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販賣靈魂的男孩(一)
那晚他除了送外賣過來,還發了一封信息。 【以后餓了,可以找我送外賣?!?/br> 心亂如麻的感覺維持了很久,不敢回復信息。 八年了,分開八年了,為什么會突然出現? 或許是對于當初分開得不體面,所以心懷愧疚? 反正不論是八年前,還是五年后,他依舊是那個我行我素的男孩,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不論從前或現在,只要他一出現,我的世界便沒有完整的一角。 他的舉手投足輕易勾動我的心跳。 收到宵夜的當下,只有喜悅的情緒。 睡了一覺清醒過來,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打開冰箱,看見宵夜的瞬間,內心不知為何沉了下來。 一切都是真的,出現在我家門口是真的,宵夜是真的,心亂如麻的感覺也是真的。 笑容冷卻下來,襲涌而來的是許多不知名的情緒。 下意識地掏出電話,透過社交媒體偷偷瀏覽他的感情狀況,發現他跟現任穩定交往中,亦表示送外賣的舉動沒有弦外之音。 既然如此,又為何出現呢? 當初撕破臉皮,分得像是殺父仇人,巴不得對方生活潦倒,一蹶不振。這些年以來從沒聯絡,自然沒和好,又為何出現得如此理所當然? 為什么要打電話來說過期的祝福語? 為什么要隨傳隨到? 為什么只要這個人出現,整個世界便會崩落? 溫暖的液體奪眶而出,哭得久久不能自我,一整天都處于患得患失的情緒中,找不到轉移注意力的事情。 隔天一早醒過來,患得患失的心情更為強烈。 我受不了這種失去全世界的心情,找了筆和紙,將心中所有的心動、心痛、不甘、遺憾、仇恨以及想念,幻化為文字,希望能夠幫忙心臟分擔回憶的重量。 結果只分擔了十分之一的悲傷。 這樣的心情維持了很久,終于忍不住去找吳凱威。 xx 晚上九點十五分,推開咖啡廳的大門,清脆的風鈴聲傳入耳中。 今天店內的音樂不是五月天的鋼琴曲,而是陳零九的《你他我》,悲傷的感覺太強烈,彷彿整個世界都陷入失戀的情緒中。 吳凱威從柜檯探頭出來,看見我時一如往常地有許多話想說,到最后還是先說了那句:“吃晚餐了沒?” 無力地搖頭,肚子空空的,但什么都不想吃。 拉開柜檯前的椅子,或許是咖啡廳太舒適,又或許是吳凱威太讓人放心,才剛坐下來沒多久,疲憊的感覺襲涌而來。 “酒?!?/br> 一樣的時間,一樣的開場白。 這一次,他真的什么都沒有說,臉上的表情也沒有任何變化,轉身進入廚房。 他離開以后,我才發現店內播放的音樂是單曲循環。 吳凱威再一次出現在前廳時,手里真的拿著兩罐酒。 準確說來,是一罐酒精含量不超過0.1%的飲料。 他在我面前坐下,開了一罐酒,遞給我。我有些不情愿地接過含有酒精的飲料,他接收到我的情緒,并沒有太大的反應。 店內不知為何被陰沉沉的氛圍籠罩,我想轉換氣氛,故意挑了個輕松的開場白。 “你真把我當小孩哦?” 沒想到他完全沒有回應的意思,只是喝了一口酒。 我很少看見他沉默的模樣,平常都是他先開口說話,即使不說話,也會將視線停留在我的身上,示意讓我開口說話。 可是今天的他格外反常,視線沒有焦點,也沒有說話的意思,只是不斷地喝酒。 飲料喝了半罐,面前的他才開口說話,聲音略帶沙啞。 “怎么了? 他的視線始終沒有落在我的身上,眼神有點空洞。 我從沒見過他這種模樣, “你怎么了?” 他見我察覺自己的異樣,開始為自己穿起保護色,強顏歡笑。 “什么我怎么了?你才怎么了?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見鬼哦?” 我在腦海中思索了許久,最后選擇單槍直入主題。 “他來我家送外賣?!?/br> 吳凱威一聽見我的開場白,失控地站起身來,驚訝故事的發展走向。 “他?段晨毅?” 我沒有回話,只是點頭。 “神經??!送什么外賣?!你們早就是過去式了好嗎?!” 過去式這三個字刺激著淚腺,溫暖的液體順著臉龐滑落。吳凱威見狀,努力壓抑著失控的心情,只是安靜地看著我哭。 “我再也找不到像他這么好的男人了,再也找不到像他這么好的了……” 失控大哭,嘴里像跳針,不斷重復著同一句話。 我在吳凱威面前哭了整整四十五分鐘,哭得完全使不上力氣了,這才停止了哭喊,眼淚卻沒有止住,不眨眼也會順著臉龐滑落。 吳凱威見我安靜下來,這才開啟罵人的看家本領。 “林薇婷,你到底搞什么鬼?那個混蛋當初是怎么對你的?你現在在這里哭個屁?當初掉的眼淚不夠多嗎?受的傷害不夠深嗎?還要像當初那樣,義無反顧地沖向他嗎?他打包給你,sowhat?為什么打包給你?懷的是什么居心?反正他現在做的所有舉動就只有四個字能形容:不負責任?!?/br> 老實說,吳凱威能夠忍著四十五分鐘不罵我,就已經是很大的突破了。 說來也好笑,當初跟段晨毅在一起時,吳凱威是堅決反對的,只要一有空檔時間,就勸我結束這段關係。 后來我們真的分手了,他是最開心的那一位,彷彿正義終于回到他的身邊。 如今我游走在這么危險的界限,他的態度依舊保持不變。 由始至終,他對這段關係都是持著101%的反對票。 我哭得太累了,沒有辦法回嘴。 “別忘了,他是你的過去式,阿澤才是你的現在?!?/br> 吳凱威的毒舌是我的良藥,被他罵了半小時以后,終于收起失控的心,再也不敢想起宵夜的事情,也不再日記本上留下與他有關的回憶。 好似這人從來不曾存在,不曾路過我的世界。 一切不過是美麗的夢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