份還小?,依舊是平坦的小?腹,絲毫不曾顯懷:“為什么不讓我有孩子?為什么每次來我宮里,都事先服用避子湯?為什么其他人都能生,唯獨我不能?” 腦子里又是嗡一聲響。她全都知道了,她竟然一個字沒提,忍到現在! “不過現在,我已經有了?!辩娨髑锾а?,蒼白的臉上淡淡的笑?容,“陛下就這么長長久久地病下去吧,這樣對誰都好?!?/br> 不,不!祁鈺嗚嗚啊啊地叫著,不是不讓她有孩子,只是現在不行,她跟元貞走得太近了,她還有鐘家的兵符,如果她有了孩子,如果是個皇子,元貞肯定會聯合她擁立那孩子,到時?候他就會被架空,那是他絕不允許的。他早就想?好了,等天下太平,等拿下元貞,他肯定會給她一個孩子的,他那樣愛她,連避子湯都不舍得讓她喝,都是他自己喝的! “秋兒,三妹,聽?我說,我有苦衷!”滿心?的話到了嘴邊,都變成嗚嗚的聲響,像個廢物,祁鈺絕望地看?著鐘吟秋。 她低著頭看?著他,神色平靜:“你是說你有苦衷?”。 祁鈺驚喜著,拼命眨眼,她聽?懂了,果然是她!他們青梅竹馬,多年夫妻,就連如今這種情況下她還能聽?懂他想?說什么,她肯定愛極了他!雖然她害慘了他,但眼下只能忍辱負重,先哄著她把毒解了再說?!叭?,我心?里只有你,救救我,我以后只要你一個,我們還會有很多孩子,我只要你一個!” “是么?”鐘吟秋又替他掖了掖被角,藥放在床頭,她沒有喂他,反而拿起?來潑在了地上,她搖了搖頭,“可惜,我不會再相信你?!?/br> 四周一片死寂,鐘吟秋走了,祁鈺一動不動躺著,驀地想?起?當年一起?從冷宮翻墻出去玩耍時?,元貞身手好,頭一個翻出去,騎在墻頭等著,她翻到一半失手掉下來,他急急去接沒接到,索性趴在地上給她墊著,她摔下來砸在他身上,砸得他很疼,她哭著道歉,他低聲安慰:“只要你沒事就好?!?/br> 她大約是從那時?候起?,就跟他更親近一點?,原本?的三人同行,漸漸變成兩個人和一個人。 而他又是什么時?候選定了她呢?是初見時?就覺得她好看?得很,還是漸漸懂得了計算,知道她身后是鐘家在軍中的影響,知道她世家孤女更好拿捏?還記得當初立后之?時?,覺得她溫柔如水的表象下,更有殺伐決斷的果毅,可堪為一國之?母,可如今,也是這殺伐決斷的果毅,讓她對他下毒,讓她絕不可能放過他。 完了,全完了。 *** 計延宗披枷帶鎖,被差役拖著,一步一挨往城外走。 又是流放,又是嶺南,他改頭換面,認他人為父母,終于逃過了三年前的流放,可兜兜轉轉,到底還是要去那里一遭!喉嚨里發?著癢,咳出一口黑血,他重傷如此,嶺南路途迢迢,毒蛇瘴氣,這條命說不定半路上就沒了,這可笑?的,命運。 “你簡直瘋了!”因?為張氏不肯同去受罪,眼下便只有蔣氏挎著包袱追著他,極力想?給他敷藥,流著淚罵他,“你爹的冤屈還不曾昭雪,你竟然為了那個放蕩的女人,連性命前程都不要了!” “什么昭雪?計清一點?兒也不曾冤屈,罪有應得!”一輛裝飾華美的馬車突然在身邊停下,明?素心?從車上跳下來,鄙夷的神色,“計延宗,你犯下如此重罪,我要跟你和離?!?/br> “你血口噴人!”蔣氏怒極,“先夫一生清廉,他是冤屈的!” “計清為了博名聲謀更好的升遷,買的都是發?霉變質的糧食,致使許多災民因?此喪命,”明?素心?橫她一眼,看?向計延宗,“計延宗,你也看?過案卷的,你敢說不是?” 蔣氏瞠目結舌,又見計延宗低著頭一個字也沒有反駁,難道竟是真的?!那么這么多年她苦苦堅持,耗盡一切為計清鳴冤,又算什么?一口氣上不來,撲通一聲摔倒在地,再動不得。 “伯娘,母親!”計延宗掙扎著想?去攙扶,又被差役拽住,眼看?蔣氏倒在地上一動不動,恨到了極點?,罵道,“明?素心?,你這個毒婦!” “我怎么了,我難道有一個字說的不是實話?”明?素心?也恨到了極點?,這些天在計家受的折磨歷歷在目,他每天磋磨她,兩個死老太婆吃她的用她的,拿她當丫頭使喚,還天天罵她生不出孩子!“和離!你們全家沒一個好東西?,我要跟你和離!” 計延宗終于掙脫差役,手腳并用地爬到蔣氏身邊,用盡全身力氣扶她起?