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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修真小說 - 貧道有病在線閱讀 - 第32節

第32節

    “哦?!毙懈栉罩菧貪櫭烙?,腦中卻已是一團漿糊,只懂得聽斐然殊的話。一步一個口令地回到自己原先座位之上,拿起勺子,往嘴里塞了幾口粥之后,腦中意識飛速回轉。

    喝粥……大病得愈……親吻……又喝粥……那她到底大病得愈了沒?

    行歌看了看粥,又看了看斐然殊,終于忍不住問:“方才,你是不是非禮了貧道?”

    斐然殊糾正道:“兩情相悅的事,又豈算是非禮。斐某發乎情,行歌止于餓,如此而已?!?/br>
    兩情相悅,如此而已。

    行歌腦中再度亂成一鍋粥,她才知道自己喜歡他沒多久,如何就兩情相悅了?她還未向他說明與她雙修的好處,如何就兩情相悅了?他……他喜歡的都不知道是故人,還是她,如何就兩情相悅了?

    斐然殊看她神色變幻不定,唇邊不由彎起微笑弧度,道:“行歌啊行歌,你還記得這玉佩的含義么?”

    玉佩的含義?

    行歌茫然抬頭,對上斐然殊帶笑雙眸,卻映出了另一個有著相似笑容卻更加年輕的面孔。

    龍霸天也有這樣一塊玉佩。

    不久之前,凌云峰上的記憶,瞬間回籠——

    “你不將那小子的龍紋玉佩還來么?你可知那玉佩的含義?”

    “該不會是定親信物什么的吧?”

    “正是?!?/br>
    定親信物……行歌心中一沉,掌心的玉佩頓時有些燙手。

    她又不是傻子,尋常人的玉佩豈可雕龍?身為阿斐侄孫的龍霸天究竟是什么人?阿斐對道門與妙善法師的事知之甚詳,又是何故?加上月無極與游子仙的暗示,一切都指向阿斐的身份并不只是天下第一莊莊主這么簡單。

    阿斐不說,她便不問,以為這是默契,今日才知自己一廂情愿,阿斐這是在逼她問出來了。

    行歌垂著眼,她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玉佩,面色有些倉皇。半晌,竟露出了一抹苦笑。她抬眼,問道:“阿斐,你究竟是什么人?”

    ☆、孤舟訴情衷

    鐘鳴長空夕,月出孤舟寒。

    斐然殊望著漸行漸遠的鯤鵬號,想起片刻之前,他并未回答問題,而是毀去床板,又輕車熟路找到放置逃生舟的地方,解了一條小舟帶著身邊這姑娘離去,這姑娘全程淡定臉,若非早有所料,便是突發面癱。

    “斐莊主這一手順手牽羊,玩得純熟啊……”行歌目光幽深。

    斐然殊聞言,抿唇一笑,眸中竟帶了三分寵溺,道:“說什么胡話,這是餐后散步?!?/br>
    行歌望了一眼已經化作遠方一個點的鯤鵬號,道:“散得有點遠?!?/br>
    斐然殊心中有些異樣,皺了皺眉,卻無暇在意。

    眼前的姑娘本就膚白,月光之下,頓時顯出了幾分柔弱,江風清寒,吹亂幾縷青絲,拂過她的鼻尖唇畔,又增幾分靈動。斐然殊心中莫名酥麻,竟橫生出幾分不自在,直到看到那姑娘兩靨飛紅,眼神迷離,方才斂住了心神。是了,我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亦如是。

    斐然殊笑意更深,身隨意動,為她理了理發絲,掩在耳后。長指觸到耳廓之時,指下之人一顫,于是他本想收回的手指突然往下,捏住了那軟嫩耳珠。

    行歌全身一麻,慢了半拍才抬起手抓住他的手。

    “你,你這是被下了什么降頭嗎?”

    “這要問你了,行歌?!?/br>
    “呔,胡言亂語!貧道為人清正,豈會對人下降頭!”涉及人品、原則問題,行歌一下清醒過來,義正言辭地扯開了斐然殊的手。她揉了揉耳珠,臉卻越來越紅。

    斐然殊也不惱,他寬袖一拂,從小艙內捉出一壺酒,一只酒杯。

    他滿上一杯,遞給行歌,道:“清風明月一樽酒,行歌,我有一個故事,你要聽嗎?”

