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暖男保溫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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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班上來了個轉學生,又高又帥,站姿端正筆挺,跟升旗手似的。 他一看見我便雙眼放光,「阿狗!」 我姓茍,小時候綽號是阿狗,但很久沒人這么叫我了,因為都活到高中這把年紀,大家已經知道我爸是誰,說是喊我狗就像在罵我爸,所以只有熟一點會叫狗大少,總歸是比較尊敬的。 轉學生見我發愣,急著說:「你忘了嗎?小時候我們明明每天一起玩,一起上下學!」 小時候全班同學都一起玩一起上學啊,靠北誰記得…… 我挑眉,「所以你是?」 轉學生激動地說:「我是你的哆啦a夢保溫瓶??!」 「……三???」 轉學生名字叫寶溫平,姓寶,名溫平。 一開始我還以為他說保溫瓶,以為這傢伙膽子真大耍我玩呢,后來我想了一節課,終于懂了,他的意思是綽號叫哆啦a夢的寶溫平吧? 老師說這傢伙是中日混血,大概中文不太好。 不過,我還真沒印象小時候有哪個玩伴叫哆啦a夢,類似這種綽號的人可多了,中文乃至小熊維尼,英文乃至hellokitty。 我沒放在心上,寶溫平倒是把我當親兄弟。 「阿狗,喝點熱水?!?/br> 「阿狗,要不要喝熱水?」 「阿狗,今天有點冷,喝熱水?!?/br> 媽的,不要說親兄弟,根本是親媽了! 一連幾天,我終于忍不住罵道:「你有什么毛病???一直叫我喝熱水!」 寶溫平無辜地說:「喝熱水對身體好,涼的容易受寒,熱的最好?!?/br> 我撫額,這傢伙怎么回事? 寶溫平這個人特別熱情,甩都甩不開,幸好他不只會叫我喝熱水,還會幫我搶飯,我們學餐特製的排骨便當特別難搶,搶不到就得吃軟爛的義大利麵,難吃的東西我吃不慣,但寶溫平每次都能幫我搶到便當,而且送來還是熱的,再附帶一碗味噌湯,我懷疑他還特地拿去微波。 征服一個男人,要先征服他的胃,這句話真沒說錯,再加上他的關照幾乎無微不至,鐵石心腸都會被感動。 寶溫平叫我阿狗,自己才像小奶狗似的整天繞著我轉,誰都不親近,就親近我一個,有人笑他巴結權威,問他是不是特別窮,家里做什么? 保溫瓶一臉茫然地說:「叔父說我們挖礦?!?/br> 那個我根本喊不出名字的同學笑說:「聽見沒?做礦工的?!?/br> 我聽得直冒火,職業不分貴賤,從小我爸就這么說,我們是為民服務的,大家都是在過日子。這學校有錢人多,嘴賤的人也多,我正要發作,寶溫平說:「礦工?不是,是挖著玩的,叔父說等錢花光了再隨便賣個鑽,你們想買?要買幾噸?」 「……」 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同學嚇跑了,我笑到不行,「看不出來你挺會唬爛啊,還礦產大亨咧,比我還猛?!?/br> 寶溫平見到我笑,也跟著笑,笑得特別傻,好像根本不知道我在笑什么,然后說:「我沒騙人啊?!?/br> 「……賣什么礦?」 