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吻 第5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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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西野耐著性子聽她講完,繼而一挑眉:“所以?” “智商140以上的人,那都是天才了?!痹S芳菲笑笑,繼續整理磁帶,“所以呀,拜托你下次吹牛不要吹得這么浮夸?!?/br> 許芳菲說這番話,倒并沒有任何看輕鄭西野的意思。 她是真心實意在給他科普。畢竟又是吹自己學生時代年年第一,又是吹自己智商140,?;K窒履菐统商觳鸟R仔還行,真遇上有學識的人,那不就尷尬了嗎? 怎么也是個大哥,一呼百應有頭有臉的人物,在她面前吹吹牛沒關系,她怕他在外面鬧笑話。 聽完身旁的小優等生姑娘說完,鄭西野沉默須臾,隨之又搖搖頭,無聲失笑。 他不反駁,也懶得為自己辯解,低頭配合她整理雜物。 理了差不多五分鐘,鄭西野拾起一盒磁帶,瞇眼端詳。 早些年網絡普及度低,各種設備也沒跟上,不像現在,想聽歌就直接在智能手機上下載一個音樂app。那個年代,磁帶和cd是老一輩聽歌的唯二途徑。 鄭西野手里的這個磁帶盒,因年生太過久遠,封皮的宣傳圖已經完全褪色,只隱約還留有一個模糊的女歌手形象。借著溫和日光,鄭西野勉強看清,女歌手的宣傳照旁邊寫著三個字:周慧敏。 鄭西野:“你mama喜歡周慧敏?” 許芳菲聞言滯了下,探頭往他手上一瞧,反應過來,淺淺彎起唇:“哦,應該是我爸爸?!?/br> 鄭西野視線粗略掃過一地磁帶,又問:“這些都是你爸爸留下的?” “差不多全是?!痹S芳菲接過鄭西野手里的磁帶盒,眼神有剎那放空,“聽我媽講,我爸年輕的時候人長得帥氣,歌也唱得好,據說還一直夢想著要當歌手,紅遍大江南北?!?/br> 說到此處,小姑娘噗嗤一聲。笑完,她目光依戀,指腹輕輕撫過褪色磁帶的表面,“可惜我爺爺只是一個小木匠,奶奶也沒讀過幾年書,家庭條件沒辦法支撐我爸去追夢。后來,他進了家具廠,成了一名木工?!?/br> 鄭西野安靜地聽她講述,不忍打斷。 不過,許芳菲并沒有在回憶里沉浸多久。她注意力很快回歸現實,揚起手里的磁帶盒,朝鄭西野俏皮一笑:“再后來,我爸的愛好就變了,從喜歡‘唱歌’變成了喜歡‘聽歌’?!?/br> 看著地上那些磁帶,鄭西野面無表情地思考了幾秒,突然沒頭沒尾地來了句:“這些磁帶是不是正版?” “這我就不清楚了?!痹S芳菲搖搖頭,好奇地反問:“你問這個做什么?” “正版老磁帶在收藏市場里很吃香,年分不同,保存完好度不同,價格也不一樣。不過據我了解,大多都是高價收?!编嵨饕斑呎f,邊隨手在磁帶堆成的小山丘里翻了翻,撲撲手,側頭看她,應得漫不經心:“如果你爸爸買的都是正版帶子,扔了可就虧大發了?!?/br> 一聽這話,許芳菲晶瑩的大眼頓時嗖嗖放光,驚喜得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晃晃:“你說什么?正版磁帶可以高價賣出去?真的嗎?” 鄭西野垂了眸,眼神下移。 