    行歌心知他是要回答先前她在大船上問的問題了,突然又有些掙扎。

    “如果我說不聽呢?”行歌試探道。

    “沒關系?!膘橙皇鈴纳迫缌鞯匦Φ?,“那我換個故事?!?/br>
    ……服。

    行歌仰頭飲了下去,喉頭微麻,是關山月,心中豪氣頓時伴隨酒意而生。她閉了閉眼,道:“你說吧,我聽著便是?!?/br>
    斐然殊別開了目光,望著浩瀚汪洋,陷入遠久的回憶中。

    二十八年前,天下各地多宗孕婦失蹤案齊發,為禍甚廣,蔓延兩年之久,江湖與龍門首次通力合作,終于查出是天人教所為,一番圍剿之后,龍門將此案定性為喪心病狂的采花案。

    只有道門高人知道,此案并不簡單。

    因為經查實,那些孕婦的產期相近,都在七月左右。

    而二十八年前的七月初四,與次年的七月十五,正是陰年陰月陰日,那兩個日子出生的孩子只要誕生在至陰之時,就有可能成為鎮魂珠的寄主。

    將近兩年的風聲鶴唳之中,京城內外,只有位于京郊,地位超然的景王府在七月十五,安然誕下麟兒。

    景王是當今皇帝龍銓的叔祖父,新生兒便是先帝的親弟弟。

    眾人皆知,當年先帝是因獨子成了龍門之秀才過繼了龍銓,讓旁系子侄繼位。龍銓前有先帝親子九王爺坐鎮朝堂,后有先帝親弟誕生,龍位似乎越發不穩了起來。坊間盛傳今上對景王這個幼子,欲殺之而后快。

    然而事實卻是,來自皇宮的賞賜如流水一般進了景王府,圣上欽賜封號封地,榮寵不斷。

    嬰兒滿月之際,國師親臨景王府賀喜,在為新生兒批命之時,卻道出驚人之語。

    “貴人面相尊貴不凡,然,破軍星坐守父母宮,夫妻宮無主星,刑克,天命孤弱?!?/br>
    “若強行留在皇室,恐兩相妨害,皇室長者壽命有損,幼者生年不過十?!?/br>
    景王府對此并不表態,只是客氣地送走了國師,圣上似乎也并不在意這個批語。結果半年之內,包括圣上、太后、景王在內,十數位皇室宗親相繼病倒,更有兩名皇子暴斃。

    最后這嬰兒不滿周歲便被景王親自從皇室除名,逐出京城。

    離京之路,殺機四伏,嬰兒卻成功隱去行跡,被送到凌云峰下,納入天下第一莊的羽翼。

    “不滿周歲就能隱去行跡躲避追殺,這個嬰兒是不是成精了?”行歌忍不住插嘴。

    斐然殊被噎了一下,道:“自然是有人護送?!?/br>
    “誰這么厲害?”多少銀子能請到這位高手當保鏢?行歌心里打起了小九九。

    斐然殊看了一眼行歌,吐出一個名字:“妙善?!?/br>
    “……果然是成了精的?!毙懈杪赝滔铝四强陔U些噴出去的酒。

    這位高手貪財又摳門,看來是多少銀子都請不來當保鏢了,行歌有些心塞。

    斐然殊面色有些怪異,卻是繼續說了下去。

    這名嬰兒拜入斐無邪門下,卻因先天不足,無法習武。

    十年之后,嬰兒長成少年,景王卻病逝了。景王府遣盡下人,成為一座空府。也在那一年,少年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卻付之一笑。

    人的命運竟能由一人之口舌,隨意搬弄,難道不可笑?

    天命孤弱,命不過十?他便過了,天又奈他何?

    經脈阻絕,不宜習武?他便逆經絕脈了,天又奈他何?

