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出海
璇朝安沒想到這個山雅切老人,能夠察覺到他體內的秘密。他沒有感到很驚訝,相反地,他很高興,因為這足以證明這老人的確有些本事,并非只是年紀大,才受到族人尊敬與重視。 「耆老,那邪氣是我的某樣功法所致,我也是無可奈何才使用,但我能保證,這功法僅是我自身使用,從未用于加害別人?!硅舱\懇道。 耆老微微勾起嘴,「那就好,我可是希望在死亡之前,都能見到這片海洋寧靜、祥和。你來找我有什么事嗎?」 「我在某處見過一隻奇特海獸,但在海中卻從未看過牠的同類,所以特來向耆老請教?!?/br> 耆老捏了捏手臂上的肌rou,「年輕人,我得先提醒你,我不見得知道你口中的海獸是什么,因為大海深處,那是連海中皇族都不敢探索的黑暗之地?!?/br> 「我明白,在此先謝過耆老相助?!?/br> 璇朝安盡可能詳細地描述海獸的樣貌。 耆老點點頭,「年輕人,你等會呀,我年紀大了,需要點手段來幫我尋找記憶,我要叫一下我的小寵物?!?/br> 耆老鼓起嘴,發出低頻的響音,過一會兒,幾十條的海鰻從容有序地進到房內。他拍拍手,朝海鰻叫了叫,海鰻開始排出一個又一個圖形。 璇朝安明白,老人腦中儲存的資訊量太多,可年紀又大了,所以才藉由圖案來協助喚回記憶,而老人把圖案排序的方式教導給海鰻,則是套預防機制。 假如老人把排列圖案的工作,交給某位族人,若族人叛變、失蹤、死亡,老人將無法再憶起任何知識,不過,璇朝安認為再過幾年,耆老可能就會選位接班人,畢竟老人還是得想辦法將知識傳承下去。 耆老要海鰻停止動作,自己則閉上雙眼,「年輕人,你能不能稍微透露點,你是在哪里見到那海獸的?」 璇朝安想了一下,說:「在西大陸最西邊附近?!?/br> 耆老沉吟道:「你來找我們山雅切族問這件事,還真是問對人了,其他海族住在比較深的地方,他們可就未必知道了?!?/br> 「請您告訴我那海獸到底是什么?!?/br> 耆老無奈,「我這一身學問都是師父教授我的,而他在過世前,告訴了我某些事情不能外傳。很不巧,你要問的事情就是其中之一?!?/br> 璇朝安面露沮喪,「難道真沒辦法了嗎?」 「未必,問問看我師父再說吧?!?/br> 「您師父不是過世了?」 「族內女巫會使通靈術,通靈術是不易成功的法術,但這一代的女巫正好是師父的孫女,她應該能召喚出她祖父?!?/br> 璇朝安想了想,還是強壓起內心想了解真相的慾望,搖搖頭,「還是別這么做好了,人都已經過世,就別再驚擾您的師父了?!?/br> 耆老似乎被璇朝安的話觸動,掙扎一會才說:「我只能告訴你,你錯了,那東西并非是海獸。你最好別繼續往下挖,任何人見到那東西的全貌,都只會感到害怕、驚慌與不幸而已?!?/br> 「耆老,您只能說這么多?」 耆老閉目不動。 璇朝安朝他拱手致謝。 一踏出耆老的房門,塔柯就來到璇朝安身邊,關心地問:「你有得到你想要的答案嗎?」 「得到一部分。塔柯,我記得『南嘉族』跟你們關係不錯,你能不能給我一個你們族的信物,方便讓我跟他們溝通?」 「你在那族沒有熟人?」 「有,但她生性愛到處游歷,可能不在族內?!?/br> 塔柯哈哈大笑,「那好,我給你準備幾罐海釀汁帶過去?!?/br> 璇朝安也笑了出來,「太久沒來,我都差點忘了,海釀汁就是你們各族交流的一種信物?!?/br> 因為各族所處位置不同,捕捉到的魚、採的植物和佐料也不同,再加上各族相異的製作手法,每一族的海釀汁絕對獨一無二,這也就是海釀汁為何能成為信物的原因。 璇朝安把六罐海釀汁放進儲物袋,按照塔柯指示的方向去找南嘉族。 塔柯給他指的路,雖然要繞比較遠,但路途比較安全,比較少遇到海獸或是不友善的海族。 在水下,視野變得很差,璇朝安也不敢用靈力加速飛行。 他緩慢向前游動,忽然,他聽到附近的水流聲似乎大了點,且變得比較急促。 他轉頭一看,原來是渦流,還不只一個! 璇朝安沒有時間思考,為什么渦流會突然出現,他急著在渦流陣中閃避。 