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吻 第6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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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西野又氣又自嘲,忽然覺得,自己像個自作多情的傻逼。 在她心里,他他媽究竟算什么? 想到這一層,鄭西野不由怒極反笑。他鉗住她的下巴,彎起唇,輕嗤一聲,眸底卻眼霜冷凝:“以前看見我,眼睛都能彎成兩道月牙,一口一聲阿野哥哥?,F在私下碰了面,立馬繞道走,人前人后全是喊我‘教導員’。你還敢說沒有原因?” 許芳菲察覺到他是真的動了怒,心里害怕更慌,同時又涌上一股委屈和愧怍。 她只是想避開他一陣,不再打擾他,自己一個人安靜地整理情緒。根本沒想過會惹他生氣。 許芳菲沉默了會兒,滿含歉疚地說:“對不起,讓你不開心了?!?/br> “你‘對不起’什么?” 鄭西野發現自己拿這崽子一點辦法都沒有,氣得想一口吞了她。他壓低聲:“我是想聽你跟我道歉嗎?我是想聽你說對不起嗎?我要聽的是你躲著我的原因?!?/br> 原因…… 許芳菲為難地蹙眉。具體原因,連她自己都覺得荒謬無法接受,怎么可能告訴他? 頭暈目眩加上內心的郁悶,許芳菲渾身的不適感更重了。 就在這時,鄭西野卻像突然反應過來。他盯著少女泛著紅潮的虛弱小臉,眸光微動,隱約猜到什么,低聲自言自語似的說:“難道是因為過去那一年我沒有來找你,你還在生悶氣?” 許芳菲:“……” 許芳菲嘴唇蠕動兩下,正想說什么,捏住她下頷的男人又有了動作。 鄭西野手指微動,松開了姑娘精巧的小下巴,然后閉上眼,重重擠壓了一下眉心,側顏冷肅,眉心微擰,似乎在做著某種思想斗爭。 片刻,他終于下定決心,睜開雙眼重新看向許芳菲。 “本來怕你擔心,打算能瞞多久是多久?!编嵨饕罢f,“現在看來瞞不住了?!?/br> 許芳菲怔住,眼神里浮起困惑。 下一刻,她看見軍裝如畫的男人彎下腰,在她對面那張病床的邊沿坐了下來。微躬身,牽住迷彩軍褲的下擺往上捋,露出一截漂亮的小腿,冷調膚色,小腿肚的肌rou緊實流暢,線條修勁。 僅這一眼,許芳菲再也無法挪開視線。 因為在鄭西野的右腿上,有一條很長的疤,類似手術外傷后的縫合痕跡,蜈蚣一般猙獰可怖,扭曲蜿蜒地伏在他腿骨之上。 門診部外,太陽已經升起,天地間的交界線愈發清晰。晨輝灑滿整個世界。 一股說不出的沉郁堆積在許芳菲心頭,壓得她有點喘不過氣。 她清楚地記得,一年前,鄭西野的腿上明明還沒有這條傷痕。如此丑陋,如此觸目驚心,又如此的……讓她心疼。 怎么會? 她睫毛顫動著,抬起眼,復雜地看向對面的男人。 “一年前在金三角留下的?!编嵨饕罢Z氣很平靜,輕描淡寫,半帶一絲玩笑:“我軍齡八年,算是我服役以來傷最重的一次,差點兒變成殘廢?!?/br> * 一年前,緬甸南部叢林開闊地帶。 艷陽高照。兩架私人直升機緩緩降落,旋轉的螺旋槳掀起巨型風壓,周圍植物不堪重負,紛紛被壓得彎腰低頭,匍匐進泥沼。 飛機駕駛員摘下墨鏡,轉頭看向后方機艙,恭恭敬敬地用緬甸語說:“老板,到了?!?/br> “辛苦了?!毙ょ骰亓司渚捳Z,“待會兒你不用跟著去,在飛機上等我們就好?!?/br> “好的?!瘪{駛員點點頭。 不知是太過緊張還是別的什么原因,這個緬甸年輕人的臉色看上去有點古怪。