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籠 第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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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換了清水后,許縉云主動揉搓著自己的雙腿,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那雙不能動彈的雙腳,居然會覺得有點燙。 萬元把許縉云擦干凈,抱回到床上,他只把上衣遞給許縉云。 這是萬元的衣裳,要不是剛洗過澡,許縉云怕給他弄臟了,他自己套上衣服,萬元卻遲遲不肯把褲子給他。 萬元默不作聲地出了屋子,還是他姐想得周到,還讓他帶上了藥膏。 “先擦藥?!?/br> 許縉云垂著腦袋,先套上了底褲,隨后動作有些遲緩地趴到了床上。 褥瘡一般都長在沒法動彈的老人身上,可許縉云還這么年輕,明明該是一條鮮活的生命。 萬元在心里嘆了口氣,小心翼翼地給許縉云上藥,“回頭你自己上藥,每天都得擦,別老是坐著……” 要求一個癱子不坐著,簡直強人所難,萬元停頓了一下又補充道:“實在不行你躺床上,躺久了你挪挪地方,等瘡好了你再下地來,這又不是好不了的東西,很快就能好的?!?/br> 也不知道許縉云腿是個什么情況,萬元不敢提,腿好不了的話,褥瘡肯定能好,只要許縉云自己想好。 等擦完藥,在萬元的幫助下,許縉云穿上了褲子和鞋襪,板板正正的一個人,身上還有洗發膏和皂角的味道,就是那頭發有點礙事。 輪椅剛被萬元刷了,現在放到院子里吹干,沒了輪椅,許縉云等于失去了雙腿,總不能坐在床上剪頭發,萬元一拍大腿,把人抱到了院子里,坐在板凳上。 “你要坐不穩就扶著我,但你別亂動彈,我頭發都是我姐給剪的,我手藝可不行,你要亂動,回頭給剪壞了,我可不負責啊?!?/br> 萬元帶來的東西不少,又拿出瓷碗和布,把瓷碗往許縉云頭上一蓋,布這么一圍,舉著剪子就想上手。 許縉云本能地縮了一下脖子,他抬著眼去看頭頂的瓷碗,先看到的時候萬元哆哆嗦嗦的手。 “你別動!你把眼睛閉上?!?/br> 剛洗澡還反抗一下許縉云,這個時候無比的順從,居然一動不動,絲毫不擔心萬元剪壞他的頭發。 萬元想比著瓷碗剪的,可他怎么比畫都覺得不順手,許縉云不在乎,他還有點舍不得了,萬一剪得跟狗啃似的,那不白瞎了許縉云這張漂亮臉蛋兒嗎? “隨便剪吧?!痹S縉云倒是大方。 話音剛落,一道熟悉的女聲打斷了萬元的動作,“萬元?” 萬元聞聲回頭,是他姐站在院外在喊他,看到萬玲的瞬間,萬元松了口氣,“我姐來了!讓她給你剪!” 萬元拿著那么多東西來許縉云家,萬玲多少有點不放心,不是不放心自家弟弟的善心,是因為對許縉云這個人不太了解,怕萬元一頭熱,萬一人家不領情,還弄個不愉快,思索再三,她決定來看看。 剛走到院外,便看到許縉云攀著萬元的腰,一臉無辜地坐在板凳上,任由萬元在他腦袋上折騰。 萬玲沒有弟弟那么自來熟,沒人許縉云的點頭,她猶豫著沒有進院,萬元等不及了,上前將她拽了進去,順手給她手里塞了把剪子。 “姐,你來?!?/br> “???”萬玲捏著剪子,無措地看向許縉云,許縉云竟然破天荒地沒有任何意見。 她先前見過許縉云看別人的眼神,和自己對視的時候,眼睛里空空的,像是丟了魂兒,在看那些搗蛋的小娃子時,他眼里恨意恨不得能從他們身上剜下一坨rou來。 此時的許縉云居然有些乖巧聽從萬元的安排,居然能從這個死氣沉沉的青年臉上看到其他的表情。 萬玲揭下許縉云頭上的碗,兩指夾住稍長的一邊修剪起來。 男孩頭發一長就顯得邋遢,即便再怎么好看,也不夠利索,碎發簌簌往下落,許縉云的眉眼耳朵都露了出來,剛洗過澡的他也干干凈凈的,人一下子精神了不少。 萬玲拍了拍手上的碎發,習慣性找到掃帚把地上清掃一下,“好了?!?/br> “還得是我姐的手藝?!