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西野有點兒好笑：“咱倆這關系，跟我你還客氣?！?/br>
    許芳菲：“……”

    許芳菲卡了下殼，臉又熱起來，小聲嘀咕：“關系好是一回事，講禮節是另一回事，不能混為一談?！?/br>
    鄭西野挑眉，淡淡地問她：“你確定你和我這關系，只是‘好’？”

    許芳菲耳朵又紅透了。她抬手捂了下臉，不想跟他東拉西扯，連忙揮揮手道：“我上樓了，你也快忙你的去吧。教導員拜拜?！?/br>
    鄭西野眼底笑意清淺，回她：“拜拜?！?/br>
    穿作訓服的纖細身影轉身離去。

    送完許芳菲，鄭西野回cao場溜了一圈，顧少鋒正帶著信息大隊剩下的學員練習站軍姿。

    瞧見鄭西野回來，顧少鋒邁著步子走過來，問：“那姑娘怎么樣了？”

    鄭西野回：“發燒了。說是昨兒睡覺忘關窗戶?！?/br>
    顧少鋒：“那什么時候給恢復訓練？”

    鄭西野：“至少也得等她病好?！?/br>
    顧少鋒聽后皺了下眉，嘆氣說：“女孩子身體本來就弱一些。我看那小姑娘細胳膊細腿兒，這幾年有得苦了。唉，也不知道能不能撐下來?！?/br>
    話音落地，鄭西野懶懶瞥他一眼。

    顧少鋒察覺到身旁涼颼颼的眼刀子，一愣，毛骨悚然地搓搓胳膊，“不是。偶像，您這什么眼神哪?！?/br>
    鄭西野的語氣，懶洋洋里透著寒意：“老顧，軍營里可不興以貌取人?！?/br>
    顧少鋒舉起雙手：“我就隨口一說，沒別的意思。當我嘴欠行了吧？”

    鄭西野視線收回去，漠然望向那數列釘子似的筆挺身影。

    顧少鋒也看向cao場上的數個軍綠色方隊，忽然小聲：“偶像，剛才我遇上蘇師兄了?！?/br>
    鄭西野：“嗯?！?/br>
    顧少鋒聲音更低，一副神秘姿態：“他跟我打聽了一件事兒。關于你的?！?/br>
    鄭西野：？

    鄭西野看顧少鋒一眼，“打聽我什么?！?/br>
    顧少鋒：“蘇師兄說這次見到你，你性情大變，竟然對手下的小新兵噓寒問暖無微不至?！?/br>
    鄭西野：“?！?/br>
    顧少鋒深沉遠目：“他問我你是不是腦袋被驢踢了?！?/br>
    鄭西野：“……”

    *

    回到宿舍，許芳菲腦子暈乎乎的，一覺直接睡到了大中午。

    迷迷糊糊間，聽見室友們刻意壓低了的交談聲。

    曲畢卓瑪：“欸，你們聽說沒有？好像今天開始咱們就得把手機統一上交?！?/br>
    魏華：“我也聽說了。說是個人信息和手機號碼都得給保密部門登記備案，軍訓期間不能用，軍訓完以后每個周末統一發手機?！?/br>
    梁雪有點抱怨：“至于嗎至于嗎，那以后想給家里打個電話怎么辦？”

    曲畢卓瑪：“學校里不是有公用座機嗎?！?/br>
    梁雪要吐血了：“全校那么多人，就那么十來臺公用座機，從開始排隊到給家里撥出號碼，怕是得要半個月！”