目之所及,抓住他手臂的兩只小手,雪白纖細,指頭瑩潤微粉,觸感也軟綿綿的,柔軟得像沒有骨頭。 太陽xue突突兩下,連帶著右手食指也不可控地一跳,毫無預警,與她肌膚相觸的皮膚區域像是過電般,一股微麻順手臂往上飛竄,在他的大腦皮層點燃了一把火。 熊熊烈火燒起來,炙烤著那根名為“克制與理智”的神經。 鄭西野眼神驟然變得幽暗。下一秒,他閉眼又睜開,不動聲色而輕柔地將那兩只小手拂開。 許芳菲絲毫沒有察覺到男人的異樣,目露不解。 鄭西野緩過幾秒,冷靜地點點頭:“嗯?!?/br> 許芳菲很開心,忙忙又問:“那你知不知道,要怎么找買家?” 看著姑娘靈動閃爍的明眸,鄭西野心念微動,伸手輕輕捏了捏她粉軟的小臉蛋子,道:“我有個朋友剛好在搞正版磁帶收藏。咱們先清理出來,下午我幫你問問?!?/br> 許芳菲臉一下緋紅,側過腦袋悄悄躲開他的手指,點點頭,細聲應道:“嗯?!?/br> 許父的確是音樂發燒友。 數分鐘后,兩人便拾掇出了整整一紙箱的磁帶。 好不容易忙活完,許芳菲鼓起腮幫長長呼出一口氣,從地上站直身子,扭扭脖子活動筋骨。余光瞥見桌上的紙水杯,才驚覺從鄭西野進門到現在,他一直在幫她收拾書柜,竟然連水都沒顧上喝一口。 許芳菲不好意思極了,窘迫道:“辛苦你了,你快喝點水?!?/br> 鄭西野剛抽了張濕巾準備擦手,聞聲轉過頭,正好瞧見小姑娘滿含歉意地望著自己,額頭上還蹭了點黑乎乎的臟東西,不知道是什么。 完全是下意識舉動,他邁步走過去,一只手輕輕捏住少女小巧的下巴,另一只手捏著濕巾,替她擦拭額角。 許芳菲眨眨眼,整個身子驀的一僵。 離得好…… 好近! 猝然之間,她心跳噗通噗通,亂得毫無章法,臉蛋耳朵脖子根也染上紅潮。 許芳菲仰著頭,望著那張近在咫尺的冷峻臉龐,內心一片慌亂。幾乎能感覺到,他微涼清冽的氣息從鼻腔呼出,吹拂過她額前的碎發…… 比起少女的兵荒馬亂,對她做出親密舉動的男人卻一派的從容與自若。臉色沉靜,目光專注。 明明只是半分鐘不到,卻漫長得像過了一個世紀。 不多時,鄭西野五指一松,終于放開了許芳菲的下巴。她連忙嚇到似的后退兩步,面紅耳赤地站在原地。 鄭西野只好解釋:“剛才你臉上有臟東西?!?/br> “……哦?!?/br> 臉好燙,額頭好燙,耳朵也好燙。許芳菲不用照鏡子也知道,她整個脖子加腦袋都肯定已經紅透。 再和他安靜地待下去,她也許會心跳急促到暴斃吧…… 想到這里,許芳菲猛然一個激靈回過神。她拿起桌上的紙杯,匆匆留下一句“水涼了,我再去給你加點熱的”后便埋著腦袋,逃也似的沖進了廚房。 擰開水龍,嘩啦啦的水流傾瀉而出。 許芳菲洗了把涼水臉,臉部溫度終于成功降下。她做了個深呼吸,定定神,抄起開水壺,往杯子里重新兌入熱水。 完了端起紙杯一回頭,一道高大身影懶懶靠著門框。 鄭西野不知何時跟到了廚房,站姿散漫,漆黑的眼睛盯著她,眸中情緒不明。 許芳菲:“你……你要用洗手間嗎?” 片刻,鄭西野搖搖頭,淡聲說:“我準備走了,來跟你打個招呼?!?/br> “走了?”許芳菲一下慌了神,用力皺眉道:“怎么這么突然?今天就走?” 鄭西野:“?!?/br> 鄭西野:“這兒不是忙完了。我走下樓回自個兒屋,不今天走,你要留我在你家過夜?” “……” “……” “……” 一瞬間,許芳菲囧到想鉆地洞。 “我還以為,你今天就要離開凌城了呢?!本o著的心口一松,許芳菲悄悄吐出一口氣,干笑著把手里的紙杯遞給他,“謝謝你幫忙收拾柜子,你喝點水?!?