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園毀壞以前〈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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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曉雯因為驚嚇與被潑了一身冷水而不停顫抖,相較之下初晴過分溫熱的手掌觸碰到她時,她用力地彈了一下,轉動凍得僵硬的脖頸看向初晴,通紅的眼里盡是驚懼。 那眼神就像看見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似的,重擊初晴的內心,手下意識松了開來。 然而就是這愣神的一瞬,沉茜抓起花瓶邁開大步,面目猙獰,和平時總是注意外貌形象的女孩判若兩人。 待初晴從怔愣中回過神來,沉茜已經停在面前高舉著花瓶,空洞的雙眸里只剩下狠戾。不到一秒的時間卻像是被無限延展,讓初晴清楚看見了沉茜唇邊漸漸揚起令人發怵的弧度,以及朝她揮落而下的玻璃花瓶。 她反射性閉上雙眼并抬起手臂護在自己額前,等待預想中的疼痛襲來。玻璃碎裂的聲響在耳畔響起的同時,一股孰悉的味道將她包覆,在體內喧囂的緊張全都被納入了溫暖中,緩緩睜開眼,入目的景象卻讓她怔住。 刺目的鮮血沿著白皙的臉龐滑落,滴在那人純白的襯衫上。 初晴剛想要叫出那人的名字,就見他彎起唇瓣,將她所有的話語凍結在了喉嚨。不合時宜的笑散發著噬骨寒意,彷彿置身于冰天雪地,她甚至有些懷疑將她護在懷中的人是否是與她共處十馀載的男孩。 「慕、言……」初晴顫著聲音,將徘徊在腹中的兩個字吐了出來。 慕言聽見了她的呼喚,低下視線與她對視,微光和暖意在漆黑的眼眸里搖曳,當初晴在那其中看見自己的瞬間,光亮才終于定了下來,唇畔的笑不再詭異駭人,而是她所知悉的柔和、始終充滿馀裕的笑,在嚴冬之中散發溫暖,令她的情緒漸趨安定。 她笑顏逐開,啟唇正想再說些什么時,在慕言眸中重燃的光芒突然歛去,摟著她的雙手松開,整個人向她倒了過來。初晴抱住慕言癱軟的身體避免他往旁邊倒去,卻因為撐不住他的重量而被壓著跪坐在地上,背部撞上身后的門板。 強忍著背上的鈍痛感,初晴拍了拍慕言,一次又一次喚著他的名字。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令她焦躁不安,呼喊聲漸急漸大,也愈來愈無法控制拍打的力氣,膨脹的情緒最終化作了凄厲的喊叫。 像是與外界隔絕一般,周遭的聲音和景象全都離初晴遠去,因為錯愕和驚嚇而動彈不得的沉茜、坐在旁邊淚流滿面的于曉雯、著急跑進廁所的師長們,還有倒在自己身上失去意識的慕言,她分明身處其中,卻又像是個局外人,唯有滴落在她肩頭的溫熱鮮血告訴著她這些都是她正在經歷的事。 …… 坐在醫院的大廳里,大腦里依舊嗡嗡作響,初晴側首凝視著放在身邊的兩個相同樣式的書包,似乎在思考著什么卻又彷彿什么都沒在想。 一閉上眼,于曉雯被淋了一身濕的景象和浴血的慕言就不斷在腦海里回放,她痛苦地蹙起眉頭,將臉埋入了手掌之中。追根究柢,今日之事是因為她和老師說了沉茜的不良行為,才會的挾怨報復,然而她不但沒有受到一點傷害,反而讓無辜的人遭受那樣的對待,腦中的畫面每重復一回,她的心臟就像是被人捏緊,痛得無法呼吸。 再怎么冷靜理智,初晴依舊只是個十幾歲的女孩,親眼見到自己的一個錯誤決定導致了如此嚴重的后果,前所未有的巨大壓力便狠狠地落在頭上,把她一步一步逼向死胡同。 這時,醫院入口的自動門打了開來,寒風趁隙灌入,著一身警服的中年男子踏著風步入大廳,神色嚴肅地環視一圈后,視線定格在獨自坐在等候區的女孩身上。 初晴沒有注意到男人的到來,直到低沉渾厚的嗓音從頭上落下,她才從掌心中抬起頭來,黑眸里氤氳繚繞,一直以來的自信因為自我質疑而搖擺不定。 「爸爸,我是不是做錯了……」她聲音沙啞,強忍著淚意說道。 