他迅速往后躲,不料,有個人或是海獸撞了他,令他被渦流捲進去。 認識璇朝安的人都知道,他性情溫和,一項以冷靜著稱。即便受到如此惡意、欲奪他性命的攻擊,他依舊沒有讓憤怒掌控他的思維。 璇朝安立刻拿出魔音顱,躲在暗處的敵人卻在這時發射一道強勁波動,準確打在他的背心處。 他立刻吐出一口黑色濁液,嘴里瀰漫著一股又腥又苦的怪味。 為何從口中出來的不是紅色鮮血? 璇朝安感到困惑,但他沒有空想了。他催動靈力,把魔音顱變大,然后使用「坐化金身」,全身一動也不動,變成一尊閃耀光芒的金屬塑像,重重掉落,砸在魔音顱上。 魔音顱上的骷髏臉,發出讓人不寒而慄的詭譎尖嘯,一下子就逼退了躲在暗處的敵人,渦流也隨之消失。 璇朝安想,渦流果然是敵人製造出來,不然好端端的,怎么會突然就有好幾個渦流產生在他身旁? 他趕緊往土里挖了一個小空間,把洞口封住,靜靜躲在里頭療傷。 坦白說,敵人的招式并不強,能讓他受傷,純粹是因為他不是很熟悉海中的環境,加上猝不及防的緣故。 海中的世界,一點都大意不得。 璇朝安待了一整天的時間才出去。他的傷勢不嚴重,不用治療太久,剩下的時間,他幾乎都用在檢視自己攜帶的物品,以及思考出洞后,可能會遭遇什么樣的情況與危險。 很多時候,他就是依靠他的事前預想,得以一次又一次化險為夷。 他豎起耳朵,仔細聽外頭的動靜。 一無所獲。 璇朝安再度取出魔音顱,反正這是他從魔道手中搜刮的戰利品,丟了也不心疼。他把魔音顱直接射向地洞外,發出魔音。 毫無動靜,沒有人朝魔音顱出手攻擊。 是真的沒有人在?還是敵人非常有耐心? 他倏地從另一個位置破土而出,取出好幾把劍,劈出一道道劍氣。 除了被捲起來的滾滾沙塵,周圍空無一人。 看來,這次他被攻擊純屬意外。海中的世界比東大陸還要原始、脫序,實在是太麻煩了。 他稍微加快行進速度,只要到南嘉族的地盤,就不會再遇到那種偷襲了。 又過了幾個小時,璇朝安總算平安無事,到達南嘉族的門口。他高舉山雅切的海釀汁,南嘉族沒有多問什么,就把他迎進聚落內。 他沒有遇到阻礙,很快就見到南嘉族的學士沙嘉。 沙嘉顯然也知曉那海獸的真實身分,他雙手抱頭,臉上充滿畏懼。 「天啊天啊天啊,這怎么可能?這有違海神的規律呀,不可能成真的……」 「沙嘉,你倒是說清楚,那海獸到底是什么?」 沙嘉用力咬唇,逼自己冷靜,「不,我不能說,為了你們好,也為了我們好,那個東西最好被埋進深淵里,永遠不再被人發現!」 璇朝安又找了另一個海族詢問同樣的事,對方隱約了解海獸是什么,卻依然閉口不提。 他沒有問到答案,但這一趟耗費四天多的行程,并非一無所獲。 從三個不同海族的含糊回覆,他得到一個明確的提示,就是不該揭曉海獸的真面目,所以,他該趕快去找老洪,讓天道中止行動嗎? 可是,他認為不該把未知的東西就擺在那不管,那是很危險的。 有天道和西大陸的媒體介入,他相信真相很快便會水落石出。 璇朝安又多停留在海中十天,他是在為之后的海中航行做準備,在這段時間,他大致確認了從西大陸到中央島,再從中央島到東大陸,分布了哪些海族。 當然,他也有被某些惡劣的種族捉弄、攻擊過。 是時候回去了。 璇朝安直直往頭上的海面衝,出了海面,他奔往東大陸,再打開通道口回到碎片世界。 他展開神識,與小西互相交流后,才去柳哀的小屋找她。 柳哀正在冥想,璇朝安沒有打斷她,繼續思索下一步要如何行動。 他有些不知所措,從最一開始追查柳青青背負的秘密,發現到西方有群神秘敵人想要對這世界作亂,接著又找到蓋兒湖中的鱗片,確認鱗光影妖對陸上不懷好意,現在又多了個摸不清底的楚月笙。 璇朝安感覺自己撐不下去,他有種無力感。他也可以選擇把這些事交給其他人做,他會變得很輕松,但他無法放心交給別人。 拿蓋兒湖的事來說,這件事牽扯到柳樂,理應通知燕火龍,可燕火龍的行事作風大手大腳,讓他幫忙反而會造成負面效果。 此刻,他有三個要面對的目標,但他顯然不能三樣兼顧,他必須有所取捨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