「最近好像在產鑽石?!?/br> 「我媽一定很愛你?!?/br> 這天之后,不知道為何班上有人開始流傳我們其實是表兄弟,只是礙于安全問題,不方便透露身分云云。 有什么毛病,電視劇看多了吧?流言這種事,真是怎么說都可以,管他好的還壞的,反正都不是真的,真煩。 不管那些瞎猜,我跟寶溫平交情越來越好,小時候交情如何我是真不記得了,但現在倒是真的形影不離。 我和他實際的相處情況,其實和表面看來不太一樣。 表面上看起來都是他照顧我比較多,但其實他挺任性,有時比我還大少爺脾氣。 好比說,他端的水我一定得喝完,就算天氣他媽熱到四十度,我還是得喝熱水。 還有,他真的像斷不了奶的小狗,去哪都要跟,有時我嫌他煩,不讓他跟,他就鬧脾氣,最后還是硬要跟。 不過,兄弟嘛,吼兩句就沒事了,大多時候還是相處愉快。 有一次我感冒了,寶溫平一直不停給我倒熱水,一天下來都不停歇。 說真的,這么說我自己都覺得有點娘,但真的有點感動,可能是喝完熱水確實舒服不少吧,也可能是有兄弟關心還是挺不錯的,我爸媽都沒他這么緊張,我爸沒什么機會休假,而我媽現在還在巴黎度假,過幾天還要飛義大利。 從小到大都是這樣,家里常常只有我一個人,david對我很好,可是那是工作,尤其當他喊我小少爺,我總覺得有距離感。 david是家里的管家,從三十歲待到現在六十多歲,在我出生前,他就已經在了,可以說是看著我長大。 小時候我不懂事,大概是寂寞吧,常常吵著要david不準喊我小少爺,要喊我小名。 david總是溫和地說:「小少爺就是小少爺?!?/br> 后來我才知道,david一輩子不可能喊我的名字,因為他和我朝夕相處,所以必須保持距離,他永遠不能僭越父親的位置。 從那之后我就明白,這世上不會有人比家人更無條件陪伴你,但現在寶溫平成了例外。 在我們這個年紀總是能輕易交出真心,相處久了,自然就有感情,所以現在我和寶溫平可以說比家人還親,比兄弟更兄弟。 有一次我打球拐到腳,寶溫平很緊張,把我扶去保健室,保健室沒人,他又急匆匆地跑出去,我以為他去叫老師,沒想到他捧著一杯水跑回來。 他說:「快,喝點熱水?!?/br> 「……」我撫額,「你他媽比直男還直,什么都說多喝熱水,兄弟,我勸你,千萬別對女朋友這么說,就算是她姨媽來,熱水也是拿來敷的,不是拿來喝的,懂嗎?」 寶溫平聽見我這么說,愣了愣,眨了下長睫毛,「直男是什么?」 靠,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說他了,擺擺手,「你自己上網查吧?!?/br> 幾天后。 我一大早到學校,寶溫平老樣子比我來得更早,已經先去學餐帶早餐,我正想掏錢,聽見他認真地對我說:「我不是直男?!?/br> 我一頓,這才想起他在說好幾天前的事。 「好好好,你說不是就不是?!咕尤贿€記著,這傢伙真是。 寶溫平點點頭,「我知道要怎么做了?!?/br> 從那之后,寶溫平就變得有點不對勁,雖然他本來對我就照顧有加,但…… 「你把排骨給我做什么?」我一臉古怪地看著寶溫平。 他扔完排骨,又順手把我撥到蓋子上的青椒掃到自己的餐盒,然后捧著疊成山的青椒和飯扒著吃,「網路上教的?!?/br> 什么網站教人家貢獻自己的主菜?