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ve016 我覺得那很好玩
有時候我希望時間停在那里,哪也別去。 這絕不是奢望。 每個人都有對上帝提出上述要求的權力。 圣經里寫的—— 主發明了相機,為了把時間停在畫面里。 …… 回家的列車上我滿腦子都是亞希的事情。 我發現我喜歡她。 因為她吻了我。 這邏輯聽起來很怪,可確實如此—— 我決定喜歡一個喜歡自己的人。 這很安全,也很優越。 我常想如果那天她沒有吻我,我大概不會任由自己喜歡上她。 在我看來所有關于戀愛的感覺都是可控的。 區別僅僅在于你是否放任自己。 人類并沒有被設計成一定要愛上某人,感情只是文明演化的過程中為繁殖行為蓋上的遮羞布。 我承認會這么想的自己非常冷漠。 但這沒什么不妥。 我給亞希發了短信,說我想繼續那之后的事情。 亞希秒回了三個生氣的表情。 …… 09年的寒假相當難熬—— 我爸下崗了。 跟電視劇里那些沒用的中年男人一樣。 所有的怨氣都灑到我的頭上—— 你他媽沒用的東西,你看看別人,你有什么資格和你哥哥jiejie坐在一起。 我知道他指桑罵槐。 他恨的是他單位,他上級,或者他自己。 所以沒有跟他計較。 我很早就出門游蕩,偶爾在網吧過夜。 那段時間整個人都是空的,沒什么目的。 我挺想干點有價值的事情,留下點什么痕跡。 卻又不知道具體。 我是說我學過許多東西—— 可我接受的教育只讓我看清自己討厭什么。 我只能依排除法生存。 翻著手機相冊里隨便拍到的路人,或者坐在量販門口吸煙。 …… 就是在這樣的前提下, 我偷了一次東西。 在這里我不想討論道德與正義,知其不可為而為之才是做人的樂趣。 家附近的大文具店,臨近春節還在營業。 第一次偷的東西我已經記不詳細。 但我知道那是只筆。 畢竟我只偷過筆。 它也許是粉的,也許是綠的,也許又粉又綠,總之它很臭美。 它跟其他筆一樣插在筆筒里,斜斜的立著,不一樣的是其他筆都向右,它卻向左(或者其他筆都向左而它向右)。 反正它一定是獨自倚在筆筒的一側,有著明顯的疏離感。 你很容易看到它。 落單的家伙向來顯眼。 我想它是一定是個不良,是筆里的差生。 為了證明這點我當時還拿起它在試筆紙上畫了畫—— 果然寫不出來。 一只寫不出字的筆—— 居然穿得花花綠綠,自命不凡的離群索居,好像以為自己除了寫字還能干點什么其他的事情。 真是賤筆。 …… 我不假思索地拐走了它,不顧它的掙扎。 把它塞進袖口,捏緊袖子,出了文具店。 也許我有偷竊的天賦,也許我只是運氣夠好—— 第一次沒被發現。 我挾著我的“人質”,去了附近的公園。 公園有名字,叫寶塔湖。 湖里有鴨,湖中有島,還有坐橋。 我過橋,上了湖中島。 找個石凳坐下,解開人質的束縛,讓它出來透氣。 “再給你一次機會?!蔽疫@么想過。 所以按出筆尖,在自己的手背上試試——還是寫不出來。 果然是只廢筆。 我不喜歡不能寫字的筆,不喜歡不能寫字卻打扮鮮艷的筆,更不喜歡它在筆筒里與其他筆之間的疏離。 我把它扔到地上,跳起來,踩了一下,兩下,三下。 它碎裂成塊。 但一切還沒有結束,綁架與撕票只是我行動的前半。 被踏爛的“尸體殘骸”被我用腳聚到一塊,拿餐巾紙包起來。 我握著“尸袋”,回到綁架的案發現場,那間光線陰暗的大文具店。 將碎成數塊的尸體連同包裹它們的餐巾紙一起,悄悄放回它原先所在的筆筒里。 …… 一次完美的犯案。 無聲的綁架,沒有目擊者的碎尸,忽然回到失蹤現場的尸體碎塊。 假設讓現在的我分析,我也許會說這么做是想要警示些什么,對其他的筆,也可能對我自己。 但我估摸當時的自己沒想這么多。 覺得好玩就干了。 哪來那些狗屁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