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

    刺耳的鬧鈴驟然響起，江悅翻了個身，伸手把床頭柜上的鬧鐘按掉。

    她坐起身，愣愣地看著天花板，緩過神后才下床洗漱。

    今天是系友盃的日子，他們第一場比賽九點開始。

    原以為可以睡到八點多，再帶個早餐去球場，結果要提早一小時檢入，屆時系主任也會到場為大家開球。

    江悅到球場時剛好八點，去檢入臺檢入后，她坐在場邊和沉宥芯他們一起吃早餐。

    「結果還有一堆人沒來，早知道比賽開始的時候再來就好了?！拐f著，顏遇楷低頭咬了一口麵包。

    江悅盯著顏遇楷手中的特大麵包，忍不住開口問：「你是打算把它全部吃完嗎？」

    顏遇楷還沒把麵包給吞下去，他挑挑眉，給了她一個「不然呢？」的眼神。

    沉宥芯翻了一個白眼，「你吃這么多，待會打球會吐出來的?！?/br>
    江悅點點頭，她打球前只會吃一點東西果腹，如果吃太多的話，打球的時候肚子很容易不舒服。

    顏遇楷垮著臉，「可是我真的快餓死了?！?/br>
    又廷說：「你可以先吃一半?！?/br>
    顏遇楷又吃了一口，把麵包收進背包，「好吧，如果還是很餓的話，我再吃?！?/br>
    約莫十五分鐘后，系主任來了，和大家一起拍了一張照。

    體育干部把球交給主任，「主任，麻煩你開球了?！?/br>
    主任站在二米線上，投了好幾顆都沒進。

    一旁的學生們不停地鼓勵主任，主任被燃起了雄心斗志，他全神貫注地盯著籃框，調整好手的角度，拋出手中的球，球以極美的弧度落入籃框。

    比賽正式開始。

    江悅他們第一場對的是「統一發票好難對」。

    他們的隊長人高馬大，有身材上的優勢。

    另外兩個女孩是系籃的，江悅之前經過球場的時候有看過幾次。

    她偏頭想了一會，除了隊長之外的兩個男生穿著無袖的號碼衣，估計也是系籃的。

    她嘆了口氣，覺得他們的運氣有點背，一開始就遇上了系籃的隊伍。

    幸虧他們是小組循環賽，他們這區塊的小組循環是三取二，也就是說這場如果輸了，只要下一場有贏，基本上應該就能晉級，除非互咬。

    兩節比賽下來，他們和隊手差了十幾分。

    顏遇楷搖搖頭，有點挫敗，「他們真的太強了，尤其是他們的隊長，是系男籃的副隊長?！?/br>
    阿炎垂眸思索，「還是我們下一節由江悅上場？」

    沉宥芯皺眉，「你在說什么？他們下一節一定會派那三個男生，怎么可以讓江悅上場！」

    思維縝密的阿炎淡淡道：「我會想讓江悅上場是因為她本身比我們三個男生還要強，還有如果讓她上場的話，對上她的那個男生應該會手下留情?！?/br>
    「我覺得可以照他說的試試看?！菇瓙偰抗饴湓谀莾蓚€女孩身上，「不過對方可能會因為這樣，把一個男生給換下來，換成她們倆其中一個?！?/br>
    第三節開始，由顏遇楷、阿炎，還有江悅上場。

    坐在場邊的觀眾看了都很納悶，只有「統一發票好難對」的兩個女生懂他們換成江悅上場的原因。

    打了幾分鐘，對方的隊長把對上江悅的男生換成了女生。

    女生沒有使出全力，反而在球場和江悅搭起話來，她笑著對江悅說：「你是大幾的？」

    「大三?！?/br>
    「難怪我沒看過你，我是快要畢業的學姐，以前是系隊的?！?/br>
    「學姐好?！菇瓙偣Ь吹睾傲寺?。

    「不用這么客氣啦，我只是想要問你有沒有興趣加入系隊，你打的很好?！?/br>
    江悅搖搖頭，「我可能沒有辦法?！?/br>
    早在江悅升上大學之前，她就有聽說過系隊這回事了。