做公益的??? 吃完飯,他又把自己的飯后甜點送我,今天是烤布丁。 我傻了,這傢伙特別喜歡甜食,常常自己吃不夠,又纏著我讓他吃一口,到昨天為止都是這樣的! 我皺眉說:「不用了,你吃吧?!固瘘c我還好,他一定比我喜歡。 寶溫平認真地說:「你吃?!?/br> 我搖頭,「不用了?!?/br> 寶溫平仍堅持舉著布丁,執拗地看著我,露出小狗般的眼神,有一些期待,又有一些失望。 「……」以前這種人我甩都不甩,從小到大想巴結我們家的人多,布丁算什么,給我三大盒進口巧克力都能甩到對方臉上。 但眼前的人是寶溫平,所以我也只能收下了,這世界找不到我這么有耐心的兄弟。唉,我一代混世魔王,被磨得脾氣都沒了。 我實在不懂,「你這樣對我做什么?」 寶溫平也疑惑,「不是要這樣對女朋友?」 我更加不懂,「所以你干嘛這樣對我??」 寶溫平同樣疑惑,「你不是我女朋友??」 我驚呆了,一時搞錯重點,「你他媽是gay???」 寶溫平比我更驚訝,「我不是說我不是直男???」 事后回想,這對話靠北智障,我花了三節課消化這個訊息。 他是gay。 他以為我們在交往。 我除了傻眼不知道能說什么。 我決定放學后跟他談一談,畢竟說好要作一輩子的兄弟,總不能因為兄弟太蠢就不要了。 我和寶溫平約在cao場談,談不攏就打一架,談好了就順便打個球。 我想了整天,早想好了要怎么用不傷害兄弟情的方式先發制人:「我對你是對兄弟的那種好,不是對男女朋友的好?!?/br> 當然,英明如我也設想了千百種他可能的回答,反正最有可能的就是鬧,鬧著要交往,我會嚴厲地告訴他:感情這種事可不是鬧脾氣就能求來,不能是誰忍讓誰,誰施捨誰。 我他媽根本是哲學家,小時候的哲學史沒有白上。 他喜歡我這件事我沒覺得奇怪,因為我早就知道男人可能喜歡男人。 這樣說吧,我從小就知道自己喜歡男人,家族聚餐總是在看幾個西裝筆挺的表哥,當然不是真動心思,但喜歡男人是真的。 可是,這不代表哪個男人我都喜歡,至少我從沒想過跟寶溫平那啥的。 寶溫平聽完我說的話,只是沉默,然后回答:「你是不是還是不能接受我是保溫瓶?」 得了,又鬧脾氣了。 「你在說什么啊,你就是寶溫平啊……」 寶溫平整個臉色都沉了下來,眼睛一抬,目光中竟是我沒預想到的怨懟:「你連小時候有個哆啦a夢保溫瓶都忘了吧?」 他一聲聲質問,話題漸漸往古怪的方向發展—— 「小時候你明明一直揹著我的?!?/br> 「你是不是忘記我了?」 在那瞬間,我以為自己演的是恐怖片。 就像有一天,被扔掉的機器人突然走到床邊對你說:「你知道垃圾場多黑嗎?」這種感覺。 寶溫平一再逼近,最后把我壓在樹干上,平時像小奶狗似的人突然強硬起來,我猛然回神,推了他一把,「你、你在說什么???我在跟你說正經事,別開玩笑?!?/br> 「我也是認真的,茍明輝?!?/br> 寶溫平第一次叫我全名。 他掐住我的下巴,逼我直視他執著的眼睛,「你要接受我就是你的保溫瓶,你得接受全部的我,我為了你成為人類,但我還是保溫瓶,我不想你把我當成人類?!?/br> 寶溫平說的每個字我都聽得懂,但湊在一起就是莫名其妙。 什么保溫瓶?變成人?騙鬼??? 我瞪著眼前這張臉,怎么看就是個正常人,而且還是個特別帥的正常人,眉毛黑,鼻子挺,身高還一百八,一點都不像「保溫瓶」那種平凡俗氣的外表,就算擬人化也不可能長這么帥吧?