比f元幫許縉云解開圍布,見許縉云臉上還有頭發,伸手去就摸,手指觸碰到許縉云的臉頰,這病秧子瘦得一把骨頭了,給他搓澡都有點硌手,臉蛋倒是挺軟的。 指尖一掃,碎發直接掉進了許縉云眼睛里,眼睛難受得厲害,他忙用手背去rou,碎發沒揉出來,眼眶先紅了。 萬元捏著許縉云的手腕,“我看看?!?/br> 他托著許縉云的臉頰,沖眼睛輕輕吹氣,那眼淚順著許縉云的眼角就流了下來,貼著他的拇指流到了掌心。 怪可憐的。 第7章 今天是三十,各家各戶都為了一桌團圓飯在忙碌,萬元和萬玲也沒有久留,替許縉云剪完頭發便離開了。 隔著一道院墻,外面有成群結隊的小娃在瘋跑,還能聽到他們呼哧呼哧的喘息和紛沓的腳步聲,許縉云坐在院里吹著冷風,他原先不覺得冷的,又或者是被凍習慣了,洗了個熱水澡,換了身厚衣裳,風一過,他竟然有些扛不住了,忍不住將衣裳攏緊了些。 馥郁的洗頭膏香氣充斥著許縉云的鼻腔,可是他還是嗅到了萬元衣裳上的味道,那是一種老舊氣息,衣裳放在柜子里許久沒有穿過,也沒有曬過太陽,絕對不如洗頭膏的氣味好聞,可就是讓許縉云無法忽略,甚至會去刻意捕捉。 許縉云閉上眼睛,有些貪婪地嗅著領口的味道,屬于萬元的味道。 山里比不了城里,街上能玩的,能看的有限,但年味也足,街上人不少,晚上還有場戲能看。 金民一早就陪著幾個meimei上街,回來的時候大包小包的,家里就他一個人勞動力,全家都指望著他吃飯。 幾個小姑娘都舉著糖葫蘆,經過萬元家,還特別進去打了招呼,大點兒的小妮子跟萬元親近些,把手里的沒吃的糖葫蘆放到了桌子上。 “元哥,給你的?!?/br> 那火紅的糖葫蘆裹著一層米紙,萬元樂道:“快拿走,我不要,給你小孩吃的?!?/br> 小妮子面露羞赧之色,“你也比我大不了多少?!?/br> 她覺得萬元可有本事了,能帶著她大哥到城里去找事做,不管做了什么,總比窩在這山溝溝強。 起初,大家伙聊到萬元去城里的事情,都是嗤之以鼻,總覺得他不務正業,不好好幫著家里把地種了,好高騖遠,做著出人頭地的春秋大夢,日子一久,大家的話風又變了,誰不想出去啊,可惜他們沒萬元的那膽量,嘴上貶低萬元,心里眼紅著呢。 周金民推了meimei的腦門一下,“思春呢你?!?/br> 萬家人一聽,都哈哈大笑,小妮子被點破也不氣惱,癟了癟嘴,“怎么啦?我就喜歡元哥這樣的,鎮上這幾個男娃都太小孩氣性,整天就想著怎么逗那癱子?!?/br> 周金民的meimei才十歲,說這話原本只是逗大家伙一個樂,童言無忌,但萬元在聽到許縉云的時候,下意識多問了一句。 “誰?” 小妮子眼睛錚亮,“還有誰啊,三娃子他們唄,今早還在街上撞見他們買炮仗?!?/br> 時間不早了,周金民得帶著meimei們回去了,桌上的糖葫蘆沒有拿走,是meimei非得留給萬元的。 一年到頭見不到什么葷腥,也就過年的時候能吃上一回大rou,萬元大半年沒回來,jiejie今年特別多加了兩個rou菜,借著氣氛,萬元還陪著他爹喝了兩杯。 也不知道從幾時開始,時不時從外面傳來炮仗的聲音,每回都是一兩響,炸得并不久,光是聽著頻率,就能猜到是小孩在玩。 要不是為了守歲,爹和奶奶早就睡覺去了,萬元看向放在柜子上的糖葫蘆,他猛地起身,抓起糖葫蘆,連理由都懶得找,“爹,你們先吃著,我一會兒就回來?!?/br> “你上哪兒去???晚點還等著你點炮呢?!?/br> “您又不是能點?!比f元頭也沒回,跑得飛快,炮仗一炸,瞬間將他的聲音淹沒。 去哪兒?萬元自個兒也沒想好,就是這雙腿不聽使喚,鬼使神差地朝著許縉云院子的方向跑去,老遠看見幾個黑影趴在墻頭上。 入夜后外邊的風更大了,過不過年的,和許縉云關系不大,他原打算跟平時一樣早點回屋睡覺。 桌上還放著萬元白天拿來的饅頭和花卷,他原是不怎么吃東西的,解手不方便,可一想到是萬元拿來的,他又不想白白浪費掉。 門外有萬元白天劈好的柴,爐子里的火一天沒斷過,許縉云將花卷放到爐子旁煨熱,自己則靠在輪椅里走神。 他說不上來是種什么感覺,好像是萬元替他洗了個澡,他又重新活了一次,他原本是陷在了沼澤里,就等著沼澤將他一點點吞噬,偏偏萬元拉了他一把。 