    張蕓婕低斥：“都小聲點。沒看見許芳菲不舒服，還睡著呢，別把人吵醒?！?/br>
    室友們反應過來，索性紛紛閉上嘴巴不說話了。

    許芳菲在上鋪翻了個身，面朝外側躺著，揉揉眼睛說：“沒事，你們聊，我已經醒了?！?/br>
    幾人聽見這話，一個個全都圍了過來，臉色擔憂。

    曲畢卓瑪伸手摸了摸許芳菲的額頭，又貼了貼自己的，笑道：“太好了太好了。涼涼的，應該是徹底退燒了?！?/br>
    “退燒就好?！睆埵|婕說，“風寒感冒就是個過程，按時吃藥多喝水，我保你明天就滿血復活活蹦亂跳?！?/br>
    魏華噗嗤一聲，把倒好的熱水遞給許芳菲，道：“張蕓婕，你以為人家許芳菲是你呀，牛高馬大身體倍兒棒。感冒痊愈起碼也得三五天?！?/br>
    “謝謝?！痹S芳菲從床上坐起來，雙手接過室友遞來的熱水。她喝了口，想起幾人之前的對話。

    許芳菲：“你們剛才說，今后不能用手機？”

    這時，一直沒說話的李薇出聲了。她耐著性子向大家解釋，說：“不是不能用。而是部隊內部一切都需要嚴格保密，學員們都才十幾二十歲，半大不大的孩子，在這方面難免出紕漏。不讓大家使用手機不是不信任，而是只有這樣才萬無一失呀?！?/br>
    李薇輕言細語，又說：“你們想想，現在還只是軍訓期，以后我們還要上課，還要進靶場，進教學樓演訓樓，接觸到各類武器和新型設備，這些地方全是軍事重地軍事機密。要是有哪個神經病腦子一抽，拍張照發到什么家族群高中群里，那怎么辦？互聯網通全球，開不得玩笑?！?/br>
    許芳菲點點頭，道：“是啊。我記得入學手冊第一條，就是軍人要有保密意識。泄密是重罪中的重罪，要連累幾代的?！?/br>
    “所以呀?！崩钷蹦酶觳仓廪肆貉┮幌?，沉聲，“別有什么怨言了。既然選了這條路穿了這身衣服，那就一切都按規矩來?！?/br>
    梁雪被幾人一教育，紅了臉，不好意思極了。她支吾說：“我又沒說不上交，只是確實沒有手機很不方便嘛?！?/br>
    女孩們正聊著，寢室門砰砰兩聲被人敲響。

    魏華上前將房門打開。

    一身軍裝的吳敏隊干部站在門口，臉色冷肅，手里還拿著一摞登記表。

    眾人立刻列隊整齊站得端端正正，敬禮喊道：“吳隊！”

    吳敏走進宿舍，目光在幾個姑娘們臉上環視一圈，最后看向有點蔫蔫的許芳菲。

    吳敏皺眉：“你們鄭教才跟我說你生病了，怎么不在床上躺著？”

    許芳菲努力將背脊挺直。喉嚨癢，咳嗽了幾聲后回答：“報告吳隊，我已經好了，下午就能參加訓練?！?/br>
    吳敏笑了聲，“這里是軍校，不是魔鬼訓練營，隊干部和教導員們雖然嚴苛，但也不是沒人性。你啊，躺到明天再說吧，記住身體是革命的本錢?！?/br>
    許芳菲撓了撓頭，只好囧囧地“哦”了聲。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吳敏關心完生病的小新兵，之后便將手里的登記表微微舉高，說：“班長過來?！?/br>
    5棟307的室長是張蕓婕，一個寢室一個班，她自然就是這個小班的班長。

    張蕓婕出列：“到?！?/br>
    “這份表格發給大家，如實填寫。我就在門口，五分鐘之后收齊交給我?！?/br>
    “是！”