初父沒有立即回答,伸手揉了揉初晴的發頂,聚攏的眉心滿是不捨。 他教導女兒要行得端坐得正,遇到錯誤的事不能冷漠以對,而她一直好好地遵循著這番教誨至今,所以他相信這次的事不該全歸咎于初晴。但是從導師那兒聽了來龍去脈后,便發現初晴雖然將他的話奉為圭臬,卻失了自行判斷的能力,用太過直接強硬的做法致使她與對方落了個兩敗俱傷。 見女兒如此失落,初父不忍心將她確實有錯的事實說出口,只是靜靜地將手上的溫度傳達給她。 「要是慕言發生什么了,我該怎么面對他……」 頭上的輕撫撫平了初晴扭曲的情緒,隱忍許久的恐懼在這一刻化作淚水,破堤而出。她摀住臉,將哭泣而不順的呼吸聲全沒入掌中,出事時的畫面發狂似地在漆黑的視線里回放,再想到那天和老師談話后以為做了對的事而沾沾自喜的自己,她更加憤恨悲傷。 「不會有事的,慕言不會有事的?!钩醺赴参康?,在初晴身邊坐下將她摟入懷里。 其實沒看到現場狀況和慕言的傷勢,初父無法肯定是不是會和平收場,而且可以讓一向冷靜的初晴這般失控,情況的嚴重性令他的憂心更甚。 慕言才被送入手術室十多分鐘,初晴卻覺得已經過了一個世紀那么久,指針一格格緩慢地移動,猶如慢火煮水,讓她無比煎熬。 所幸最后,漫長的等待換來了好消息,從手術室出來的醫生表示慕言的傷勢并不嚴重,不用擔心留下后遺癥,慕家父母和初晴這才松了一口氣。 在醫院待了一段時間后,慕言的父母因為工作以及這次事件的后續處理提早離開,將兒子託付給了有幾十年交情,又是警察的鄰居初父。 「我們得請個律師,這次的事不能就這樣算了?!?/br> 「我的客戶里有開事務所的,等會兒處理完手上的工作我和他聯絡一下?!?/br> 直到房門關上,初晴仍能聽見慕家夫妻的對話。在初晴的印象里,慕言的父母都是菁英人士,但是對慕言從不多加干涉,只告訴他要有自覺地去做好該做的事,但是初晴覺得那比一個明確的要求還更不容易。 這回他們有意追究這件事,證明了他們十分重視慕言,而非只是施行放任教育。 趁著父親去外頭買白粥,初晴支頰撐在床緣,伸手扯了扯躺在床上的男孩翹起的發絲。 「慕言,你看看,你之前說你爸媽只會把期待加在你身上卻不太管你,現在他們要替你討公道了?!?/br> 把玩過他的細軟的頭發,初晴轉而去捏他的臉,白皙光滑的膚質令人愛不釋手,身為女孩的初晴都不禁羨慕,下手又重了些許。 見男孩還是沒有反應,初晴眼眶發酸,松手去抹自己的眼睛,轉過身把剛要落下的水珠全都擦掉,嘴里還不忘損他幾句。 「快起來啊,慕言,不要裝什么睡美人了?!?/br> 「痛……」 微弱的呼痛聲飄至耳邊,初晴迅速回身并站了起來,沒來得及抹掉的眼淚奪眶而出,臉上瞬間多了兩道水痕。 「慕言,你醒了嗎?」 「再不醒都不知道你要把我說成什么樣了?!鼓窖猿冻鲆粋€虛弱無力的笑,手摸了摸繞了額頭一圈的繃帶。 「我去叫醫生來,你等著?!钩跚鐩]和他計較,拋下一句話就往外跑。 做完檢查,醫生說可以辦理退院時,初父正好提著晚餐回來,他讓兩個孩子到等候區用餐,自己則聽醫生說了幾句后到柜檯辦理手續。 「你不吃嗎?」見身邊的女孩拿著塑膠湯匙卻遲遲沒有動作,慕言也擱下餐具,問道。 「對不起,慕言。都是因為我你才會受傷?!?/br> 慕言笑了笑,沒有肯定卻也沒有否認,「誰都會犯錯,人是在錯誤和傷害中成長的,就像寶石經歷了打磨才會更加光彩照人?!?/br> 「可是……」 「你不用覺得愧疚,但是你必須記住今日的傷痕,它要真正落入你心里,你才有可能改變?!?/br> 「改變?要改變什么?」 慕言拿過初晴的湯匙,替她舀了一口粥,塞回她的手里,刻意不把話說清楚,「未來你會明白我說的話的?!?/br> 隔著皚皚白霧,慕言眼底的笑容并不真切,讓他本就難以辨別的情緒更加模糊不清。初晴沒有繼續追問,默默地把涼了的一口粥放入嘴里。 數年之后她才知道,這些話就像是一種警示,告訴她慕言將要有所行動,以及她作為一切的導因,會付出多么龐大的代價去換得所謂的改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