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慣 第84節
但盛明窈將前半句聽得很清楚。 等那邊的季淮北說了一大通,終于把電話切斷之后。 她立刻出聲:“博安地產是你爺爺強買強賣,我當初沒有跟他達成任何交易?!?/br> 這樣的說法,無憑無據,又全部將責任推給了沈罄。聽著很蒼白,像是狡辯。 盛明窈不知道沈時洲會信多少。 心里,甚至已經提前做好了沈時洲當她是在說謊的準備。 盛明窈:“你可以去查證?!也恢滥銧敔敃粫f實話?!?/br> 沈時洲漆黑的眼里沒有任何一絲溫度,聲音淡得像是在談論今晚下了場多大的雪:“我沒興趣去查,也不在乎真相?!?/br> 他抬手看了下腕表,發覺離他跟季淮北約定的時間越來越近,長腿邁向電梯,徑直離開。 盛明窈在門口站著,迎面吹了好久的冷風,才想起來剛剛沈時洲已經走了。 走得好干脆, 就像失憶后,他們第一次在星辰宴所見面一樣。 她捂唇,連續打了幾個噴嚏。 只覺得渾身上下都很冷很冷,不得不回了房間,將門反鎖了,坐在床沿邊。 姜未未的語音通話,恰在此刻打了過來。 接通后,姜未未先是問了她的傷口,再埋怨了上次昏迷為什么不說…… 盛明窈:“我恢復記憶了?!?/br> 那頭靜了靜,姜未未干巴巴地道:“沈、沈、沈——” “知道了?!笔⒚黢河趾斓刂v了個大概。 從這興致很低的語調之中,姜未未已經能推測出她沒講的那些。 “他那么說,其實也就有了不跟你追究的意思,對吧?!?/br> 姜未未盡量挑出點積極的東西分析給盛明窈聽。 “其實沈時洲可能不會信你的解釋,在他眼里,你就是拿了沈罄的好處單方面甩了他。 這種事,要報復起來有一千一萬種方法,但是沈時洲都沒有做?!?/br> “所以說——結局還是挺皆大歡喜的,沒事,下一個更乖?!?/br> 都是一模一樣的冷漠態度,但現在的沈時洲,跟當初剛回國的時候,有天壤之別。 就像姜未未說的,沒想要報復她了。 那些冷言冷語雖然如利刃般傷人,但已經成了他們最后的交鋒。 曾經直接或間接威脅過她的那些手段,最后都沒有用在她身上。 她來來回回犯了這么多次錯,最后只是被沈時洲諷了幾句,就一筆勾銷……算起來,是不是還可以說她賺了? 畢竟在她之前,得罪過沈時洲的人,可沒有誰能獲得全身而退的殊榮。 盛明窈聽著姜未未另辟蹊徑的安慰 ,噗嗤地笑出了聲。 但隨著笑了兩下,鼻腔里突然多了陣難熬的酸楚。 過了一會兒,她用手指遮在眼睛前,擋住了刺眼的光。 “未未,”唇齒間低低發出聲音,“……可是我還是有點難受,怎么辦?!?/br> - 夜風很冷,順著江面刮到岸上,帶著浸骨的寒意。 開放式的陽臺正對著風向。 厚重嗆鼻的煙味吹散在空中,了無痕跡。 “第五根了?!奔净幢甭犚姶蚧饳C咔擦的一聲,數著數,嘖了聲道,“你這是要把前二十六年的量,給一次性抽完?” 沈時洲將打火機扔在一旁,嗓音被作踐得很是沙?。骸皼]讓你來?!?/br> “所以你打算在這里抽煙抽到三點嗎?——哦,現在還差二十分鐘?!?/br> 季淮北忍不住道:“你每天這么忙還敢這么折騰啊,難不成是打算折騰進醫院了去住盛明窈隔壁?” 沈時洲的語氣很不好:“不想睡?!?/br> 季淮北心里跟塊明鏡一樣。 這男人到底是不想睡,還是睡不著,他自己心里清楚。 “盛明窈的事情,我已經猜到了……因為擔心你又跟秦現打起來了,所以才著急著趕來探望你?!?/br> 沈時洲聞言,始終面無表情。哪怕提到秦現了,眼睛也沒抬一下。 