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靖康之恥后的帝姬 第102節
可汗當然都富有,頓時互相比拼了起來。趙寰姿態瀟灑,一副根本不將錢財放在心上的模樣,隨意道:“大宋不缺金銀,此酒不賣,我請了諸位前來,也是想與大家交好,方拿了此酒來招待貴客?!?/br> 脫里吃得快,此時在頭已經開始暈乎,尚未徹底吃醉的狀態。 腦子中尚有一線清明,脫里心想趙寰請他們遠道而來,先展露大宋兵的實力,再拿好酒招待,定是打著要他們稱臣的意思。 西夏兵都不是趙寰的對手,脫里已經輸過一次,酒意翻滾上頭,干脆直接跪地見禮:“克烈部,愿奉大宋為主,每年向大宋納貢!” 密爾紀等可汗面面相覷,接連起身見禮:“密爾紀部,愿奉大宋為主!” 趙寰見韃靼各部與黠戛斯一起稱臣,知道他們向來如此,誰強大就向誰臣服。 表面稱臣,得些賞賜回到草原,天高皇帝遠,隨便上貢些皮毛就了事。 趙寰哪能讓他們就這樣糊弄過去,頷首示意道:“諸位請起,我請諸位來,也是為了共商大計?!?/br> 脫里他們坐了回去,見到趙寰如此反應,既沒答應,也沒拒絕,一時有些猜不透她的意圖了。 趙寰不緊不慢提出了她的要求。 一是在黑山開榷場,大宋與韃靼,黠戛斯各部交易的貨物有酒,鹽,茶,以及絲綢瓷器。 二是指定韃靼黠戛斯各部,每年交易的貨物中,必須不少于一千匹馬,其中母馬占六成。牛羊牲畜,奶酪等若干。 三是若遇到戰亂,韃靼各部必須接受詔令,隨同大宋的兵出征打仗。大宋會給予豐厚的獎賞。 四是韃靼與黠戛斯的疆域歸于大宋,各部的領地不變,在此范圍內,各部可以自行協商,決定其領地范圍。 五是大宋無償幫助韃靼與黠戛斯修筑城池,建屋建學堂,援助其書本,筆墨紙硯,先生郎中等。 趙寰最主要的目標,當屬第四與第五點。 替韃靼修城,游牧部落百姓的習性一時難以改變,但可以改變一部分權貴的習慣。 等權貴過慣了紙醉金迷的生活,有了城池,他們就好比穿上了鞋。 打起仗來,他們有了顧忌,想跑,扛著帳篷容易,扛著城池就難了。 其二便是疆域。 無論是西北,還是韃靼草原,疆域太過遼闊,趙寰從不會幻想能控制得住。 就算是名義上,也必須納入大宋的疆域,使其師出有名,避免以后的領土紛爭。 另外一重要原因,趙寰要平衡他們的勢力,讓他們彼此牽制,控制住一部獨大。 在黑山開榷場,交易的貨物正中他們下懷,他們自是高興得很。 至于筑城,開辦學堂等,對他們來說更是好事。 大宋向來富裕,給金遼都送了歲幣。給韃靼各部些好處,他們認為這些都正常。 只承認韃靼以及黠戛斯的疆土,屬于大宋,他們就沒那么爽快了。開始了左顧言他,互相推諉了起來。 脫里酒醒了大半,眼珠子轉動不停。在趙寰的地盤上,吃著她的美酒,見識過她的弩強刀利,拒絕的話,如何都說不出口。 徐梨兒坐在趙寰右手邊,偏過頭去,此時正與她低聲說著什么。 脫里腦子靈機一動,道:“趙統帥所言疆土的問題,我一個人也做不了主,要其它部一起同意才可。不過,我眼下倒有個請求?!?/br> 趙寰看了過去,脫里目光掠過徐梨兒,在屋內其他娘子將領的身上短暫停留,道:“大宋的娘子們好??!在下請求趙統帥,將大宋的娘子,賜予在下一二,共結秦晉之好?” 徐梨兒她們都愣住了,趙寰神色淡了下來,想也不想就拒絕,強硬地道:“若是大宋的娘子,與你們的郎君互相情意相合,我自當祝福。至于其他,脫里可汗,你聽清楚了!