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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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馮鏡亞的背脊一涼,鬼使神差地下意識用右手抓住差點穿入自己胸膛的匕首,左足前踏,左手掌根用力推出,重擊在歐文的胸膛上。 現在沒有時間給他錯愕,所幸他直覺敏銳,那柄匕首只插入他的肺臟,在大動脈前兩公分停下。但也因為如此,他抓握刀刃的右手掌受到了重創。 歐文十分錯愕,他本來以為直取馮鏡亞的心臟,就算不能殺掉他,也可以奪取一時半刻的行動能力。但馮鏡亞可怕的反應力給他內外都受了傷。 他不放棄,被擊退了一步后,他站穩步伐,彈回原處抓回自己的匕首,他沒貪心的推進,而是乾脆的完全劃斷馮鏡亞右手掌的肌rou,使其右手失去抓握能力。 馮鏡亞吃痛,本能讓他用頭撞擊,撞開歐文接下來的攻勢。 「歐文,你干甚么?」 「叛徒,受死吧?!?/br> 「叛、叛徒?」馮鏡亞急忙澄清,卻被劃開額頭,噴了一臉血。馮鏡亞又驚又怒,一拳揮了回去,擊偏了歐文槌過來的肘擊。 這混亂的場面讓他想起了之前他跟歐文相識的時候。 一樣的位置,受了同一個傷。 當時還只是戲謔,這時卻是貨真價實的重手與殺氣。 「歐文你慢著,你先聽我解釋!」 他喚出左輪,指著歐文的眉心,周身飛旋著無數銳利的冰刃跟風刃,試圖讓歐文無法近身。左輪貼著他被廢的右掌。他沒扣動板機,子彈便飛射出槍口。 其實,熱兵器型態的圣器沒有扣板機的必要,但馮鏡亞習慣有板機的安全感,而且這使他發射出去的子彈威力都有意識的加成,提升威力。要不是這種情況,他死都不會讓左輪轉換成用思想發射的模式。 然而,兩人都知道這行為對場面不會起到控制的效果。 歐文跨出左腿,身體偏過一顆射向他右肩的子彈,殺入rou搏的距離,左手往上抓取左輪的手把使其失去準頭。馮鏡亞也沒任人宰割,揮出左手,一柄匕首同時在掌心凝成。 歐文試圖阻止匕首的勢頭,卻被馮鏡亞靈活的反手割開右手掌。 但在馮鏡亞稍微止住劣勢的同時,歐文身上浮現沉沉死氣,周圍朝他刮去的的冰與風甫碰觸到,就立刻腐敗發臭,失去控制灑落在地。 被反制之后,馮鏡亞動作出現不可抗的停頓,緊接被歐文一手肘埋進腹腔,跪倒在地,痛苦的乾嘔著。 「毀滅法則……」 歐文冷冷道:「我們在rou身之間沒有差距,甚至非常了解彼此,但你似乎沒有搞清楚智慧圣器這個存在?!?/br> 智慧圣器雖然名目上是謀略用的圣器,但其實不然,智慧圣器可以依據持有者的概念,復製其他法則,至于威力當然小了一些。但即使有瑕疵,卻無法改變其全方位圣器的份量。 馮鏡亞當然知道智慧圣器的危險性,卻萬萬沒想過歐文會來對付自己,而且是在這種情況。 他雖然還不明白其中原委,但他知道,這絕對不會是個玩笑,如果是,那也是惡劣到會讓友情破滅的玩笑。 縱使無比驚愕,馮鏡亞還是重整架勢,在歐文如同落石的攻擊下好不容易偷了個空喘氣,他道:「歐文,你是不是搞錯什么了?我才來沒幾天??!」 「背叛就是背叛,絕對不可原諒!」 「……」 「圣器回收作業,開始?!?/br> 歐文一個響指,勾動整個空間的氣場,讓馮鏡亞知道,這下不認真不行了。 自相識以來,馮鏡亞與歐文亦敵亦友,互看不順眼那段時間沒少打過架,但也都是小規模的互毆,并沒有透過圣器這個媒介獲取力量,在現在這個場面根本就是小巫見大巫,對兩人來說,用圣器來對戰還是頭一回。 而這正好見證兩人的孰高孰低,雖然不曉得歐文如何看待這場戰斗,但馮鏡亞已經摩拳擦掌,嚴陣以待。 馮鏡亞非常理解友人,歐文只要身負任務,就絕對會割除所有感情因素,冷血的執行其義務,就算是處決摯友這種泯滅人性的任務,應該也能淡然處之吧。 即使如此,他能體諒,他非常能夠體諒…… 但說接受,那是不可能的! 