/br> 鄭西野接過來,眼皮耷拉,淡淡瞧著這杯冒著熱氣的溫水。忽然扯唇,懶洋洋又自言自語似的道:“你這么不想我走?!?/br> 許芳菲:“……” 他掀起眼簾瞧她,俯身貼近,嘴角彎了彎,“小崽崽,要不要跟阿野哥哥打個商量?” 許芳菲直視他。她手掌心都在發熱,喉嚨也干干澀澀的:“唔?” “月亮能照見南邊,也能照見北邊。能照見你,也能照見我1?!彼犚娔腥嗽诙陷p言低語,哄小寶寶似的說道:“等你高考完如果還記得我,就對月亮念一遍我的名字?!?/br> 許芳菲問:“然后呢?” “然后月亮就會告訴我,”鄭西野輕淡一笑,“在很遠的地方,有個叫許芳菲的小姑娘,在想我?!?/br> * 鄭西野把一紙箱的磁帶帶走了。 臨走前,他告訴許芳菲,他會直接把這箱磁帶拿去找那個收藏家朋友,并且盡力幫她們談一個好價錢。 許芳菲又是感激又是歡喜,整個下午心情極佳,甚至連做平時最討厭的排列組合題目,都忍不住低聲哼歌。 傍晚時分,喬慧蘭關了鋪子回來了。 許芳菲連忙跟mama分享起這份喜悅。她笑盈盈道:“媽,爸爸留下的那些磁帶,你不是讓我清理了扔掉嗎?結果鄰居哥哥說,那些磁帶在收藏市場很吃香,很多收藏家都在高價收購!” “那些舊磁帶都老掉牙了,而且破破爛爛,有些連封面都花了?!眴袒厶m一臉的懷疑,“怎么可能有人收,還高價?” “鄰居哥哥真是這么說的?!痹S芳菲很認真地點頭。 “好吧?!币娕畠阂荒樒诖?,喬慧蘭也不好潑她涼水,只是笑笑,敷衍道,“那咱么就等著鄰居哥哥的好消息?!?/br> 喬慧蘭母女今天的晚餐,是許芳菲煮的西紅柿雞蛋燴飯,做法簡單,色香味俱全,光是聞著味兒就讓人充滿食欲。 許芳菲的三餐飯點很固定,今天mama回來得晚了半小時,她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不等喬慧蘭催促,自己就顛顛去洗了個手,做好了開飯準備。 “菲菲,外公吃飯沒有?”喬慧蘭洗完手,拿鍋鏟攪著鍋里的燴飯,問道。 許芳菲應道:“嗯,我剛把飯煮好就喂外公吃了?!?/br> 聞言,喬慧蘭便拿出兩個碗,直接把鐵鍋舉起來,將燴飯傾倒著分裝進去。 就在這時,砰砰敲門聲忽然響起。 喬慧蘭放下鍋,把沾在手上的湯汁沖洗干凈,嘴里喚道:“菲菲,你快看看誰在敲門?!?/br> “哦?!?/br> 許芳菲內心隱隱不安,怕又是許志杰那個吸血鬼堂兄,上門問mama要錢。誰知,當她走到大門口,透過貓眼往外看時,卻見屋外站著的,是一個女人。 面黃肌瘦,單薄瘦弱,身上穿著一件紅色圓領t恤,領口處的鎖骨十分明顯,突兀得有些駭人。 許芳菲眸光驚跳。認出是搬到一樓的新鄰居。 腦海中不自覺回響起鄭西野冷漠的話語。 「吸毒的人,哪個不是家徒四壁?!?/br> “……”許芳菲手握住門把,猶豫著,半天沒有將門打開。 敲門聲持續不休,砰砰,砰砰。 這時,喬慧蘭把兩碗燴飯端出來,放在了桌子上。見女兒杵在門口半天沒反應,便狐疑地過去看了眼,見是一樓的單親mama,她隨手就開了門。 單親mama站在門口,面色窘迫而忐忑。 許芳菲本來想隨便說些什么打發她離去,誰知,沒等她開口,一顆圓圓的小腦袋忽然從女人身后探出來,大大的眼睛瘦瘦的小臉,小鹿似的,天真又怯怯地望著她。 許芳菲什么都說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