    一意孤行,向死而生。

    少年武功日益精進,逐漸獨步武林,二十二歲便執掌了天下第一莊,成為仲裁者。

    這位少年,自然便是斐然殊。

    斐然殊將自己坎坷身世娓娓道來,語中卻無半分自苦,仿佛在講他人故事。反而是行歌眸中含淚,面露不忍。斐然殊見狀,心中愉悅,卻又本能地懷疑這位姑娘心中所想并不一定如他所猜測。

    “你是在心疼那名少年么?”斐然殊問道。

    “是?!毙懈椟c頭。

    斐然殊心中一暖,如沐艷陽,卻聽得行歌又道:“聽到了二十二歲,那名少年的故事里除了妙善法師,居然一個女的都沒有,心疼?!?/br>
    斐然殊臉色一黑,笑容瞬間有些猙獰,道:“就快有了?!?/br>
    有殺氣。行歌默默挪開幾步距離,小心翼翼地瞟了斐然殊一眼,問道:“從時間上推測,即將出場的應該是故人吧?哇,故人是阿斐你的初戀???”

    剎那間,斐然殊心中轉過無數念頭,比如——

    雖然她沒有猜中但也差得不遠了,為什么有點不爽……

    要不要編幾個姑娘出來,啊算了想來想去江湖中沒有配得上我的……

    不過這個姑娘真的是不知死活,好想掐死她啊……

    最后,化作一抹濃烈笑意,浮上唇角。

    “行歌啊行歌,月無極是否說過,我對你并無情意,只是利用?游子仙是否暗示過,我看似在幫你,其實是以你為棋,送你入局?”

    行歌雙目微瞠,握住酒杯的手一緊。

    只聽斐然殊繼續道:“那年遇到阿聶,她為我療傷,為我修復筋脈。我發現我能感應鎮魂珠的存在,于是在阿聶的幫助下,一次次突破自身極限修練先天功。月無極說得沒錯,我與阿聶并無男女之情,只是各取所需。我以天下第一莊之力供養她,她用鎮魂珠助我修煉?!?/br>
    “那為何,人人都說……”行歌喃喃。

    “自然是我有意為之。阿聶心悅月無極,毀約離去,為防重蹈覆轍,我刻意使你誤會,使眾人誤會,便是用故人舊事絆住你,讓你以為故人對我諸多虧欠。我不信你會無緣無故留在我身邊,所以從你下山開始,不管是哪一方的布局,我都將計就計,直到論道一局成功,你順理成章并心甘情愿地留了下來?!?/br>
    斐然殊一番話說得無情,行歌卻只聽到了那句“我不信你會無緣無故留在我身邊”。

    若是之前聽到也就罷了,偏是今日,剛剛聽完他的身世,不由得生出另一番滋味。細想之下,從父母族人,到師父,到故人,竟是真的,一個都不留。含光承影是因天下第一莊的傳承而留下,包括顧清渠、公孫異等人,在他看來,都是各有所求才留下,這竟又應了那一句不信。

    甚至于他口中對她的種種利用,想必是連自己都不信了。

    不信自己會無緣無故喜歡她,才用種種羈絆讓自己心安。

    行歌一顆心像被擲入滾水之中燙過一輪,沉入醋中泡過一輪,又疼又酸。

    直到看到斐然殊遲疑地伸出手,撫上她的臉,她才發現,她竟然哭了。

    “為什么流淚?”

    斐然殊的聲音緊繃,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停在她臉上的手指,正微微顫抖。

    “心疼你?!?/br>
    行歌輕輕地握住了他的手。

    斐然殊渾身一震。他遍搜看過的才子佳人小說,備好腹案數個。若她罵他卑鄙無恥,便用親吻堵住她的嘴。若她黯然神傷,便擁她入懷。若她反應暴烈不肯原諒,便先敲暈了,事后補償……卻不曾想過,行歌是如此反應。不怪,不怨,不怒,反倒……心疼他?

    斐然殊手中一緊,將行歌拉到自己面前,一對深眸注視著行歌,似要將她看穿。

    “行歌,你似乎沒有聽明白。我圖謀你的鎮魂珠,又將你推到風口浪尖,成為龍門與國師清輝真人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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