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后傳奇 第22節
元恂聞言,便來了精神,急急道:“此女可如畫像一般?” 李... > 李氏聽其如此言,心內冷哼一聲,面上卻笑意盈盈,道:“畫像豈能傳神?蕎兒雖非傾國傾城之顏,卻亦算得上花顏月貌,且彈得一手好琴,亦能詩會唱,與太子那自是天作之合?!?/br> 元恂本值青春之年,聽李氏言罷,更是心癢難搔。 見元恂如此神情,李氏心內暗喜,接著道:“蕎兒平日里于吾宮中或撫琴淺唱,或勤于女紅,甚是乖巧伶俐?!?/br> 看了一眼元恂,李氏淺笑道:“蕎兒喜琴,近日來時常往倚德苑尋昭儀請教琴藝。昭儀最喜聞琴瑟和鳴,便時常令蕎兒與二皇子合奏共鳴?!?/br> 元恂聞言,當下沉了臉,道:“琴與瑟豈是尋常男女可合奏之器!” 李氏見狀,心知話已起效,便故意道:“雖說二皇子尚未及舞勺之年,然蕎兒卻是陛下欽定之右孺子,如此二皇子與蕎兒琴瑟和鳴確有不妥。只是…” 見李氏欲言又止,元恂不悅道:“夫人有話直說,吾最不喜人如此?!?/br> 李氏輕嘆一口氣,道:“太子切莫動氣,如今昭儀盛寵正隆,縱是知其所為欠妥,吾等又能如何?” 元恂本就因元恪兄妹之事受了責罰,此時又聞李氏如此言,心中之火便被挑起。元恂冷哼一聲,道:“吾是太子,國之儲君,便是皇后,亦讓吾三分。阿耶后宮人眾,她又豈能圣寵不衰?得罪了吾,日后自有她好看!” 言之者為惡,聞之者行易亂。 咸陽王元禧入了御書房。待向元宏行罷禮,元禧開口道:“清明將近,因今歲陛下與皇后皆居于平城皇宮,臣請陛下示下,清明祭祖,陛下作何打算?” 元宏招招手,示意元禧坐于自己身旁。待元禧坐定,元宏方開口道:“朕這幾日亦在思忖此事,朕與二弟果是至親兄弟?!?/br> 將手中朱筆置于筆架之上,元宏繼續道:“新都在建,遷都事宜雖定,然人心未穩。朕此時若北歸祭祖,恐平城舊貴元老再行阻撓之舉,遷都之事便要前功盡棄?!?/br> 元禧點了點頭,道:“陛下所慮甚是!北人戀故難遷,陛下頒旨遷都已半年有余,然南遷之人,只不足三成?!?/br> 元宏聞元禧之言,沉默不語。 元宏與元禧既為君臣,又是兄弟。元禧心知自己務必要想出萬全之策,方不辜負皇帝待自己親近之情。 元禧見元宏久不出聲,便開了口:“若太子可替陛下回鄉祭祖,此困惑豈非迎刃而解?” 元宏聞言,猶豫道:“子恂雖為太子,卻從未涉足朝堂之事。加之帝陵分散多處,不知其能否勝任?!?/br> 元禧堅定地點了點頭,對元宏道:“太子可由太師與太傅陪同,一應祭祀事宜、禮節便可由他二人從旁指點,加之皇叔亦在平城舊宮,斷不會出錯?!?/br> 元宏雖心中仍覺猶豫,卻再無其他良策,于是點了點頭道:“如此你便著手安排吧,祭罷祖,務必速速歸來,以免誤了新婚之期! 第四十四章 狹路逢(一) 倚德苑內,太醫令梁世清來為禾請平安脈。 待把完脈,梁世清微微皺眉,詢禾道:“昭儀近日里可還睡得安穩?” 禾點了點頭,道:“一如往常,并無有異?!?/br> 見梁世清眉頭微鎖,禾略一停頓,疑道:“太醫令,可是吾之身體有何處不妥?” 梁世清輕輕搖頭,回道:“昭儀,凡孕者,皆屬滑脈之象,脈動亦較之常人有力。方才臣請昭儀之脈,似脈象略弱,故而臣才有此一問?!?/br> 禾聽聞梁世清之言,心中釋然,淺淺一笑,道:“只這幾日高嬪難產,吾多陪伴其身側,許是睡的少了些?!?/br> 梁世清微微頷首,道:“昭儀,現下您鳳體雖無甚大礙,然昭儀懷胎不足三月,龍胎亦是未穩,昭儀當多做休養,切莫因勞心費神而損了龍胎?!?/br> 點了點頭,禾對梁世清道:“太醫令之言吾定當謹記于心?!?/br> 稍作停頓,禾淺笑道:“吾有一事相求于太醫令?!?/br> 梁世清聞言,急急道:“昭儀為主,臣豈敢擔‘求’字!臣但憑昭儀吩咐?!?/br> 禾微微一笑,道:“吾知陛下待吾一切上心,然陛下國事繁多,吾便不愿再以此些許小事令陛下費神。