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曳之心》

    #127——

    『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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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尊和放火來到了新竹。剛要踏入宅中，一隻白毛狗竄了出來跑到放火面前，它兩邊毛茸茸的耳朵是黑色的，身上也有幾塊黑斑，陽光將它濕潤的狗鼻映得發亮。放火一見到腳下的狗兒雙眼猶如珍珠一樣光滑、圓潤地閃爍，迫不及待地蹲下身子撫弄它的毛發。尊立在一旁，只見放火臉上凝結的冰冷已經逐漸融化，紅暈的螢光凝聚匯籠在他白皙的臉頰上，那柔和的眼神、溫暖的神色，對于尊來說，像一個項鍊上透亮的稀有寶石般珍貴。

    「你家的狗嗎？」

    白毛狗兒用粉嫩的舌頭舔舐著放火的手，放火道：「嗯，他叫captian?！?/br>
    知道狗會對于陌生人不善，尊沒有膽敢去觸碰它，他只是默默地站在一邊，看著放火寵溺地玩著他家的狗。其后才跟著放火步入家門。

    切膚的恐懼感讓放火遲遲不敢面對那個坐在沙發上的影子。放火躲在門后，旁邊的尊不知道他在糾結什么，卻也沒有出聲。

    放火咬了咬牙，心里告訴自己不要顧慮太多，深呼吸一口氣，再背著背包走出去，尊則是悶聲不響地尾隨著他。一步一步地走著，也順勢左右顧盼。有些狹小的客廳旁是上下樓的階梯，左手邊的沙發后面有著別緻的煙囪，而煙囪一旁的大魚缸，有一隻龍魚披著鱗甲，在水中悠悠游動。

    「爸?！?/br>
    專心看著報紙的父親被這出乎意料的叫喚嚇得半響才回神，尊忍不住將目光投過去。他戴著黑框眼鏡，有著放火的幾分神韻，黑胡茬子扎在他口角兩邊——這張臉對于尊來說很熟悉，他有看過放火一兩年前曬出來的旅游照，他有和他的父親合照過。兩父子長相都很不錯，看來都是優良基因。

    「他就是和你同居的尊吧？」父親放下報紙。

    「嗯?！狗呕鹞⑽⒁恍?，「朋友?！?/br>
    尊望了放火一眼，見他的眼神那么果斷，又將原本要說的吞回去，但是心中彷彿有什么正搖搖欲墜。

    「你好伯父，我就是放火的……室友，然后……我也是youtuber?！?/br>
    「我知道，我有看兒子的影片，你有出現在里面?！?/br>
    「喔……」原來他父親也有關注放火的youtube，尊不知怎么作回應。

    后來尊和放火坐在了沙發上，放火只是呆呆地坐著沒有開啟話題，場面一度迎來了寧靜。面對神色自帶凌厲的父親，放火如坐針氈，平放在大腿上的拳頭不禁握緊。

    自小由爺爺奶奶一手撫大，父親時常到外出差，很少回家，他一向來都不太擅長和父親溝通。他也知道他的父親沒那么凜冽，卻在面對的時候忍不住會顫抖。

    「你……最近還能應付作業嗎？」最后是父親先打破了這面冰墻。

    「嗯，還可以?！闺m然有時候會為了影片而秉燭達旦，結果隔天在課堂上伏案而臥的情況，但是他能力也沒有不好到哪里去。

    「那、那就好?！垢赣H停頓了一會，把視線轉向尊，「你是自然組的吧？」

    「嗯、嗯?！姑鎸ν蝗缙鋪淼脑儐?，尊慌了一秒鐘才回答。

    「你們關係很好吧？」

    「嗯，還不錯啦！住在一起，方便討論工作還有學校的事情?！?/br>
    接下來父親都盤問著有關于放火和尊的事情，放火一一具答之，尊沒有想要插嘴的意思，只是待在一旁，目光聚焦在面帶微笑的他，心神有些恍惚。但沒過多久又別過頭去，覺得這樣一直看著對方會很不自在。