跟我說其實是妖精還差不多! 我甩開寶溫平的手,「你煩不煩啊,這么厲害,變身給我看???」 寶溫平撇開臉,「不要?!?/br> 呵呵。 寶溫平看我一臉鄙視,更來氣了,「我不是不能變給你看!是因為我變成保溫瓶,就不能跟你說話了!」 喔。 「而且也不能抱你!」 …… 「還不能親你!」 現在也不行啦! 「啊,不過你可以主動親我,小時候我們都是這樣口對口?!?/br> ……你這樣教我以后怎么正視保溫瓶。 見他講得跟真的一樣,越講越來勁,我忍不住反駁道:「你當我白癡???你不是說小時候住日本?那怎么可能是我那什么哆啦a夢保溫瓶,我又不住日本!還是說你騙人?誰知道你哪句是真的?!?/br> 寶溫平睜大眼,一雙眼睛又圓又亮,滿臉寫著「你怎么可以這么說我」,然后道:「我沒騙人!我的確是madeinjapan??!」 ……好,你行,很會編。 「狗兒,我……」 「什么狗兒,你叫狗??!」 「狗寶寶……」 「……」我真的會被他氣死。 懷疑自己會被氣死的我,又多活了一個禮拜。 這段時間寶溫平還是成天在我面前晃,時而不時就要提醒我自己其實是保溫瓶的事,好像很希望我接受一樣。 我冷靜下來后,仔細想想,寶溫平不是那么無聊的人,平時也很乖,不可能硬要開我玩笑,就算真的是玩笑,拖到一個禮拜也太過了,我心中雖然有一半猜想也許他說的是真的,但又有一半相信科學才是真的。 就這樣拖過了一個禮拜,我沒吼他,也沒認同他。 寶溫平雖然心中有不滿,可是行為卻還是處處為我著想,搶飯、倒水一樣不少,和之前一樣。我暗自慶幸著現在的安穩,寶溫平就是寶溫平,沒有任何改變,我帶著一絲不肯承認的愧疚,比平時對他更好聲好氣,接受他對我黏黏膩膩,又過了一天。 圣誕節快到了,我們學校要舉辦化裝舞會,就在這個星期六晚上。 寶溫平再三強調我絕對不能跟任何人跳舞,除了他。 要是之前,我肯定不甩他,先不提公然出柜這件事,八字都還沒一撇,你管啥? 但因為種種原因,我腦子一熱,竟然同意了。所以說人真的不能心軟。 想到他對保溫瓶的執著程度,我有些害怕他會扮個保溫瓶來舞會,跟一支保溫瓶跳舞,那畫面不要太美,顏控傷不起。 所以,我扮成了魔法師。 如果他扮成保溫瓶,我可以假裝他是我變出來的,這樣就很自然。 當天晚上,我先到了,等待的心更煎熬,甚至在想要不要編個咒語什么的,所以當他進場時,我整個人怔住了。 寶溫平是扮成海軍,純白的制服,金色雙排扣,領口有藍金線條,襯得他一身高挑筆挺,整個人像是散發著光芒。 帥,太適合他了。 不只我,整個舞會似乎都安靜幾秒,但我沒注意,視線全黏在他身上,少看一秒都捨不得。 寶溫平直直朝我走來,明明笑容跟往常一樣,像隻狗狗似的,此時卻異常燦爛奪目。他朝我俯身,做出標準的邀請手勢。 不好,居然還戴著白手套,看起來特別帥。 人要衣裝,保溫瓶要精裝啊。 我承認自己對制服有特別的偏好,尤其對這種穿得好看的。 寧愿作隻顏狗,也要有個好看的男朋友。 寶溫平說:「我有這個榮幸邀請你跳舞嗎?」 要是平常,我早吐槽他,不是你規定我只能和你跳嗎?但現在我除了點頭,什么話也說不出來。 寶溫平摟住我的腰,我把手搭在他的肩徽上,隨著樂隊優雅的旋律輕輕旋轉,搖擺,兩個大男人跳舞,自然有人注目。 