故而吾請太醫令切莫將吾之癥道于陛下知,以免陛下憂心?!?/br> 梁世清聽聞此言,心內自是敬重于禾,忙道:“臣定當保昭儀母子平安,以解陛下后顧之憂?!?/br> 待梁世清退至門邊,正欲離去,禾忽然又道:“太醫令,留步?!?/br> 梁世清急忙轉身,回至禾面前。禾起身下了塌,與梁世清相對而立,輕聲詢道:“太醫令,高嬪所產之子為何周身青紫?” 梁世清向禾作了個揖,回道:“昭儀,臣昨日聽了喬太醫來報,便已著方丞與藥丞對了數月以來高嬪所服一應藥膳,皆無紕漏。臣又同侍醫令攜喬太醫與黃侍醫驗了龍胎,除去青紫,并無任何異樣?!?/br> 見禾面色凝重,梁世清小心道:“龍胎周身青紫,若非中毒所致,便是龍胎本身有異。若如此,便不難解釋高嬪緣何難產,以致母子俱危?!?/br> 禾聞言,輕嘆一口氣,道:“吾與高嬪一宮而居,太醫令又日日來為吾請脈,是吾大意了,若吾早日著太醫令為高嬪問診,何以至此?!?/br> 梁世清見禾神情悲傷,急忙勸阻道:“昭儀切莫自責,宮內歷來妃嬪有孕,自有侍診之醫。臣不過是得陛下信任,于太醫監內倚老賣老,忝居太醫令之職,喬太醫雖說位份居于臣之下,然其醫術并不遜色于臣?!?/br> 見禾神情似漸緩,梁世清繼續道:“此番高嬪難產,恐已傷了元氣,臣定當與喬太醫合力為高嬪調養,令高嬪康健?!?/br> 禾聞言心內略感安慰,點了點頭,道:“如此便有勞太醫令了?!?/br> 梁世清應聲,復又行了禮,方才離去。 七皇子元悌不日便要行滿月之禮。按宮例,元悌生母鄭嬪母家親眷皆可入宮探望。滿月... > 。滿月的日子一天天臨近,鄭氏心內自是歡喜十分。 鄭氏之母李氏,只育一子一女,家中其他姊妹皆為庶出之女,因而鄭氏并不喜與彼等親近。于閨中之時,鄭氏與姨表阿姊佟氏相處甚歡,此番亦著人知會了佟氏,邀其入宮相聚。 待至滿月當日,貴嬪夫人李氏早早便著人煮了喜茶,以迎鄭氏親眷。 宮門之外,鄭嬪之母李氏、嫡嫂姚氏以及姨母佟夫人李氏與姨姊佟氏皆已按品大妝,早早侯于宮城之外。 待到巳時初刻,便有內侍出來迎接,眾人方才得以登輦入內。 因貴嬪夫人李氏為一宮主位,故而鄭嬪家眷由內侍引路,先至李氏殿內請安,彼此相互寒暄,又互贈了禮品,方才入了鄭氏房內。 母女、姊妹相見,自是分外親熱。不待眾人行禮,鄭氏便上前一手拉住母親李氏,另一手扶著姨母佟夫人,歡喜道:“母親、姨母,此為內室,亦無旁人,何需行禮?!?/br> 鄭氏話音剛落,只見鄭蕎已躍于李氏面前,撒嬌道:“祖母,您令蕎兒好生掛念啊?!毖粤T,又行至姚氏面前,一頭撲進姚氏懷內,親熱十分。 待乳母將皇七子元悌自內室抱出,眾人便爭相恐后將其抱入懷中,以示親近之情。 行罷一切禮式,侍婢端了喜茶、點心入內,眾人方才坐下閑話家常,道些分別思念之情。 眾人正聊得歡愉,便有近婢來報,皇后著近婢嬋梅送來滿月之禮,以示祝賀,鄭氏攜眾人急忙忙起身相迎。 這邊嬋梅前腳剛走,那邊夫人羅氏與袁氏亦各自遣近婢送來了賀禮。一時間迎來送往,門庭若市。 倚德苑地處偏遠,待吉祥與彩霞將昭儀與高嬪所備之禮送至鄭氏宮內,其他各宮人等皆已散去。 吉祥入內向鄭氏行了常禮,道:“鄭嬪,昭儀親手為七皇子秀了褓服,高嬪亦于生產之前便早早備下賀禮,著奴送來,以賀七皇子滿月之喜?!?/br> 宮內眾妃嬪皆贈予金銀飾物,獨昭儀與高嬪所贈之物為自繡之品,鄭氏瞧著心內不屑,似笑非笑道:“昭儀果然與眾不同,便是所贈之物亦是不同于眾姊妹?!?/br> 吉祥聽其如此言,雖心內不服,卻亦知不可呈口舌之快,于是強忍心火,便告辭離去。 待吉祥與彩霞離去,姨姊佟氏自內室行了處來,若有所思道:“阿妹,方才離去那位主事宮婢,可是名喚吉祥?” 鄭氏一臉狐疑,道:“是啊,其是左昭儀之近身婢女,名喚吉祥。只是阿姊,你怎知其名?” “左昭儀之近身婢女?”佟氏一臉驚恐茫然之色,重復道。 鄭氏見佟氏如此神情,詫異道:“阿姊,你為何知吉祥之名,又為何如此驚懼?” 佟氏搖了搖頭,喃喃道:“左昭儀?吉祥?怎得如此巧合?” 