    那個時后的她很想加入系女籃，還查了她們系上系女籃的資質，結果升上大學后，她加入了吉他社，社課時間和練球時間重疊在一起，她毅然決然地放棄了系女籃。

    如果時間能重來，她應該會選擇系女籃吧。

    不過現在的她只要能和朋友一起打球就很滿足了，不想要再多花時間去練習，去和校外的隊手比賽。

    這場比賽最后由「統一發票好難對」獲得勝利，江悅他們幾個和對方握手行禮。

    「結果還是輸了?！诡佊隹c坐在場邊，大口大口地喝著水。

    「至少比分有拉近了?！菇瓙傆X得這場比賽蠻值得的，大家一起討論戰術，一起努力追分。

    沉宥芯已經沒什么力氣了，倒在球柱旁，「江悅你真的很厲害，那個統一發票好難對的隊長都對你另眼相看了?！?/br>
    提到這個，江悅覺得有點尷尬，從她頂替又廷那一刻起，他們隊長就一直盯著她看，甚至可以邊提防顏遇楷邊觀察她。

    剛剛握手的時候，他們隊長好像有話要跟她說，結果她趁他一個不注意，落跑了。

    現在想起來還是覺得很不好意思，因為她不知道要跟他說什么。

    第二場比賽二十分鐘后開始，江悅他們全都倒在球柱旁休息。

    沉亦恆拎著球經過時，看見的就是這副光景。

    江悅的視線與他交錯，她淡淡道：「為什么每次來球場都能看到你？」

    「我們假日有空都會來打球?！钩烈鄲a頓了頓又道：「輸了？」

    「嗯，不過還有一場?！?/br>
    盯著江悅他們幾個累癱的模樣，沉亦恆忍不住說了句：「怎么連你的隊友體能都這么差？」

    「他們又不是打系隊的，體能不用這么好?！?/br>
    「我也不是打系隊的?！?/br>
    江悅睨了他一眼，「你一個打校隊的能跟他們比嗎？」

    沉亦恆沒有正面回答她的話，只問：「你現在可以跑多久了？」

    江悅懶懶地比了個二，「二十二分鐘了?！?/br>
    頓了頓，她又說：「估計再過一個月，我就可以持續二十五分鐘了?！?/br>
    「你也太低估你自己了吧?！?/br>
    江悅搖頭，語重心長地道：「這個是根據我練習慢跑的時間，還有最近的生活作息推測出來的，準確率百分之八十?！?/br>
    「你的意思是你一個月只打算進步三分鐘？」

    「嗯?！?/br>
    「所以根據你的推測，你是因為什么原因，才導致你接下來的一個月只進步三分鐘？」

    「因為快要期末考了，要唸書，而且沉從也要期末了，要花時間編排卷子?！菇瓙倹]說的是，她下週要和蔣寧溪出去玩，會沒什么時間。

    很注重期末考試的沉亦恆無話可說，只道：「那寒假你應該有很多時間吧？」

    「嗯，寒假過后，應該可以進步到三十五分鐘?！?/br>
    沉亦恆很納悶江悅怎么算出這些時間的，他在腦中演算了一下，怎么算都不對，最后選擇放棄，拎著球佔場去。

    江悅他們第二場比賽對的是「麥登登」。

    這個隊名讓江悅想到了一間她以前常常吃的早午餐店。

    比賽開始之前，江悅目光瞟過他們休息的地方，場邊擺的全是那間早午餐店的東西，有紅茶、奶茶，甚至還有套餐。

    江悅很無言，但是似乎可以理解為什么這隊的隊名會是「麥登登」了。

    「麥登登」隊名雖然聽起來很不靠譜，但是里面的其中一個男生江悅高中的時候有看過，常常出現在球場，球打得很不錯。

    沉宥芯目光也落在那個男生身上，她眉頭緊皺，一聲若有似無的嘆息，「我們籤運為什么這么背？」

    江悅納悶了，「為什么這么說？」

    「那個男生是大二的轉學生，聽說之前是打校隊的?！?/br>
    原來是學弟啊……

    過了幾秒，江悅才抓到重點，「校隊的？」

    顏遇楷已經失去求勝意志了，「唉，練了這么久，結果栽在這了?！?/br>
    雖然江悅已經有輸的心理準備了，但是她并沒有因此而灰心，她淡淡說：「就算要輸，也要輸的好看一點?！?/br>
    沉宥芯點頭，「江悅說的沒錯，不要讓別人看不起我們?！?/br>
    江悅仔細地觀察對方的陣容，發現少了一個女生，她問：「為什么他們少了一個女生？」

