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7月
后來阿澤還是買了回中部的巴士票,再從中部轉車回來家鄉。 這個聰明的辦法自然不是他想出來的,而是我提醒他的。 平時他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過來找我??蛇@次不一樣,我在家等了好久,只等到他的電話。 “我跟你說一個消息,可是你要答應我不生氣?!?/br> 阿澤有點欲言又止,我的心跳也跟著他說話的節奏,有一搭沒一搭地跳動著。 “什么事?” “你先答應不生氣?!?/br> “到底是什么事?” 他見我明顯夾帶著情緒,也不敢再賣關子。 “我回到了,但是家里的車壞了?!?/br> 我安靜了好幾分鐘,不知道應該說些什么,也不明白自己情緒上微妙的變化應該被歸類在什么情緒。 是生氣?失望?難過?還是不知所措? 我發覺自己常常無法正確分類情緒,而隨意總結為生氣。 “所以你的意思是說,我們不用見面了?” “不是,你聽我說完,我是說,能不能坐巴士出去市區見面?” 我身處的小鎮交通不方便,公共巴士的時間表常常隨意更動,耗費一個小時的等候時間是常有的事情,所以自從中學畢業以后,我就很少乘坐公共巴士。 小鎮上的人也很少乘坐公共巴士。 說實在的,乘坐公共巴士并不是什么值得生氣的點,但或許因為不喜歡原定計劃被打亂的感覺,所以心情不是很好。 “你介意嗎?” “不介意?!?/br> 嘴上說的不介意,心里卻有種不知名的情緒在燃燒著。他知道我在壓抑著情緒,自然也沒有多說些什么,只是約定在市區的日本餐廳見面。 從我的家步行到巴士亭需要半小時,而且在通往巴士總站的路上一定會經過他家的巴士亭,自然就相約乘坐同一輛巴士。 可從我家到他家的巴士亭,總過經過了3個巴士站,那期間已經有人坐在我的身邊,我也不好意思跟被人說那位子已經有人坐。 所以等阿澤上車的時候,只是站在我的身邊,不停地看著我傻笑。 阿澤是老實人,帶著黑色厚框眼鏡,深怕別人不知道他是塊木頭。 自他上車開始,寵溺的眼光便從未從我的身上離開過,不知情的旁人見了這種場景,要么覺得他是傻子,要么覺得他是個變態。 就連坐在我身邊的女生,都被他灼熱的眼光盯得渾身不自在。那個時刻,我真想別過臉去裝作不認識他,但又害怕隔壁的小姐會破口大罵,于是低聲地跟她解釋著情況。 “不好意思,他是我朋友?!?/br> 我實在沒有辦法說出“男朋友”這三個字,于是簡略成“朋友”。 對方在聽見我的解釋后,才終于松開緊繃的眉頭,露出善意的笑容,一臉羨慕我有個那么癡情的朋友。 一旁的他壓根兒沒理清這邊的狀況,只是不停地衝我微笑,仿佛視線一離開,我便會被大野狼捉掉。 我微微地壓低著頭,順勢用左手頂著額頭,試圖隔絕跟他相視的機會,到站以后,終于忍不住說他幾句。 “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老盯著我看?” “為什么?不喜歡?” “不認識你的人還以為你是變態?!?/br> 他沒料到我會說出這話,便在聽見那話的瞬間破口大笑,然后順勢牽起我的手。 熱戀時期的遠距離戀愛,每一次見面的時候仿佛又重新戀愛一次,每一次的牽手都會有不同的悸動。 但可惜我跟他早已過了熱戀期,反倒有點步入老夫老妻的狀態,牽手就像是沒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他牽著我的手,走到約定的日本餐廳,一路上依舊保持著幸福的笑容,仿佛擁有了全世界。他的心思很簡單,沒心眼,所有的想法都擺在臉上。 他知道我喜歡吃鰻魚壽司,所以特地帶我到這間日本餐廳品嘗。 那天也不知道是服務員太大意,還是我太好運,吃到的鰻魚壽司居然有兩片鰻魚。 “我這個有兩片鰻魚耶!也太幸運了……” 我興奮地瞪大著眼描繪愉悅的心情,可那個語氣助詞還沒說完,卻在對上他微笑的眼神中明白了什么。 那片鰻魚是他給我的,他自己只吃了白飯。 他就是那種愛上了,便會將自己所擁有的,全掏出來送到心愛的人面前,只為博君一笑。 我在他微笑的眼神中,看見從前的自己。從前那個將心思擺在臉上,一心一意地對一個人,對他掏心掏肺都不嫌多的年少自己。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我已經失去了從前的純真,也不再無怨無悔地付出。取代而之的,只有毫無盡頭的嫌棄。 腦海中忽然閃過前任的影子。 眼前的阿澤,真的與從前的我相疊。 從心底打了個寒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