    「你就讓他睡你房間吧，反正你們平時也睡在一起?！?/br>
    「……好?！?/br>
    放火看向尊，面帶淡色：「先去放你東西吧?！?/br>
    尊點點頭，不帶發言地跟著放火走到了他的房間，一來到放火的房間，尊就被平擺在一邊柜子上的羊娃娃吸引。他看了一下其他地方，衣柜上掛著一件他的衣服。房間不大，也就幾坪，并沒有太多多馀的空間。

    放火幫尊把背包放到他的書桌旁，放好了東西之后卻也沒有跟尊說話，只是拉開了窗，手倚著窗臺，看著遠方的風景凝思?？粗粗?，腰處卻忽地傳來了一股輕柔的力道，淡淡的氣息混入陽光的和煦。

    「對不起?！棺饘⒛槻溥M放火的后背，低音直達放火的體內，「我……對不起，之前沒找到時間跟你道歉?！?/br>
    他很少跟別人說對不起。

    他不知道要怎么應付這種事情，那些奇奇怪怪的漫畫小說看多了，也還是不懂。

    那些少女漫畫里面都是怎么上演來著？男女相愛了，然后遇上曲折，其中一方向對方劈里啪啦一段，女方大哭，男方深深擁抱著她，呵護她。圓滿結束。

    但是那是少女漫畫，都是用筆墨描繪的，現實的話，不都是用血淚描繪的嗎？

    放火腿處傳來了僵意，臉上略露異色。

    「如果你道歉的話，我是不是更應該要跟你道歉？」放火哀嘆一聲，「畢竟，做決定的，是我?！?/br>
    尊不語，維持環抱的動作，抱著的手卻微微發抖。幾秒鐘后，他卻性情大變似的，將放火拉到了床上。放火被尊禁錮在他的身下，瞿然注視他的冷冽。

    「那你道歉啊?！棺鹄淅涞匦α?。

    放火愣?。骸肝摇?/br>
    「不是要道歉嗎？你都覺得你做錯事情了，那就道歉啊，反正你就這么抗拒，那就跟我道歉啊?！棺鸬哪槺平呕?，身上散發著逼人的氣息，但表面那么強勢，搖搖欲墜的心卻墜入了水中，慢慢地沉入。

    放火咬住下唇，如油墨一般的黑暗襲入放火的眼眸，尊眼中的那抹艷麗卻始終無法和他的黑暗融合。

    「我們，沒辦法的?！狗呕鸬椭^，「對不起，是我當時衝動了，但是我現在想說，我們不可能永遠走在一起的?！?/br>
    夠了。夠了。這種東西，對于走在青春末路的他，真的是夠了。

    尊快要瘋了，面對放火的對于這份感情的灰冷，內心的野獸想要他直接歇斯底里地大喊。明明、明明在那一刻，在他蔫蔫不振之時，沉重的眼皮之下，聽見了他這么一句『我還沒打算走』。還有在那場雨中，就算雨滴擲地有聲，敲得清脆，放火那上揚的嘴角他沒有忘記。然而、然而，放火只是在別人面前這樣澄清和自己沒有關係，他感覺像是自己在自作多情罷了。

    難道一切是他太過任性了嗎？難道一切是他太過焦灼了嗎？是這樣的嗎？

    「你為什么要這么想？」

    「想也知道，我是男的，你也是男的?！?/br>
    「所以呢？你又在意什么？」

    「不用明知故問，尊，你心里也很清楚的吧？還用得著我來跟你說嗎？」

    荒蕪的風透過未合上的窗吹了進來，拂動房間里的一切，包圍著這一句句憂傷的話語。

    尊心疼不已，卻只是緘默，他與放火對視著，放火的表情袒露出了憂懼。隨后，尊沉鬱下來，放開了放火，靜默地帶著自己的外套離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