但我并不在乎他們想什么,因為關我屁事? 寶溫平的臉和我湊得很近,幾乎是額頭碰額頭,眸底的笑意和溫柔久久未散,他好像很開心,而我也被感染地笑了起來。 我想我還得承認一件事,我心動了。 或許在更早之前,或許在一開始,但這一刻我清楚明白了這件事。 交響樂還未到高潮處,我卻握緊寶溫平的手,湊向前,在他唇邊親了一下。 寶溫平剎那頓住,瞪大的眼滿是驚訝,又瞬間笑顏逐開,舞都不跳了,攏著我腰部的手驀地收緊,然后低頭狠狠吻住我。 我沒抗拒。 這個深吻少說有兩分鐘,攪得我舌頭都麻了。 寶溫平挪開,好看的臉因為缺氧而微微泛紅,看起來特別英俊可愛。他滿足地輕嘆口氣,凝視著我的雙眼,漆黑的瞳孔有著水光,像是晶亮的玻璃珠。 我正想說話,寶溫平忽然把我騰空抱起來,我嚇了跳,雙腿盤住他的腰,寶溫平仰著臉,滿臉笑意地閉上眼,要我吻他。 還沒親夠???我拿他沒辦法,捧住他的臉,深深地吻下去。 好吧,其實我自己也有點急,換氣時喘個不停,我們倆看對方焦急的樣子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寶溫平嗓音微啞地說:「我還是希望你愛的不是人類的我,而是保溫瓶的我。我是一個保溫瓶,一點也不喜歡變成人形,但我更想和你說話,更想碰你,進入你,所以我才成為人類?!?/br> 他捧住我的臉,鼻尖蹭鼻尖,低聲說:「其實我很想證明給你看,但這不容易,我變回去一次,得耗費一百天才能再化為人形?!?/br> 他說得認真,我心臟狂跳幾乎聽不見,只能傻傻地看著他的臉,彷彿這一切天大的笑話都是真的。 寶溫平看我被他迷得暈頭轉向,也許覺得現在不管說什么我都會點頭,他深吸一口氣,說道:「其實,我要對你坦白,一直不想變給你看的最大原因,是怕你不能接受我是一個保溫瓶?,F在,你能接受我的原形了嗎?」 我想,他猜對了,現在不管他說什么,我都會點頭。 我帶他回到我的租屋,三房一廳兩衛浴,他想在哪里我都可以。 我難掩猥瑣地想,該不會保溫瓶其實是指大小什么的吧…… 寶溫平選擇了主臥室,是個純情的好選擇,相當適合我們的第一次。他說要進房間準備,還再三強調:「你絕對不能偷看?!?/br> 我一邊敷衍他,「好啦、好啦?!挂贿吷裼翁摰叵耄核窍霚蕚渖??該不會是灌腸吧?我可是純零啊…… 寶溫平深黑的眼眸盯著我說:「我一旦變了,沒一百天回不來,你不可以丟下我,要隨時帶著我!」像一隻擺著尾巴威嚇的小狗。 我還在想:是不是演完這齣就能上床了?一邊說:「我知道、我知道?!宫F在精蟲充腦,感覺自己特別像是敷衍女友的男朋友。 寶溫平紅了眼眶,「我是說真的,你以前就丟下我好久,我一直在等你?!?/br> 「……好?!?/br> 看我表情比較嚴肅了,寶溫平才關上門,好一會里頭都沒有任何動靜。 寶溫平沒開門,我就站在門口傻等,連手機都不知道要滑,下半身蠢蠢欲動,看起來特別蠢。 等了半小時,我才回過神來。 所以我什么時候能進去???剛才怎么沒講! 我敲門,「寶溫平?溫平?我可以進去了嗎?」 敲了老半天,沒人回應。 我想說:這是玩什么情趣??? 推開門的那瞬間,我才明白這是他媽天大的惡作劇。 我床上躺的不是秀色可餐的裸男,而是一個藍色的保溫瓶。 