他額角不斷有細汗滲出,時不時就得抬起胳膊擦兩下。 肖琪手指有一搭沒一搭敲著自己的birkin包身,目光在駕駛員身上打量一圈,忽然淺笑,柔聲說:“阿金,這次跟我們出來,你身上應該沒有帶什么不該帶的東西吧?” 阿金愣了下,瞧著肖琪美艷微挑的眼睛,不解:“琪小姐,我不懂你的意思?!?/br> 肖琪眨眨眼:“我的意思是,你應該沒有帶什么微型錄音筆,微型攝像機吧?” 阿金臉色突的微變。但也只是一瞬,下一刻他便又堆起滿臉憨厚的笑,說:“琪小姐,我哪有這個膽子。您別跟我開玩笑了?!?/br> “沒有就好?!毙ょ魈州p輕撫上阿金的肩,“之前坐你這個位置的也是個緬甸人,叫盧巴,那就是個糊涂蟲。好端端的,居然在自己的皮帶上裝了一個微型攝像頭,拍了些東西來找我談,開口就是七百萬。你說我能給他嗎?” 阿金額頭冷汗涔涔,搖搖頭。 “對呀,肯定不能給呀。錢多錢少不是事,自己人,缺錢用了就開口嘛,一切都好商量??闪袅藮|西想威脅人,那就不地道了?!毙ょ髑纹さ卣UQ?,“阿金,你是聰明人,生命只有一次,好好珍惜?!?/br> 阿金忙顛顛應:“是,是,琪小姐說的是,我記住了?!?/br> 兩人正說著,機艙內又傳來一道男聲,低沉冷漠,也說的緬甸語:“阿金,把你左邊褲兜里的東西交出來,你現在回頭,我可以保你一命?!?/br> 話音落地,阿金再也穩不住,嚇得屁滾尿流直接跪在了地上。他身體瑟縮著,抖成風中一片落葉,淚流滿面地磕頭哀求:“野哥,琪姐,求求你們饒了我,我一時鬼迷心竅!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說話間,阿金從褲兜里摸出一只微型錄音筆,交到了鄭西野手上。 “只有這個,沒有別的了……”阿金兩手作揖,腦門兒都磕破了皮,“野哥,野哥求你放過我!我欠了錢,再不把窟窿補上,討債的說要殺我全家!我爸還癱在床上,我也是走投無路,野哥,求你了!” “不要命的東西?!?/br> 肖琪冷哼,高跟鞋的鞋跟狠狠踹在阿金左肩,將他踹倒在地。下一瞬,她從手提包里取出一把加了消音器的手槍,對準阿金眉心。 阿金眼中流下絕望的淚,已經認命地閉上眼睛。 可扣動扳機的前一秒,肖琪的槍被鄭西野伸手擋住。 肖琪皺起眉,換回中文:“干嘛?” “大老板還沒到?!编嵨饕绊绫?,字里行間不聞一絲憐憫,“開了槍人一死,事情就坐實了。要是讓老板知道蔣家有這種雜碎,不是打蔣老的臉?” “……”肖琪聞言猶豫兩秒,不情不愿地把槍收起來,攤手:“那你說怎么辦?!?/br> 鄭西野:“先留著。天大的事兒,回去再辦?!?/br> 肖琪無言,又狠狠剜了阿金一眼,朝身邊遞了個眼色。一個牛高馬大的壯漢點點頭,立刻拿了麻繩把人五花大綁。 鄭西野和肖琪下了飛機。 一望無垠的熱帶雨林,植物亭亭,遮天蔽日,四處都是鳥獸蟲鳴和毒舌吐信子的呲呲聲。 沒等一會兒,又一行人從另一架直升機上走下來。 是蔣建成和他貼身保鏢武四海等人。 “蔣老?!薄案傻??!编嵨饕昂托ょ鞴Ь磫玖寺?。 “嗯?!笔Y建成點點頭,咬著雪茄瞇了瞇眼睛,望向遠處。須臾,他朝肖琪傾了傾腦袋,問:“買家怎么還沒來?!?/br> 肖琪看了眼腕上的積家新款機械表,笑說:“應該快了?!?/br> 剛說完,遠方天際便緩緩飛來一架銀白色直升機,機身噴了一副栩栩如生的紅唇夢露彩繪,張揚吸睛,拉風得很。 鄭西野涼涼嗤:“挺個性?!?/br> “這家伙是科羅拉多人,瑪麗蓮夢露的骨灰級腦殘粉?!毙ょ髀柭柤?,“上回我見他,他做的是一架私人飛機,也噴了夢露的人像彩繪?!?