每個監護使都有一個生不如死的過去,能活到現在,求生意志已經被洗練得無比堅硬,要他們放棄生命,也就只有殺掉他們! 一道旋風以他為圓心推展開來,趁著歐文策動法則抵御,馮鏡亞利用爭取到的瞬間重新武裝自己。 等到歐文撥開遮擋視線的障礙,就看到馮鏡亞一手揮動鋼製的長劍、一手拿著左輪,交叉呈現抵御態,此刻他的身上也多出數片薄甲,保護要害。 雖然馮鏡亞的慣用武器是槍,普通的槍手只要毫無防備,不管偷襲的是監護使還是普通人,一被近身就完蛋了,所以他有學過對人戰技,而且還十分精通,所以縱使他只能用法則凝聚出來的冷兵器,他在rou搏戰也絕對不會吃虧,不然也不會是當屆第一名畢業。 「這讓我想到當時跟你的戰斗?!?/br> 「正好來試試我的對人戰荒廢了沒有?!?/br> 話音未落,歐文身影一花,兩把同樣的鋼製長劍交碰在一起,激出點點火花。不過讓馮鏡亞更驚訝的,則是歐文的攻擊方式。 「元素!還真是出乎意料?!?/br>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看你這蠢樣,似乎沒有勝算了?!?/br> 兩柄長劍在超人的速度揮出目不暇給的光影,交擊激出的火光點亮兩人專注在戰斗中的銳利眼神。 很快,在交擊的力道之中,馮鏡亞開始冷笑了。歐文方才的優勢僅是來自出奇不意,他真正的實力仍在馮鏡亞之下。 馮鏡亞劍速加快,將歐文逐漸左右支絀的長劍擊開,接著劍鋒吞吐,全力朝歐文的腰側砍去。 本以為勢在必得。馮鏡亞猛然身前一空,全身重量的一擊像是揮在空氣上,模樣看起來十分滑稽,不過他卻一下子遍體發毛。 他并沒有把劍揮空,而是劍鋒前端消失不見了。 這是智慧圣器的超高級運用。 本來想說硬碰硬可以避免歐文施展智慧圣器的暗算,卻沒想到歐文在法則運用已經有這么可怕的能力。 長劍只是一個幌子,歐文掌前浮現一塊金色圓盤擋在身前,等待馮鏡亞的全力一擊。馮鏡亞的長劍一碰觸到圓盤,就變成了一串串細微的數字與無法辨識的符號,一塊一塊的被演算、進而拆解,轉眼那一截本來跟歐文抗衡的長劍已經不見蹤影。 重點是,歐文的長劍還在。 馮鏡亞無法收招,就眼睜睜看著冷冽的刀鋒往自己的脖子劃去。 在場兩人誰都可以想見脖子被劃過的壯闊血泉。 千鈞一發之際,馮鏡亞幾乎是下意識一口咬下長劍,堪堪止住歐文的攻擊。不過嘴角還是被割開一道猙獰的傷口,牙齒也崩掉幾顆,傳達到腦仁的力道讓他感到一陣頭暈目眩,差點沒當場暈死,幸好生存本能沒讓他松口。 短暫失去意識的馮鏡亞迅速回神,朝歐文開槍逼他撤手。但歐文不退反進,身形一扭,繞進馮鏡亞的死角,劍速陡然快了起來。 馮鏡亞踉蹌幾步,又被緊接而至的刀鋒削出幾道血口,要不是他本領精湛,一下子就把命丟了。 費了好大一番功夫,馮鏡亞總算重整旗鼓,但也僅是用自身領域抵銷智慧圣器的演算,遲遲沒有出手。 當歐文正感奇怪,稍微退后重新審視局況,馮鏡亞身姿陡然一矮,反手射出三束小刀,趁歐文揮手防御時,右手出現一把匕首取代左輪,往歐文刺去。 歐文暗暗吃驚,卻沒有空檔發呆,閃開兩束小刀,化解一束,接著金色圓盤一分為二,分別演算兩方攻擊。 此時,他承受同時使用三個法則的消耗,看似威風,其實已經汗流浹背,仍然咬牙苦撐,他只有這樣對上馮鏡亞才有勝算。 馮鏡亞已經習慣歐文的戰斗模式,再次用匕首盪開長劍后,全力刺出,攻擊歐文大開的空門。 歐文見馮鏡亞故技重施,首先想到的就是他肯定有后招,因為馮鏡亞就算呆呆的,但也僅是社交技能欠佳。在戰斗中,他絕不會造成同個錯誤第二次。 不出歐文所料的,馮鏡亞全力刺出不過是虛招,他手腕里藏了兩把刀片,拋出匕首后往下削向歐文的肩頭,就算他手掌無法抓握也能攻擊。 遠水救不了近火,歐文咬緊牙根,手上長劍翻開一個圓弧,將馮鏡亞的刀片撞回去,回手就要刺入他的喉嚨。 但他在長劍抵達馮鏡亞的喉嚨前,卻硬生生被停了下來。 當他撞開馮鏡亞的刀片時,一道寒冷在他的頸側散開來。