看見這個保溫瓶,才讓我終于回想起來,我小時候的確都是帶它上學。 可是它怎么會突然出現在這里? 我迅速檢查房間,床底下、衣柜、書桌底下,都沒看見寶溫平。 我愣了很久,一直不敢靠近床上的保溫瓶,哆嗦地從口袋拿出手機,撥號時還差點摔了手機。 電話通了。 我抖著說:「喂?媽、mama媽……你今天有來我這里嗎?你還記得我小時候那個哆、哆啦a夢保溫瓶嗎?」 電話那端傳來我媽訝異的聲音,以及一些英語交談的背景雜音,「小gavin?你在說什么?」 我應付兩句后,掛了電話,瞪著保溫瓶。 那個哆啦a夢笑得特別燦爛,好像他顯擺地對我說:我好看嗎? 我死也不會跟一個保溫瓶說話的。 這個保溫瓶看起來就是個造型精緻的普通瓶子,不會動,也不會說話,不知我是該慶幸這個保溫瓶不會說話,還是該頭大。 媽的我男朋友去哪了?今天晚上我要自己擼了? 隔天上學,我還是帶上了保溫瓶,把它放在桌上,看它能變出什么花樣。 我多希望晚點寶溫平就會出現,告訴我:「哈哈,你真的相信了?」,但一直到老師進門,寶溫平都沒來。 老師簡短地說:「寶溫平同學最近要請一百天長假,這段時間暫時不會和同學們一起上課,好,那現在翻開課本第八十九頁……」 我霎那間五雷轟頂,看向桌上的保溫瓶。 一百天。 這謊編得太真了吧? 雖然這樣想,但其實我心里直打鼓,沒有理由能解釋為什么寶溫平會在我房間消失,也沒有理由能解釋為什么我小時候用過的保溫瓶會出現在那里。 從這天起,我開始隨身帶著保溫瓶。 我才不相信什么變身,我只是……有點懷念我的哆啦a夢保溫瓶而已…… 「茍大少,你幾歲了???這保溫瓶也太幼稚了!」我的損友之一阿凱拿起我桌上的保溫瓶,開玩笑道。 「媽的,拿來!你手洗過沒?」我把保溫瓶搶回來,看了看瓶身確定有沒有刮痕。 「哎唷~這么寶貝?你喜歡哆啦a夢喔?」阿凱沒當回事,跟老何擠眉弄眼。 趁上課沒人注意的時候,我從包里拿出保護套,小心翼翼地把保溫瓶裝起來。 想不到他們對我這保溫瓶的關注度還真不是普通的高,一到放學我就被逮住了。 「靠!你還給他戴套喔!哈哈哈,超娘!」 我整張臉漲紅,覺得很丟臉,一個大男人拿著兒童保溫瓶還娘兮兮裝套子,真不能怪他們愛嗆。 但我還是鬼使神差地每天帶著保溫瓶上下學,從不離手。 阿凱和老何這幾天特別嗨,特別愛鬧我玩,大概是因為好不容易解禁。之前寶溫平老是吃醋,搞得他們不敢靠近,現在寶溫平請假,自然就沒人擋得住了。 阿凱驚訝道:「媽啊,茍大少,大熱天你在喝熱水?」 我裝淡定地說:「喝熱水健康,你不懂?!?/br> 老何深思:「我就說最近你怎么一直帶著這個瓶子,該不會是你媽要你帶的吧?」 阿凱和老何互看一眼,異口同聲說:「媽寶???」 我憋著氣,假裝沒聽見。 老實說,我很好面子,也覺得隨身帶著這個兒童保溫瓶有夠丟臉……可是奇怪的是我從沒想過要把保溫瓶放在家里。 還好阿凱和老何也只是鬧著玩,說幾句就會適可而止,很快轉移到其他話題。 「喂,你們聽說了嗎?六班的阿偉哥失蹤了,聽說他……」 沒想到,過幾天我就見到了那個傳說中的阿偉哥。 阿偉哥雙頰凹陷,眼窩青黑,還笑得不懷好意,一臉就非善類。 他把我堵在巷口,四下無人,我嘖了聲。 要打趴這弱雞不是沒辦法,但他手里拿著一根帶刺的鐵棍,我手里只有一支保溫瓶,硬體設備不足??! 