    吳敏轉身邁著步子出門，張蕓婕立刻火速將表格發到大家手里。

    許芳菲迅速坐到書桌前，拿著表格瀏覽一遍，判斷出這就是要交給保密部門的手機號登記表。執筆刷刷刷填寫。

    五分鐘剛到，指揮大隊的隊干部就又進來了。

    張蕓婕將收齊的表格呈遞上去，又敬了個禮，撤步歸隊。

    吳敏又拿出幾個透明分裝袋，說：“現在，把你們的手機都拿出來，放進袋子里?！?/br>
    女孩們照辦。

    吳敏收齊六個手機看了眼，又抬眸道：“說幾個要求。一，軍訓結束后，每個周六早上八點，班長去我那兒領手機，周天晚上八點，把手機收齊交給我。二，你們只能使用國產手機。三，理論上，一人一機一卡，如果有特殊情況要使用兩個手機號的，務必向保密部門報備。四，因個人原因或任務原因需更換手機號的，務必向保密部門報備。明白沒有？”

    姑娘們異口同聲：“明白！”

    收完手機和表格，吳敏隊干部走了，眾人悄悄呼出一口氣。

    曲畢卓瑪一把將自己扔回下鋪的床上，抱著被子唉聲嘆氣：“沒了手機，又不能自己帶電腦。感覺自己像回到了原始社會，好難熬呀?！?/br>
    李薇關上宿舍門走回來，說：“沒事兒干，那就看書睡覺上自習?！?/br>
    張蕓婕見室友們因為失去了手機情緒低落，便拍拍手，說：“好了，別喪了一個個的。馬上就是拉歌比賽，吳隊說咱么大隊的領唱指揮要在咱們宿舍選，都有想法沒？”

    話音落地，一屋子女孩瞬間全都啞了。

    大家伙清清嗓子，上床的上床，洗臉的洗臉，各干各的事，全都一副“別看我我不行千萬別找我”的表情，避之唯恐不及。

    張蕓婕沒轍，只好隨機抓壯丁。

    她先是看向曲畢卓瑪，道：“卓瑪，都說少數民族的同胞全都能歌善舞，你來？”

    曲畢卓瑪正在喝水，聞聲一口純凈水差點兒從鼻孔里噴出來。她被嗆住，連連擺手：“誰告訴你少數民族全都會唱歌的？拜托了班長，我打小五音不全，讓我唱歌還不如殺了我?！?/br>
    張蕓婕又看向李薇：“李薇你呢?！?/br>
    李薇：“不不不，我有咽炎?！?/br>
    再看向魏華：“阿華？”

    魏華拉高被子把自己藏起來，直接裝死。

    眼瞧隊里的室友沒一個愿意，班長張蕓婕非常無奈，只好說：“算了，還是我去吧?！?/br>
    許芳菲覺得這場景實在好笑，噗嗤一聲，好奇：“你們隊那么多男生，為什么非得在你們幾個里面選指揮？”

    梁雪說：“誰讓云軍工是座和尚廟。每年新生拉歌比賽，但凡隊里有女兵的，都是讓女兵去指揮，說是得分能高點兒?！?/br>
    許芳菲明白過來：“原來是這樣?！?/br>
    “我押一根黃瓜?！崩钷弊哌^來，伸手拍拍許芳菲的肩，道：“信息大隊就你一個妹子，而且你還長這么水靈。你們隊的指揮肯定是你?！?/br>
    許芳菲豎起一根食指搖擺兩下：“不會?！?/br>
    李薇狐疑：“為什么？”

    許芳菲：“我們教導員說了，會尊重同志們的個人意愿。我不想去應該就不用去?！?/br>
    *

    次日大清早，許芳菲準時歸隊參加訓練。

    鄭西野看見她，眉頭立刻擰起一個結，大步走到她面前問：“不是讓你休息嗎?！?/br>
    許芳菲表情十分嚴肅，高聲答道：“報告教導員，我已經好了！滿血復活！”

    鄭西野：“?！?/br>
    鄭西野還想說什么，隊列前方的顧少鋒已經扯著嗓門兒開始吼了。他面朝全隊人員，道：“昨天已經跟大家說了拉歌比賽的事，現在，我們需要選一個指揮員出來。有沒有自告奮勇的？”

    全隊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