那種重獲新生的感覺很奇妙,奇妙的同時,又讓他沒有方向,萬元幫了他一回又怎么呢?他這樣一個癱子,是沒有以后的,他沒有希望,也沒有目標,茍延殘喘。 炮仗的聲音并不陌生,只是格外的近,像是從院子里傳來的,許縉云用手碰了碰花卷邊緣,已經熱乎了,他拿起咬了一口,不打算出去瞧瞧,可院子里鬧得動靜很大,許縉云只能推著輪椅出去。 今晚旁人家都燈火通明的,自己這院子即便是沒有點燈,也能隱約看到墻頭趴著的幾個小娃,一道火光從墻頭扔出,在天空劃出一道白光,最后掉在了院子中央,“啪”的一聲炸開了,幾人拍手叫好,絲毫沒因為許縉云的出現而害怕。 墻下的那口枯井旁散落著石塊,許縉云眉頭微微擰緊,那是萬元白天才掃過的院子。 “喂!”忽然,熟悉的呵斥聲打斷了小娃的惡作劇,他們立馬從墻頭跳了下去,“回你自家炸去!” 是萬元。 小娃還跟萬元還嘴,“過年就他家不放炮,多晦氣,我們幫幫他唄?!?/br> “你家現在也沒放,放你爹褲衩里去,看你爹今天揍不揍你?!比f元怕他們還淘氣,“給我?!?/br> 這癮還沒過夠,炮仗都被沒收了,幾個小娃意興闌珊地跑回了自家院子。 萬元揣上炮仗,上前去敲門,剛敲一下,門自己就打開了,許縉云就坐在堂屋門口。 “你晚上不鎖門???”這破爛院子里什么都沒有,確實沒有鎖門的必要,萬元順手把門一關,便朝許縉云走去。 萬元把許縉云推進了屋子里,火爐還在燒著,隔著一旁的花卷被火爐烤得都發黑發硬了。 “你怎么來了?不用待在家嗎?”許縉云倒也不尷尬,自己更落魄的樣子,萬元都見過。 萬元坐到板凳上,從袖子里掏出糖葫蘆放到許縉云腿上,“我家人多,我姐陪著我爸和我奶的?!?/br> 糖葫蘆的紅色透過了油蠟紙,許縉云舉著來看了一眼,給他的? 萬元解釋道:“嗐,金民meimei非要給我,我又不愛吃這玩意兒,你嘗嘗?!?/br> 說話間,萬元偷摸著打量了一下屋子,尿壺放到了角落,窗戶大開著,爐子里的火也沒有滅,這說明許縉云有把他的話放進心里。 他一拍許縉云的肩膀,倍感欣慰,“這就對了,現在多好啊,利利索索的,要是……要是你再練練,說不定還能走呢?!?/br> 萬元喝了點兒酒,腦子一熱就有點說大話了,許縉云聞到了他身上的酒氣,也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 他知道萬元好心腸,但是他以為萬元來一次兩次后,就會把他拋之腦后,這是第幾回了?還會有下回嗎? 萬元不怎么會喝酒,也就是陪他爹高興,被爐子一烤,腦袋熱熱的,都有點困了,他拖著板凳往墻上靠,懶洋洋跟許縉云說話。 “我還心想,這院子要是又亂七八糟的,我以后就不來了?!?/br> 萬元是說笑話,許縉云卻當了真,原本撥開油蠟紙的手頓了一下,抬頭看著萬元的臉。 “干凈你就來嗎?” “肯定啊,不然我今天不白干了嗎?”萬元深吸了一口氣,瞇著眼睛,見許縉云還舉著糖葫蘆沒動靜,“你也不愛吃???” 許縉云忙低下頭,他很久沒嘗過糖葫蘆的味兒了,張嘴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味道刺激著味蕾。 萬元抬起下巴,后腦勺抵著墻壁,目光一直停留在許縉云身上,許縉云的吃相很斯文,一只手舉著糖葫蘆,一只手接著糖渣,粉嫩的舌尖將山楂和大塊的糖衣裹進了嘴里,嘴唇被糖衣染紅了不少。 “好吃嗎?”萬元真不喜歡這種小孩吃的零嘴,可他就想聽聽許縉云是個什么想法。 許縉云點了點頭,下一秒,他手腕一緊,萬元湊到他跟前,“我嘗一口?!?/br> 許縉云身子不由自主往前傾,連忙用手幫萬元接住,萬元咬了一口,酸得眼角有點抽搐,“還是酸?!?/br> “你不回去嗎?”許縉云緩緩放下胳膊,用手捂住了萬元剛剛握住的位置。 萬元把兜里的炮仗和火柴摸了出來,“出來這么久,我是得回去了,不然我爹肯定要罵人的,炮仗我幫你放吧,早放晚放都一樣,走個過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