這讓他的動作出現了停頓。 一柄匕首搶在歐文之前沒入了他的頸動脈。 歐文不敢置信,他明明已經估算好馮鏡亞的刀片并不能傷到自己,而且他的雙手都在自己的視線之內,為何? 他沒發現的是,馮鏡亞的左手手指尖有數條近乎透明的絲線,連線到他頸側這把匕首的刀柄。 這柄匕首就是剛才馮鏡亞拋出的匕首。老實說,他本人也不敢確定這樣的戰術能不能奏效。就結果而言,是歐文自己把匕首敲進自己的脖子里的。 幸好是成功了,不然輸的就是他。 歐文的動作僵住,馮鏡亞趁勝追擊,擊開長劍,一爪探出,扣住歐文的手掌,兩人的的虎口瞬間覆蓋上一層薄霜,并迅速延伸到歐文上臂,將左手的劍化作指虎,用力朝他的面部砸下。 他出手看似沒有顧忌,但其實是因為監護使因為體質特殊,只要不要失去七成以上的生理機能就救得回來,所以對練通常不會留手,順便發洩壓力。 風向直接扭轉,馮鏡亞沒有給歐文多少馀裕,他拉住歐文往后仰的身體,腳步向前一跨,更加深入他的領域,奉還腹部的一拳,電光石火直接將他下半身與上肢關節給封凍住,動彈不得。 監護使的領域可以使敵方無法直接近身驅動自己的法則,不過要是兩個人的領域重疊在一起,那么就可以在戰斗中吞噬或是壓制,搶在對方之前在領域內發動法則。 突然,歐文右手泛出金光,延伸出無數條細如發絲的絲線,有生命似的往外快速竄動,直取馮鏡亞的心口。 兩人距離不到三公尺,金色絲線竟一下子貫串了馮鏡亞的重重防御,鑽進胸膛,并纏繞住馮鏡亞全身。 無比錯愕之下,馮鏡亞身體失去控制權,一灘水般軟倒在地上,眼神里是滿滿的不敢置信。 「雖然不想搞小動作,但是你逼我的?!箽W文抽出頸側的匕首,傷口立即癒合,「總部的前輩給了我一份圣器的力量,不過我倒是沒想到會對你使用?!?/br> 絲線很快拉緊,一條條陷進馮鏡亞的rou里,不過最痛的還是在胸腔里的圣器核心,那是圣器跟靈魂契合的地方,一旦圣器被剝奪,靈魂變得不完全,也只能慢慢等死了。 馮鏡亞現在心急如焚、思緒紊亂,急著想要澄清自己也不知所以的罪名。他是四御園撫養長大的,之于他等同父母,怎么可能背叛?為什么要落得實事求是的友人一下子就變臉出手…… 胸腔里的熱度漸漸被金色絲線汲去,他的眼皮開始變得無比沉重。他努力保持著清醒,卻仍是無力回天。 這時,金屬門突然發出劇烈的不祥爆響。 一截寶藍色太刀的刀尖透了過來,劃開金屬門,開出一個漂亮的裂縫。透過裂縫,馮鏡亞可以看到外頭的微光。 「前輩!」馮鏡亞大喜過望,下一時間卻意識到不對。 商芷殷不應該知道里面的他的險境。 又一刀切開金屬門,但這一刀卻看似無比用力,切割的過程寸步難行,割痕也很粗糙,完全不似商芷殷本來的力量。 然后,太刀的走勢嘎然而止,接著化作點點藍光,消失在原處。從開始到結束,這兩刀只間隔一秒,但馮鏡亞看得十分真切。 他吞了一口的血腥,但門內門外卻皆是令人窒息的寂靜。 馮鏡亞大感不妙,對歐文大吼道,「歐文!你干了什么?」 歐文笑道:「呵呵,你猜?!?/br> 歐文話音剛落,馮鏡亞胸中那一股刺麻感突然間消失不見。抬起腦袋,只看到歐文跟自己一樣倒在地上,發出粗糙沙啞的聲音。 「任務完成,請附近人員儘速退避?!?/br> 「什么?」 歐文發出咯咯的聲音,隨即炸碎成紙屑片片,寫滿不明咒文的雪花佈滿整個觀測儀。 雖然取回身體的掌控權,但馮鏡亞四肢還是無力,好片刻才站得起來。 他心知肚明,自己的圣器并沒有被奪取,可是為什么在任務完成之前,歐文就表示成功并且退場? 在慶幸的情緒到來之前,一股不妙的預感浮現腦海,馮鏡亞不顧傷勢,甫能活動就打開大門。商芷殷的身軀無力的倒在走廊上,而走廊的盡頭,是友人的真身。 他拿著一顆藍色水晶,那是亞圣器的原始姿態。而且色澤就像是商芷殷的圣器…… 腦袋里轟的一聲,那一瞬間,馮鏡亞什么都明白了。 「歐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