這王八蛋似乎是有備而來,打定主意堵我,朝我搓了搓手指,「茍大少爺,聽說你家大業大,關照一下同學的生意,小意思吧?」 你知道你的動作很像太監嗎?我在心里吐槽,但也不敢馬上拒絕,他手里的武器實在看得我有點慌。 阿凱那天說,他現在正在被通緝,是貨真價實的罪犯,不只販毒,還殺人未遂,那根鐵棍的作用恐怕不只是嚇唬。 我避開視線,故作鎮定地說:「有事直說?!?/br> 阿偉哥見我沒有抵抗,堆滿了狡笑,立刻道:「來點白麵吧?!?/br> 我驚訝他如此直接,忍不住看向他的臉。他雖然在笑,但滿頭大汗,明顯很急。 仔細想想,他現在已經被通緝,大概很多生意都被斷了,所以才急著想從我這邊換點錢吧?也許是想再買毒,或者想逃到國外…… 走投無路。 我心里亮起這個詞,這是最麻煩的情況,這種人什么都干得出來,反正橫豎都是被關,多殺一個人又何妨? 我忍住緊張,背著手,故作沉思的樣子,阿偉哥見我有所動搖,催促道:「快、快快快!」 我稍微放大音量說:「我不吸白粉?!?/br> 阿偉哥更急了,壓低聲音說:「cao你媽小聲點!少裝純,你們這些有錢人還吸得少?我這貨還是那個什么集團公子哥叫的?!?/br> 我又陷入沉思,趁機垂眸想偷看身后,但又怕被發現。 我背著手打電話,看不見螢幕想撥號很困難,幸好有緊急服務鍵,我朝著那個方向隨便亂點好幾下,一邊放大聲音說:「有話好說,別堵著我,這貨多少錢?」 相信警局的人經驗老道,肯定能聽出異常。 但我怎么也沒料到一件事——我不小心按上了擴音。 「您好,這里是110勤務中心,請問有什么狀況需要為您服務嗎?」 完了。 清晰的聲音回盪在安靜的巷口,阿偉哥霎時臉色煞白,他是通緝犯,現在最怕就是遇上警察。 他瞬間飆罵:「我cao你媽!你報警?!」接著幾道黑影落下,他舉起鐵棍拼命地往我頭上砸! 我大叫出聲,無助地抬起手擋,碎裂聲接連響起,我渾身發抖耳鳴。 阿偉哥害怕警察很快會來,砸完就跑。 我嚇得癱坐在地,一時不知道發生什么事,奇怪的是沒感覺到任何痛楚…… 「鏗瑯!」 有東西掉了。 我低頭一看,是個被砸扁碎裂的藍色保溫瓶,翻滾到水溝邊,不動了。 我愣住。 是我嗎? 我拿來擋了嗎? 我有嗎? 隔天,照常上學,還是沒聽說保溫瓶要回來的消息。 我去問老師,老師笑著說:「還沒啊,不是說他要請假一百天嗎?現在才半個月?!?/br> 「老師,你知道寶溫平的電話嗎?」 老師愣了下,「奇怪……怎么沒想過要問電話呢?連家長資料都沒有……」 我回到教室,回位子坐好,攤開今天的語文作業開始寫。 「茍大少,你的寶貝保溫瓶呢?」阿凱在我桌前晃來晃去。 我沒回話,專注地寫作業。 阿凱看我非常認真,調侃兩句:「哎唷,這么認真喔?你昨天的數學考卷寫完了吧?借我抄!」說完就往我書包翻。 「咦?這什么?」他拿起我書包里的保護套,嚇一跳說:「哇!你的保溫瓶怎么扁了?這不能用了吧?都爛成這樣了你還不丟??!」 一字一句都重重砸在我心上。 我瞪著作業簿,握緊筆,忍不住吞口水。 中午,我看見學餐的便當就吐了。 阿凱他們以為我感冒,開玩笑說:「多喝熱水啊~」 我不作聲,老何發現我有點奇怪,問:「你臉色不太好,要不要去保健室?」 阿凱說:「對啊,去保健室睡一下,下午的數學課還不用上!