    「真的耶?！菇瓙傄徽f，沉宥芯才發現。

    正當江悅在思索對方少一個女生是否可以參賽的時候，宋希剛好抱著一大袋的水走到「麥登登」的場邊休息區。

    「窩cao！」顏遇楷忽然爆了個粗口，「為什么宋希會在那一隊？」

    江悅雖然有點驚訝，但是她不懂顏遇楷的反應為什么這么夸張，「她為什么不能在那一隊？」

    「我剛剛有跟你說過那個轉學生是大二的吧，那一隊的其他人也是大二的，宋希一個大三的怎么會混在大二里面？」

    江悅沒覺得不妥，「不同屆的也可以一起組隊吧？」

    「我知道，可是我記得宋希不認識他們啊?！?/br>
    沉宥芯覺得好笑，「宋希認識誰還要跟你報備嗎？說不定她就是認識他們啊?！?/br>
    第二場比賽開始，才過兩分鐘，校隊轉學生已經得了十分，兩顆兩分球和兩顆三分球。

    顏遇楷覺得再這樣打下去不行，向裁判喊了暫停，他撓撓頭十分苦惱，「那個轉學生比剛剛那個副隊長還難纏，該怎么辦？」

    江悅偏頭想了一會，「轉學生命中率很高，千萬不能讓他出手，如果球在他手中的話，得再多派一個人去堵他，等于兩個守他一個?！?/br>
    沉宥芯覺得這樣太冒險，「這樣的話，他們那一隊有一個人不就一直都有空檔了嗎？」

    「不是，我的意思是還是照常一守一，但是只要球在轉學生的手中，離轉學生比較近的另一個防守者要一起守他，等他把球傳給有空檔的那個人，再退回去防守?！菇瓙偰贸鲆恍埣埡凸P，畫了一個戰術圖，「總之我們現在最重要的是守好轉學生，不要給他得分的機會?！?/br>
    「那這樣的話應該可以?！?/br>
    剩下的三分鐘，顏遇楷他們照江悅所說的，盡量不讓轉學生得分，比分有拉近一些。

    第二節一開始，宋希直接站定在江悅旁邊，擺明了要守她。

    江悅在心中嘆了一口氣，她雖然知道宋希不喜歡她的原因了，但是沒必要連比賽都這么執意要防她吧？

    江悅拿到球后，轉身繞過宋希，快攻直抵籃下，投了一顆二分球。

    宋希還愣在原地，好半晌才跑回江悅那。

    直到江悅得了六分時，轉學生喊了聲，讓宋希去守沉宥芯，由另一個女生來守她。

    或許是那個女生實力和宋希差不多，也或許是因為江悅最近勤加練習的緣故，那個女生也守不住她，依然被她輕松地繞了過去。

    第二節結束，比分被拉到平手。

    第三節，轉學生改變策略，把球先傳給其他人，等他離另外兩個防守者夠遠時，再喊聲要球。

    「這邊！」轉學生喊聲要球，接過球后，又廷來不及跑回來守他，只剩下顏遇楷一個人守。

    轉學生后退一步，一個轉身，迅速地繞過了顏遇楷，雙手一拋，球落入籃框。

    顏遇楷忍不住罵了臟話，懊惱自己的無能。

    第四節，依舊是由江悅追回比分，卻在最后幾秒失誤，投籃沒進。

    「麥登登」以一分之差獲得勝利。

    顏遇楷躺在場邊，「結果還是輸了啊……」

    「你們已經打得很好了?！菇瓙偞虻煤荛_心，雖然沒有晉級，但是她從中學到了很多東西。

    與此同時，沉亦恆那邊的人聽說江悅他們沒有晉級，非常的驚訝，「江悅他們輸了？」

    賴宥瑜說：「要不要叫他們過來陪我們一起打球，散散心?！?/br>
    沉亦恆覺得沒這個必要，「他們已經打了兩場，讓他們休息吧?！?/br>
    而且他覺得江悅沒那個力氣再陪他們打球。

