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曳之心》

    #117——

    『他看不到的』

    -

    再次來到了上次那家火鍋店，坐上同樣的位置。尊和放火選擇日式味噌鍋，還額外加上一盤放火想吃的拉麵。飲料方面，兩人都點柳橙汁。放火到這里過后就沒有再生氣下去了，想到要吃火鍋的興奮感早已佔滿他的心窩。

    彈指間，浩毅的臉譜閃過放火的記憶里面。他突然想起來今日浩毅沒有來學校，可能是因為等待成績等待得太緊張和太開心地討論烤rou盛會的事情，所以被支開了注意力。

    不知道……浩毅現在怎么樣了？沒來上課果然是因為身體狀態不好嗎？他看起來就很讓人擔心，還是晚一點去打招呼一下吧。

    剛這么想，盛著白味噌湯的砂鍋端上餐桌。放上爐具、點上火，等待一陣子后湯頭沸騰，尊便放入了一盤豐富的火鍋料。放火直直地看著在涌動的湯汁中浸泡的美食，口水都快流下三千尺了。

    尊唰了培根，便將夾著培根的筷子遞到放火嘴唇前。放火在這一刻似乎察覺到有人的視線，下意識看了看四周，手疾眼快地夾走了那片培根，沾了醬料就放入嘴中咀嚼。尊以為能夠進行情侶間的戲碼，覺得有些失望，但卻沒有絲毫表現出來。

    等待火鍋料煮熟的當兒，放火決定給浩毅發簡訊問候一下。他卻沒有想到另一邊的浩毅，呼吸得十分沉重，手腕上還有著美工刀舔舐過的痕跡，有些是舊傷，有些是幾分鐘前弄的。他從那天開始不知怎么就愛上了它，原因連浩毅本身也說不上。

    或許是想要懲罰這樣卑鄙的自己吧。

    『浩毅，你還好嗎？』放火飛快地敲打這行字便發送過去，浩毅那邊也收到了。

    浩毅聽到了訊息通知聲，也預料到是放火的，他用無力的雙手拿起手機，點開螢幕，看到放火這句慰問，苦澀地笑了笑。

    『很好啊，只是有點感冒?！缓埔闳魺o其事地回應。

    浩毅是不是又在逞強了呢？隔著螢幕，看不見對方的臉龐，放火沒法完全放下心來。

    『要好好照顧身體喔！』他沒有直面說出心中的疑慮。

    『嗯，謝謝啦~』

    『啊對了，你的成績你看了嗎？考得怎么樣？』

    『嗯……還好欸?！?/br>
    浩毅絕對不會說他考出來的結果爛到透頂，連平時對他成績不怎么過問的母親都嫌棄了?？吹侥赣H厭惡的表情，他又覺得自己很沒用，不能被母親喜歡，不能被任何一個人喜歡的他，實在是沒有理由能夠和『快樂』這個詞擦邊。

    『你打算考指考嗎？』

    『應該不會?！?/br>
    『你對上什么大學有打算嗎？』

    『目前還沒有耶?！?/br>
    浩毅早已對什么事情都不屑一顧，更何況是找大學。不過即使他這樣毫無興致，他的母親自然也會幫他找給他吧。

    上大學什么的，怎么樣都好。

    因為他知道的。

    只要他不在他身旁，一切都是無用。

    歡笑的情感，雜草一般的人潮與他擦肩而過，他們對他綻露的笑，僅僅是個謊言罷了。

    一旦他不在，浩毅就失去了活下去的方向。

    一個大男人的存活竟然會取決于為另一個人的存在，很好笑對吧。

    但對他來說，好像就是這樣的。

    『啊，跟你說一下，我們班和丁班週六晚上會澤安他家開烤rou盛會哦，我可以把地址發給你(′?w?`)』烤rou盛會這回事是今天才定下來的，浩毅不知道這件事情，放火決定趁現在傳達給他。

    浩毅聽了，枯槁的面色沉了下來，種種烤rou盛會當天大家都快快樂樂的想像場景慢慢映現。鏡頭拉到了放火和尊的親密無間，他咬了咬唇，積攢的眼淚快要被逼出。

    他不需要。

    既然放火都有了心之所屬，為什么他還是要對他這么好呢？他的伴侶那么優秀，還是一個臺灣知名的youtuber。

    他又算什么？

    他只是一個不被人愛的死gay，就像中學那批人這么說的。他噁心得讓人想排斥，身上總散發著一種奇怪的氣場。

    『我不去了?！缓埔闶怯脩C怒敲出這些文字的，『和你的尊一起吧，少管我的間事了?！?/br>
    另一邊，放火停止咬花椰菜的動作。這樣的語氣和上次他在教室大罵時的很像，他是不是惹浩毅生氣了？

    或許是浩毅事后發現自己說話說得太過，他又用比較溫和的話語：『啊你不要誤會啦，我沒有生氣，我只是說我身體狀態不好，所以不能去而已?！?/br>
    這句話說完還放了幾個哭笑的表情符號，讓原本純文字降低了不少嚴肅的感覺。

    放火見自己沒有踩到浩毅的地雷，也放心地繼續吃火鍋，大口大口地喝著濃厚的味噌湯，整個身心都暖了起來。雖說春天要到了，卻依然寒風凜冽。在這個天氣下享受熱騰騰的火鍋，真是人生一大樂事。

    把自己埋在棉被中的浩毅，反而感受到無盡的寒冷。他的房間黯淡無光，在空氣中飄著的塵埃也似乎快要凍結。

    他沒事的。

    只是自己善妒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