/br> 說話同時,夢露直升機也平穩落地,艙門開啟,下來幾個西裝革履的中年人,金發碧眼高鼻梁,全是歐美籍。領頭的那個一身名牌,留著頭金棕色的泰迪卷。 “喔!”一看見性感美艷肖琪,泰迪卷的眼睛便噌噌放光。他上前來抱住肖琪,行貼臉禮,并用蹩腳的中文說:“我美麗的chi小姐?!?/br> 肖琪眼底流露出一絲嫌棄,面上卻嫵媚地笑。 她很快便推開泰迪卷,向雙方介紹道:“干爹,這位是漢斯先生?!庇謸Q上一口流利英文:“漢斯先生,這是蔣先生,這是鄭先生?!?/br> 兩邊人馬便算是認識了。 寒暄了會兒,漢斯左右張望起來,不悅蹙眉:“不是說要和你們頂頭boss簽協議,人呢?這里又濕又悶到處都是蟲子,還要我在這里等多久?” “漢斯先生,稍等片刻?!毙ょ魃锨皫撞?,安撫式地替漢斯理了理他胸前的領帶,呵氣如蘭:“我們boss已經在路上了?!?/br> 漢斯是個喜歡美女的色鬼,一看見肖琪,他火氣便降下幾分,無奈道:“好吧。為了你,我就勉強再等一會兒?!?/br> 從始至終,鄭西野的面色都極其冷靜,沒有絲毫異樣。 又過了約五分鐘,又一架直升機的音浪終于鉆進眾人的耳朵。 鄭西野仰起頭,微瞇起眼。 “boss來了?!?/br> 饒是蔣建成這樣的人物,此刻眉宇間也多出了一絲緊張和戒備。他掐滅雪茄看向鄭西野,問:“阿野,這個坐標方圓十里的信號都處理了吧?” “嗯?!编嵨饕澳坏攸c頭,“已經全部屏蔽了,沒有人能和外界聯系?!?/br> 蔣建成松一口氣:“好?!?/br> 少傾,直升機緩慢落地,一道瘦高身影便從艙門內走了出來。對方衣著非常隨意,只一件碎花男士襯衣和一條淺色長褲,仿佛這里不是罪惡滋生的金三角,而是度假勝地馬爾代夫。 他樣貌生得平平無奇,手里夾著一只雪茄,和身邊西裝筆挺的保鏢們說著什么,眉眼隨和,平易近人。 乍一瞧,只會讓人覺得是個隨和中年人,根本無法將之與十惡不赦的間諜組織頭目聯想在一起。 鄭西野眸光沉寒,十指在身側用力收握。 蔣建成則笑呵呵,恭恭敬敬地迎了上去,喚道:“齊先生?!?/br> …… 回憶從這里開始變得有些模糊。之后便是刺耳的尖叫,激烈的槍戰,滔天的血光。 肖琪在被捕時目眥欲裂,難以置信地瞪著他:“鄭西野,你出賣我們?你居然出賣我們?!” 蔣建成一口牙齒幾乎咬碎,怒道:“阿野,我拿你當親兒子,你究竟為什么!為什么!” 最后,一聲響徹云霄的爆炸聲淹沒了所有。 停留在鄭西野腦海中的最后一幕畫面,是泰城軍區醫院,充滿消毒水氣味的病房內,他全身多處負傷,一動不能動地躺在病床上。 戴口罩穿白大褂的軍醫滿眼憾色,對病床上的他說:“你的右腿傷勢實在太重,按照正常治療方案,肯定是要截肢的。但院長和我都覺得你這么年輕,今后的人生還很長,截肢對你來說太過殘忍。所以我們盡了最大的努力,為你保住了這條腿?!?/br> “但是,你極有可能已經終身殘疾?!?/br> “這條腿能不能恢復,能恢復到什么程度,都是未知數。抱歉,我們已經盡力了?!?/br> …… 轉院至云城軍醫院后,相關科室為鄭西野制定了一套完善的復健計劃。醫生們預估,以鄭西野的身體素質,從現今狀態恢復到能獨立行走,大約需要14個月—18個月。 但,他大概率會終身留下跛腳的毛病。 自那時起,鄭西野便沒日沒夜將自己關在康復訓練室,利用拐杖和各類器材努力行走。每走一步,都承受著難以言述的精神折磨,這種超脫形體之上的苦痛,比蝕骨之痛更令人難忍。 可一連兩個月過去,鄭西野發現所有努力似乎都是徒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