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9月
下午一點,跟著同科系的朋友莉莉一起吃午飯,正好遇見另一群不同科系的朋友。莉莉向來熱情,全世界都是好朋友,自然是熱情地打招呼。 可我沒想到她的下一句話,讓我想要挖個地洞鑽進去。 “今天是薇婷的生日哦,你們說生日快樂了沒???” 薇婷本人就是我,現在這個時刻就站在他們面前。 莉莉很熱情地“介紹”我,現場一度陷入鴉雀無聲的窘境。事實上,我跟這班同學并不熟,幾乎就是彼此知道名字的關係,平時遇見連招呼都不會打的陌生人關係。 再加上我原本就有社交恐懼癥,眼下所有人將視線落在我的身上,我只覺得喘不過氣,只想要趕快結束這場鬧劇。 大家大眼瞪小眼了許久,最終還是一位名為欣霓的女生乾笑著說祝福語,其他人也跟著呵呵呵地乾笑著。 我自然很附和大家的節奏,乾笑地呵呵幾句,當作是道謝。 疲憊的感覺襲涌而來,大約是因為內心泛起了恐懼又高度敏感的浪潮。 然而這一切不過是尷尬鬧劇的開端。 午餐后,我跟莉莉各自回了宿舍。 另一班大伙兒說要去城市購買物品,邀請我一起同行。結果到了城市,他們沒有到超市購買日用品,反而去了某間蛋糕店購買蛋糕。 蛋糕不是給我的,是給另一位女同學。 九月七日是我的生日。 那位女同學早一天生日,但她九月七號才回到校園,因此她的生日慶祝驚喜自然落在我生日的這一天。 主辦慶生會的同學與我不熟,并不知道當天是我的生日,誤打誤撞將我加入他們的驚喜幕后團隊里面。 我甚至在他們的聊天小組里面,可以看見每一個驚喜的細節。 后來不知道是哪個人開始說起是我的生日,小組的名字才立即更換為【xx與薇婷的生日驚喜小組】。 我就這么赤裸裸地被遺忘,又理所當然地順勢加入這場荒謬的驚喜派對。 那一刻,我連想死的心情都有了。 不相熟的朋友不知道我的生日,那是理所當然的,將我加入驚喜小組里面也不是什么滔天大錯。 錯就錯在我親眼目睹有人說當天是我的生日、親眼看見群內的sao動、親眼看著小組名字硬生生地加上我的名字、親自參與計劃、到蛋糕店購買蛋糕、製造驚喜的道具等等。 最后眾人還直接將錯就錯,讓我拿著蛋糕站在入口處,去迎接前一天生日的女同學。 女同學看見大伙出現,先是露出驚訝的表情,看見拿蛋糕的人是我時,更是脫口吐了句真心話。 “今天不是你生日嗎?!” 干!我是要怎樣回應? 對啊,今天是我的生日,但這場驚喜派對就是為你而辦的。我就是被眾人將錯就錯,推出去送死的一顆棋子。 但我還是要裝作云淡風輕地微笑,然后對神經大條的女同學說出那句:“生日快樂?!?/br> 生日快樂,林薇婷。 或許是老天爺想要告訴我,成長的路不好走,所以才會讓21歲生日這天,變得特別漫長吧。 家人對我冷淡,沒關係的。 男友忽略我,沒關係的。 朋友忘記我,沒關係的。 參與了一場鬧劇,沒關係的。 沒關係的,還有我自己能夠陪著自己成長。 還有我可以祝福自己。 生日快樂。 那場荒謬的驚喜派對,從籌備過程、驚喜流程、陪唱生日歌、陪切蛋糕、陪笑、陪拍照、收拾現場等,耗費整整五個小時的時間。 我21歲的五個小時,陪葬于這場鬧劇中,永遠不想再被提起。 所以我這一生中都在尋找安全感。 一直隱藏在人群中,不敢發言,不想被發現,只想安安定定地過日子。 漫長的五個小時,我幻想過無數個被人拯救的畫面,但我不是故事的女主角,沒有一個戴著主角光環的男孩將我拖出這場鬧劇。 我孤身一人微笑著走完了,靈魂再也沒有完整的一角。 我幻想過自己消失的畫面,幻想過被人拯救的畫面,甚至羨慕過人格分裂的患者。 至少他們看得見幻影,看得見站在他們身后的人格。 我卻只有我。 還有那個若隱若現的男朋友。 晚上十點,我一個人站在黑暗的角落,仰望著遼闊的星空,終于接起阿澤的電話。 “喂~你終于接電話了,生日快樂!” “……” “喂?” “……” “你怎么了?”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才用淡定的語氣發問。 “昨天十二點的時候,你在做什么?” ”你生氣了哦?我不是故意不發信息給你,只是我跟他們在一起,用電話不禮貌嘛……“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結束了通話。 21歲生日那年,我被全世界拋棄了。 那晚哭了一個小時,或者更久??薜盟盒牧逊?,哭得不能呼吸,哭得眼淚都快干了,都還沒有找到一個說服自己微笑的理由。 腦海忽然閃過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混混。 那個為了我義無反顧、奮不顧身、只將我當成全世界的混混。 原來分開以后,真的再也找不到像他這樣好的混混了。 往后的故事里,再也不會出現拖我出窘境的男主角了。 或許,我也再也不會有以后了。 生日事件后,我跟阿澤又陷入無止境的冷戰。 這次的冷戰維持很久,將近三個星期都沒有聯絡。 我不找他,他不找我,各自陷入各自的小宇宙里。 我開始沉浸在一種極度自卑的惡性循環,每天都能找到數個討厭自己的理由;他開始沉浸在自責的情緒中,覺得是自己不夠好,無法給我甜蜜的愛情。 其實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沒有責怪他的意思,也理解沒有在整點送上祝福語不是什么滔天大罪。 是我自己太自卑,太缺乏安全感,才會陷入負面情緒的泥沼。這些都是我的情緒、我面對情緒時候的反應,他一點都不需要為我的情緒買單。 但我不想說話,也不想解釋,更不想將自己從質疑自我價值的循環中走出來,所以任由阿澤沉浸在自責的情緒當中。 我自己都救不了自己了,自然沒有要拉阿澤出來的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