    誰知過了幾秒，江悅一行人把東西收拾好，走向他們的場地。

    沉亦恆那邊的一個男孩「呦」了一聲，「還有力氣跟我們一起打球??？」

    顏遇楷搖搖頭，「我們的場地被其他隊給佔了，只好移來你們這?！?/br>
    賴宥瑜聽了很無言，「所以你們只是來這邊休息的？」

    顏遇楷本想點頭，隨后一想，這樣好像不太好，所以跟他們打了一場的球。

    累到癱掉的江悅沒有上場，坐在場邊看他們打球。

    沉亦恆也沒有上場，坐在江悅的旁邊，「對手太強？」

    「有一個轉學生以前是打校隊的，很強，其他的就還好?！菇瓙傆X得很可惜，如果她再努力一點，說不定她們就晉級了。

    「那怎么沒贏？」

    「差一分?！菇瓙偲^思索了一會，開玩笑地說：「我剛剛應該要多多買犯的，這樣說不定就贏了?！?/br>
    買犯就是故意讓對手犯規，獲得罰球的機會。

    不過相對來說，自己很容易受傷。

    沉亦恆眼簾一抬，面無表情地看著她，「你還想再受一次傷？」

    他的眼神雖然沒有帶著任何的情緒，但是江悅就是覺得他好像很不悅。

    她軟聲解釋：「我開玩笑的啦，我可不想再去醫護室了，那邊的護士下手都不手軟的?！?/br>
    沉亦恆還是沒什么表情，「你不管去哪個醫護室、哪個醫院，他們都是這樣處理傷口的，會痛是應該的?！?/br>
    「可是我自己處理就不會痛?！菇瓙偰卣f了句。

    「你那也能叫處理傷口？」沉亦恆可沒忘記上次江悅在他家，隨便處理傷口的情景。

    江悅住嘴了，她當然知道她這樣處理傷口會不乾凈，但是她就是很怕痛。

    靜默了幾秒，江悅想起了一件事，「結果你有找到想修的外系的課了嗎？」

    「沒，因為下學期實驗室會比較忙，沒什么時間再去修外系的課?！?/br>
    「這樣你是不是就不能像現在這樣常常出來打球了？」

    「我不知道?！?/br>
    江悅低著頭，把玩地上的枯枝殘骸，漫不經心地道：「我忽然發現大家好像都在為未來做打算了?！?/br>
    「大三了，是該為未來做打算?！?/br>
    江悅聽了更惆悵了，把地上的枯枝一根一根地拼湊起來，「所以你也想好了？」

    「考研吧，還可以在實驗室當助教賺點錢?！?/br>
    江悅把排好的枯枝給打散，手上沾上了一些沙子，沉亦恆看了忍不住皺眉，「你要不要去洗手？」

    江悅忽然把她那沾上沙子的手移到他眼前，離他的臉蛋距離不到五公分，「我如果碰你你會生氣嗎？」

    「你可以試試看?！钩烈鄲a語氣有點陰沉。

    江悅當然沒那個膽，她收回手，用另一隻手把上面的沙子給撥掉，她說：「如果我下學期再做決定來的及嗎？」

    「來得及吧，不過能愈早決定愈好?！诡D了頓，他又道：「所以你現在是完全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嗎？」

    「嗯?！?/br>
    「考研？」

    「我不知道?！?/br>
    「考公職？」

    「這個嘛……」

    「直接就業？」

    江悅還是搖了搖頭，「不確定?！?/br>
    沉亦恆沒有繼續追問，只說：「至少升大四前要有個目標，不然等大四再決定會太晚?！?/br>
    「這個我知道?！菇瓙偞瓜马?，「以前很不想讀書，想要早點畢業，等到現在快畢業了，忽然又不想畢業了?！?/br>
    「很多人都這么想的?！钩烈鄲a用兩根手指頭輕輕拈起了一根枯枝扔到江悅那，「我其實也沒有特別想畢業，但是總不能當一輩子的學生吧？」

    江悅接過枯枝，擺在地上，用眼神示意沉亦恆多丟幾根過來，沉亦恆難得聽了她的話，依序扔了幾根枯枝過來。

    江悅覺得他們這樣挺好笑的，明明她面前就有一堆的枯枝，卻要用沉亦恆丟過來的枯枝。

    她拼拼湊湊了一會，勉強拼出了一個單詞和一個圖案。

    「graduate」還有一顆很可愛的小籃球。

    沉亦恆看著這些枯枝，內心竟升騰出了幾種莫名的情緒。

    有驕傲、有熱血、有努力，還有幾絲的不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