我們大宋的娘子,她們是人,不會被拿來隨意賜婚,更不會拿出去和親!” 和議陷入了僵局,脫里他們不歡而散。 徐梨兒心情說不出的復雜,既感動又不安,跟在趙寰身后,腳一下沒一下踢著地上的黃土。 趙寰拓展疆土,穩定與周圍部落局勢,付出了多少心血與努力,她與眾多娘子們都看在眼里。 以前有昭君出塞,文成公主進藏,與西域各部落數不清的和親聯姻。 徐梨兒欲言又止,語氣晦澀道:“趙統帥,眼見事情談不成了,不若......” “不若你們嫁過去?”趙寰好笑地問道。 徐梨兒心一橫,剛要毛遂自薦,趙寰臉沉了下來,嚴肅地道:“且不說和親聯姻無用,文成公主嫁入吐蕃,吐蕃將大唐沙州等地占領,手段殘忍至極,將百姓屠殺得所剩無幾。我做這些,就是要護著你們,護住所有的百姓。若要犧牲你們去換來短暫的太平,我做這些又有何用?” 徐梨兒吸了下鼻子,逼回了眼中的淚,擠出個笑臉,道:“我就是看你太辛苦......算了算了,我再也不提了,你別生氣啊,你生氣太可怕了……趙統帥,接下來,該如何辦???” 前兩天虞允文來信,趙寰一看,北地來了不少有趣的人投奔。她得趕緊處理好這邊的事情,回去會他們一會。 趙寰斜了徐梨兒一眼,戲謔地道:“你少胡思亂想就好。呵呵,不知他們要不要男人和親,我可以送他們一大堆?!?/br> 徐梨兒見趙寰并不著急,心頭微松。她呆了下,噗呲笑出了聲:“對呀,為何男人不能去和親?” 趙寰笑笑沒做聲。 徐梨兒笑容淡了下來,眺望著遠方,低低道:“若是換做趙構,別說幾個女人去和親,為了他的皇位,將大宋女人都送出去,他眼都不會眨一下。刑娘子與大娘子她們回了南邊,不知情形如何了?!?/br> * 臨安大內翠寒堂。 趙金姑趴在床沿,握著趙佛佑的手,嗚嗚哭得死去活來。 趙佛佑臉色慘白帶青,緊閉著眼睛躺著,呼吸微弱,看上去了無聲息。 屋外雨聲滴答,屋內昏暗,飄散著nongnong的藥味。 刑秉懿發髻上,肩上,沾著雨珠,急急走了進屋。 趙金姑聽到聲音回過頭,哭聲嘎然而止,一下撲上前,緊張得聲音都發顫,問道:“娘娘,官家他......他可有旨意了?” 刑秉懿定定看著床上人事不省的趙佛佑,艱難地點了點頭。 第91章 屋內光線昏暗, 好似空氣都膠著,停駐了。 趙金姑屏住氣,眼淚在眼眶里打轉, 忐忑無助望著邢秉懿。等待著她的消息, 又害怕她的消息。 邢秉懿緩緩走上前, 側身坐在床沿。趙佛佑還在昏睡中,呼吸微弱。好像回到了浣衣院,如同破敗的磨喝樂玩偶般, 無聲無息躺在那里。 皇后貴妃, 帝姬公主,都不過是精致些的磨喝樂,供人賞玩罷了。 刑秉懿心被針扎了般疼了下, 伸手拂開趙佛佑垂落在臉上的發絲,握住她冰涼的手,淚無聲滴落。 “你為何那般傻?!毙媳驳偷驼f了句, 話哽咽在喉嚨里, 再也說不下去了。 閉了閉眼,臉上浮起凄涼的笑,努力平緩著心情, 艱難地道:“可憐我一個大人,費盡心機艱難轉圜, 看似面面俱到。其實, 我很懦弱, 比不過你的勇氣?!?/br> 想要讀書,想要與男子一樣上朝做事。 刑秉懿何嘗不想, 她得到過,卻沒能好生珍惜。如今回想起來, 那些自在,有多么不容易。 天真的,何止趙佛佑。 過往的夫妻情分,在歲月的流逝中,在金人踏破山河時,早已不復當年的樣子。 刑秉懿使出了渾身的力氣,才說出了這句話:“官家下了旨意,明日一早,將她送入孝慈庵。說她撞了邪,要去養著?!?/br> 趙金姑如同五雷轟頂,臉上的血色退去,只余一片死灰。 韋氏被送入廟里之后,無聲無息沒了。