來,蔣氏還在昏迷中,出氣多進氣少,一張臉青白著沒有一絲血色,他瞞了這么久,就是知道不能告訴母親事實,竟然被明?素心?捅了出來!“毒婦,你是想?要我家破人亡??!” 明?素心?冷笑?著,心?里痛快極了,掏出兩張紙摔在計延宗臉上:“我要跟你和離,現在!” 計延宗低眼,看?見紙面上和離書幾個字,都寫好了,只等他簽字畫押,再看?馬車窗戶開?著,簾子后面隱隱露出周慕深半邊臉,很好,明?素心?如此有恃無恐,就是仗著他吧,他們早就勾搭上了。 冷笑?一聲:“和離?你婚內犯jian,忤逆尊長,哪有和離?只有休妻!” 明?素心?愣了下,還沒來得及辯駁,計延宗已經轉向周慕深:“我當年落魄,明?素心?立刻悔婚,周兄是那時?候跟她相識的吧?她與你來往密切時?,見我高中狀元,立刻又謀劃著嫁我,嫁了我后,又跟你不清不楚,周兄可敢斷言她跟了你后,不會再勾搭別人?” “你胡說,我沒有!”明?素心?急急反駁,看?見車窗掩上一點?,周慕深縮回去了,“三哥,你別聽?他污蔑!” “明?素心?忤逆□□,我不會和離,只有休妻?!庇嬔幼诼f道,“一個因?此被休的婦人,一輩子都上不得臺面,周兄要她,就是周兄一輩子的污點?,仕途官聲從此就不指望了,就連令尊令堂那里,也必定要從此失了歡心??!?/br> 周慕深至今還不曾考取功名,所倚仗的,也只有父母,斷斷不敢失了父母的歡心?。 果然看?見車窗徹底關緊,車子走了,明?素心?呼喊著追了幾步沒有追上,計延宗冷冷扔過來一張紙:“滾?!?/br> 休書。不是和離書,他竟然真的休了她!明?素心?怔怔站著,看?見差役推著計延宗,計延宗攙著蔣氏,一步步往城門前走去。 都走了,那她怎么辦?明?孟元如今窮得狠了,連自己都顧不住,明?仲儀還小?,還指望著她養活,她的錢全都填在計家的無底洞了,原本?指望著周慕深,可他現在也不管她了,以后,她怎么辦? 急促的馬蹄聲從身后傳來,明?素心?絕望著回頭,大道上一騎絕塵,元貞飛快地往城門前來。 計延宗也看?見了,差役推著他往道邊躲閃,受傷太重走不快,撲通一聲摔在地上,看?見烏騅揚著油亮的四蹄,擦著他臉頰過去了。 元貞是在追她,兵荒馬亂那天他聽?見那些人議論說她走了,回邵家去了,不要元貞了。做得好啊簌簌,簌簌。計延宗念著笑?著,咳一口血,被差役拽起?來,跌跌撞撞出城去了。 風刮著臉頰,元貞急急往前奔著。朝中諸事都已經安排妥當,祁鈺中風偏癱,一兩年內都不可能好轉,鐘吟秋胎像穩固,他冷眼旁觀,覺得鐘吟秋對祁鈺這事絲毫不曾傷心?,倒讓他一時?琢磨不透是因?為什么。如今只有鐘吟秋一個人聽?得懂祁鈺那些嗚嗚啊啊的說話,所以朝中政事都是內閣學士們商議了報給鐘吟秋,鐘吟秋聽?了祁鈺的回復后再批下去,她懷著身孕不免覺得勞累,而他素來自在慣了,說是輔政,其實根本?懶得管這些破事,便留下廖延幫她,廖家數百年世家,廖延精通政事,做一個王府長史官本?來就是屈才?,眼下正好大展身手。 眼下他,要去找她了。從江左入海,船只已經安排好了,浮洲島的確切位置雖然還不知道,但他遲早會知道的。天底下,還沒有他做不到的事情。 元貞飛快地跑著,雪后的天冷得很,呼出來的白汽呼吸迅速凝成冰晶,散在空氣里。簌簌,我來了,我來找你,我來帶你回家! 十天后。 幽藍的海面上突然出現一抹綠色,是島,滿月似的,郁郁蔥蔥長滿了樹木,船正在往跟前去,明?雪霽眺望著歡喜著,這里,就是浮洲島嗎? “對,這里就是浮洲島,”邵宏昇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微笑?著回應,“簌簌,你到家了?!?/br> 眼睛一下子濕潤了,明?雪霽緊緊挽著他的胳膊:“舅舅,我們到家了?!?/br> 船在慢慢進港,岸邊無數人簇擁著歡笑?著,最?前面的是個頭發?胡子全都白了的老人,一雙眼睛炯炯有神,老遠就向她招手,是外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