提起盛明窈,季淮北又著重重新強調了一遍。 “博安地產的主子好查得很,我都懶得把證據羅列出來了。就是你家老爺子。他當初莫名其妙給盛世,準確說是給盛明窈,提供了超過兩千萬的現金流?!?/br> 沈時洲的語調無波無瀾:“我知道?!?/br> 季淮北:“所以,下一步你打算怎么辦?” 沈時洲看著指節間黯淡的火星:“等她道歉?!?/br> 季淮北瞳孔一震,差點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你的意思是你什么都不干,放過她,就等她道個歉就完事……哦不,復合?” “我告訴過你,博安地產跟盛世交易的時間,就在回國后。跟你們分手的時間其實差不了多少?!?/br> “嗯?!?/br> 沈時洲垂眸,淡淡嗤笑了聲:“我知道你想說什么?!?/br> 之前那通電話,稍微一提醒,他就猜到了來龍去脈。 至于盛明窈的澄清,是真是假—— 就像沈時洲親口說的那樣,沒興趣去查,也不在乎真相。 哪怕是真的,她當初的確打得一手好算盤,拿他從沈罄那兒換了這么大的利益。 他竟然……無論如何,還是生不起盛明窈的氣來。 得知消息時,滅頂的嘲諷跟戾氣席卷,甚至是有一瞬間已經發酵成了恨意。 的確是有那么幾秒,他恨不得想要掐住盛明窈,抵在墻上,嘶聲質問她到底說過幾句實話 。 失憶后,眼睜睜看著他提及過去擔心惹哭了她,是不是覺得很可笑。 連沈時洲自己想想,都覺得可笑到了極點。 但到最后,那些怒氣,全都不可思議地消下去。 本能真的很想不管不顧她的傷口,將人徹底折磨一頓。 最終,都克制住了。 寧愿少見她幾面。 ……他確實,舍不得。 …… 室內又陷入了詭異的僵硬。 季大少爺捏了捏鼻梁,本來擔心沈時洲又少年血氣上頭,找秦現約架而有點緊張的神經,一點一點松懈下去了。 只是他還覺得有些不敢置信: “兩次都是盛明窈把你玩得團團轉,兩次都是你在這兒生悶氣。盛明窈呢?罪魁禍首盛是他媽的盛明窈啊,你怎么每次都輕易地放過她??” 沈時洲:“并不輕易?!?/br> 季淮北由衷:“那希望你多給盛明窈吃點苦頭,讓她徹頭徹尾明白沈太子爺是得罪不起的?!?/br> 語罷,拿起搭在旁邊的外套,離開了包廂。 沈時洲頭也沒回,看著底下昏暗夜景,拿過打火機,又點燃了一支煙。 …… 接下來,月末最后一段時間,君朝忙得天昏地暗。 何珈去悄悄詢問醫生后發來的消息,也在幾天前就停在了最后一條:[盛小姐已經愈合出院了。] 再次聽到盛明窈的消息,是林彥帶來的。 “沈總,盛……” 沈時洲頓了一下,才不咸不淡地道:“讓她等半個小時?!?/br> 林彥:“不是,沈總,盛小姐沒來,只是讓人捎了個口信。說她清楚她已經被你全方面拉黑了,不好聯系,就給你曾經的郵箱發了個郵件?!?/br> 登進那已經廢棄兩三年沒用的舊郵箱,最新一封是盛明窈昨晚凌晨發的。 打開。 第一段,盛明窈就說,她已經坐上了離開京城的飛機,不確定什么時候再回來。 她家的鑰匙已經讓人轉交給傅女士了。家里的東西已經被搬空得差不多,只留了他曾經送她的所有禮物,要收回去請自便。 往下,就是整理好的附件,關于當初沈老爺子刁難盛武,秦現擅自準備訂婚宴的結賬單時間線…… 用來澄清當時的許多誤會。 她知道他能看懂,所以連多余的批注都沒有。 最后一段,只有一句: “我知道你沒時間聽我說別的話,所以,只能再次對不起?!?/br> 沈時洲被她氣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