趙構卻秘而不宣,所有人都仿佛忘了,還有她這么個人。 如今趙佛佑再被送進去,她會如韋氏那樣,悄然死去。 邢秉懿伸手招來失魂落魄的趙金姑,“坐吧,我們陪著她一會兒?!币皇謹堊≮w金姑,一手搭在趙佛佑的手背上。 趙金姑奔上前,撲進邢秉懿懷里,哭得淚眼朦朧。 邢秉懿心木木的,面上一片死寂。 趙構目眥欲裂,猙獰兇狠的臉,在眼前不斷浮現。 那晚,他像是對著血海深仇的仇人,暴起一腳踢開趙佛佑。當即,她就一口氣沒緩過來,慘叫一聲昏死了過去。 趙構尤不解恨,追上前瘋狂對著趙佛佑拳打腳踢:“姑母,姑母!我打死你,打死你這個小賤人!” 邢秉懿見趙構發了瘋,顧不得其他,驚恐萬狀撲上去,護著瘦弱的趙佛佑,哀求道:“官家,官家,安和還小不懂事,安和是你的親骨rou??!” 趙構比金人還要可怖,整個人都已變成癲狂的狀態。他喘著粗氣,咆哮如雷,溫熱酸臭的酒氣噴出來,令人惡心作嘔:“我沒她這個親骨rou,殺了她,殺了她!” 屋外的小黃門宮女聽到動靜,趕緊跑了進屋。待看到屋內的景象,慌亂不已后退,生怕被波及。 自從趙構不能人道以后,脾氣就愈發陰晴不定。在朝堂上尚好,在私底下,幾乎沒人敢靠近,當值時,連大氣都不敢出。 在天子身邊近身伺候的宮婢黃門,這是天大的榮光。以前人人爭搶,如今唯恐避之不及。 趙構體虛,沒多久就沒了勁,大口喘著粗氣,厭惡至極望著趴在地上的邢秉懿與趙佛佑,嘶吼道:“滾!” 邢秉懿打了個寒噤,感到身上的骨骼還在作響,絲絲牽扯著痛。 趙金姑流著淚,哭道:“娘娘,官家為何這般恨大娘子,虎毒還不食子呢!大娘子不過一個小娘子,就算把她嫁出去,不過添幅嫁妝罷了。留她一命,在庵中青燈古佛也好??!” 因著他連畜生都不如! 趙佛佑提到趙寰時,邢秉懿就預料到趙構要發瘋了。 翻遍史書,從未有過太上皇與皇帝,連帶皇室宗族,一并被敵國俘虜。也從未見過,拿女人去抵債的朝廷。 偏生,金國將大宋皇室一網打盡,就漏下了他這個皇子。如此驚駭的結果,估計他連做夢都不敢想。 從天而降的皇位,早已將他砸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邢秉懿嘴角浮起譏諷,冷冷道:“因為他怕,怕丟了皇位。安和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犯了他的禁忌?!?/br> 趙金姑顫了聲,低聲道:“我聽到過傳言,太.祖薨逝,乃是太宗所為?!酢跏莵韺こ鹆?,方斷了太宗一系的根。官家怕了,要將皇位還給太.祖一系?!?/br> 邢秉懿輕蔑地道:“你休得聽這些閑話,太宗一系的皇子皇孫好些都活著呢,趙諶死了,趙謹趙訓仍在。為何他不敢提出,要接回他們兩人?” 他們三人都是趙桓的兒子,真要按照正統算,皇位該由趙謹或趙訓繼承。 趙金姑沉默了下,突然道:“二十一娘該將他們兩人送回南邊?!?/br> 邢秉懿道:“二十一娘不會那般做。他們兩人才幾歲,送回來就是死?!?/br> 趙金姑惆悵道:“是啊,二十一娘不會那么做??墒悄锬?,二十一娘為何不擔心,以后會有人推他們兩人出來,與二十一娘搶那大位?” 邢秉懿平靜地道:“也要他們搶得過。二十一娘的江山社稷,都是靠自己得來,誰能與她搶,誰敢與她搶?” 倒也是,趙金姑看到緊皺眉頭,明顯難受不已的趙佛佑,眼淚又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