眾人見佟氏如此,皆滿臉狐疑。直過了半盞茶功夫,方聽佟氏正色道:“這吉祥是我那已故叔妻,林禾陪嫁之婢?!?/br> 第四十五章 狹路逢(二) 遣走了內侍與宮婢,佟氏方才將夫家高墉府上舊年之事道于眾人知曉,眾人聞言皆瞠目結舌,一時之間竟回不過神來。 足足一盞茶功夫,鄭氏方定了心神,又急忙喚了近婢桃艷去請了貴嬪夫人李氏前來。待李氏行至屋內,坐定,鄭氏便又示意姨姊佟氏將高府舊事道于李氏知曉。 縱是李氏這等不露辭色之人,聽佟氏言罷,亦是不能如往日般晏然。 李氏敏銳地瞧了一眼佟氏,詢道:“你言及陛下去高府那日,你叔妻恰巧遇火身亡,于此之后,平日里伺候你叔妻左右之仆婦汪氏與陪嫁婢女吉祥亦離了高府?” 佟氏急忙點了點頭,道:“夫人,那日后院忽的起火,因陛下于府中飲宴,我家小叔言羽林衛滅火之后便將其尸骸抬走,故而那林禾是死未見其尸,活亦未見其人?!?/br> 停了一彈指,佟氏接著道:“陛下那日又無故授了家翁主君從二品之職,主君雖說心內有疑,又怎敢言出于口?!?/br> 李氏咧了咧嘴,冷笑一聲,道:“依你所言,吾便可斷定,這昭儀必是你叔妻林禾無疑了?!?/br> 鄭氏聞言,急忙接口道:“夫人,妾本就心中有疑,皇后與昭儀若真是親姊妹,怎地平日里毫無親近之情?如今便是明白了?!?/br> 見李氏并不言語,鄭氏繼而又酸澀道:“陛下倒是待此女用心良苦,堂堂帝王,竟為了一個再醮女而如此算計臣下…” 李氏聽鄭氏如此言,頓時沉下臉來,不悅道:“休得胡言!陛下之舉,豈容吾等任議!” 鄭氏亦知自己失言,急忙忙賠笑道:“夫人恕罪,是妾放肆了?!?/br> 李氏聞言,方轉了臉色,道:“陛下既以桃代李,便是不愿為外人知其真實之身?!?/br> 環視眾人,李氏不怒而威道:“爾等若要保自家平安,今日之言斷不可外泄半分?!?/br> 眾人聞言,亦是心內怯怯,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是好,直至內室里傳來元悌啼哭之聲,眾人方才回了神。 李氏繼而又向佟氏詢了禾于高府內所發生之事,不論巨細,皆一一記于心內。待及午初二刻,內侍們來請傳膳,李氏方才起身離去。 宣德殿內,眾臣皆垂首而立。 太子元恂因即將啟程回返平城祭祖,故而此時亦立于殿中請皇帝示下。 元宏端坐于御座之上,朗聲對眾人道:“太子即將開府攝政,故而今歲清明祭祖,朕欲以太子為主祭之君,以告慰先祖在天之靈?!?/br> 元恂聞言,心內大喜,急忙道:“兒子謝阿耶授此重任,兒子定不負阿耶所望?!?/br> 元宏點了點頭,道:“吾鮮卑一族源起幽宿,鑿石室以為宗室之廟。自后南遷,其地遠隔,與平城有四千里之遙。朕于平城之時,遵先太皇太后旨意,亦只于盛樂金陵行祭祀之禮。先太皇太后薨世入葬永固陵三年以來,朕便是于此二地行春秋二祭?!?/br> nbs... > sp; 望著元恂,元宏囑咐道:“雖有少府執事安置一切祭祀之儀,又有太師與太傅隨你同行,然此番為你首行此禮,朕仍要叮囑于你,切莫草率行事,一切事宜皆要遵大祭司之言?!?/br> 元恂本就厭學好武,此番借回平城祭祖,便可暫停學業,心內自是雀躍十分。 只見此時元恂急忙忙俯身跪地,道:“兒子謹遵阿耶之命,凡事定當與太師、太傅等相商而行,還望阿耶安心定志,以觀兒子作為?!?/br> 元宏聽元恂如此言,心內自是安慰。又囑了隨侍眾人相關事宜,方才退朝,起身離了御座。 貴嬪夫人李氏回至自己室內,便將眾侍婢退去,只獨獨留下環丹于身邊伺候。 環丹燃了合蕊香,又于茶爐之內添了些許新炭,為李氏烹茶。 李氏于室內緩緩踱步,似對環丹言語,又似喃喃自語,道:“普天之下無論何人何物,皆為陛下所有??v其是個再醮之女,陛下既已得之,又何需費此周折,以馮氏之女示人?” 環丹見李氏眉頭緊鎖,便開解道:“夫人,奴有句逾矩之言,不知當講與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