好爽!」 我一句話都不想說,覺得特別煩,明明都是平常的對話,卻讓我異常煩躁。 當晚,我把保溫瓶藏在房間柜子里,不再讓任何人看見他,不再看見他。 后來幾天我的「感冒」遲遲沒好,一直吃不下,還好不覺得餓,反而老是打嗝。 晚上也睡不好,到了三點還睜著眼,五點就作噩夢醒了,只記得睡得不安穩,不記得夢到什么。 我迅速瘦了下來。 我隱約知道自己不對勁,查了一下癥狀,說可能是憂鬱癥。 太扯了,我這么樂觀的人怎么可能得憂鬱癥?只是出了點事高興不起來而已,一點小事就隨便說別人有憂鬱癥,我哪有那么弱? 我躺在床上,懶得去學校,請了幾天假,老師說再請下去他們可能要聯系家長。 我又煩躁起來,想到爸媽可能會被叫來學校,搞不好還要特地飛回國,想起他們的臉,我抹了抹臉,只能爬起來去上課。 「茍大少,你沒事吧?」老何嚴肅地說。 我皺眉說:「怎樣?」 阿凱說:「兄弟,心情不好???欲求不滿吧?」說完猥瑣地往我身上戳幾下,我一把推開他。 阿凱踉蹌幾步,驚訝地說:「茍明輝?你怎么了?」 什么我怎么了?干嘛一直問? 老何轉頭對阿凱說:「你白癡啊,我早就跟你說了,大少不對勁?!?/br> 我怒極,「我哪里不對勁了?你什么意思?」 老何不敢再說,我也察覺自己口氣太差,但實在壓不下這口氣,控制不住自己。 阿凱趕緊出來打圓場,「哪有什么大事,晚上一起打球??!打幾場就忘了啦,什么心情不好,多娘,是不是?」 對啊,多娘。 我晚上打完球,覺得累到躺下就能睡著,但沒想到,身體很累,卻怎么樣都睡不著,一直到兩點多都還醒著,特別痛苦。 睡得不好,精神越不好,整個禮拜都這樣無限循環,我每天都在想,什么時候是個頭。 我總是想,再撐一天,明天就好了。 如果明天沒有好,就再撐一天吧,也許后天就會好了。 我算了算日子,只要再七十五天,就是一百天。 一百天后,寶溫平就會回來了。 他才不是那個保溫瓶,那一定只是個無聊到爆的玩笑,我一點也不難過,等他回來發現我被騙得這么慘多丟臉。 我撐過了第八十九天,第九十五天,第九十九天。 第一百天終于到了,這天,寶溫平沒有出現,老師什么都沒說,同學們也沒有問,彷彿所有人都忘了他。 我問:「阿凱,你還記得寶溫平嗎?」 阿凱說:「你說誰?」 我沒說話。 第一百零三天,第一百零四天,第一百零五天。 我站在學校頂樓吹風。 天空蔚藍,cao場的人叫著笑著,看起來特別開心。 世界這么大,少了一個人也沒人在乎。 人為什么要活著?繼續活下去又如何,未來有什么好?每天都是一樣的,未來又會有什么不一樣?每天都不開心,這一切有什么意義? 我閉著眼,覺得特別難受,好久沒有睡好覺了,好想好好睡一場覺,最好一覺不醒。 我看著底下的柏油路,也許眼睛一閉,就是解脫。 忽然背后有人攬住我的腰,把我從圍墻上撈了下來! 我嚇一跳,轉頭時卻怔得更厲害。 寶溫平滿頭是汗,笑著說:「我回來了?!?/br> 我愣很久。 我已經很久沒想起他了。 也許是刻意不去想他。 現在看到寶溫平的臉,我的淚水突然奪眶而出,顧不得面子,掐著他的領子激動地說:「你、你你……我、我明明……你怎么會……」我渾身顫抖,又驚又怕。 寶溫平抹了抹我臉上的淚,眼眶通紅,卻故作輕松地笑著。 我怕是假的,拼命摸他的臉,「我殺了你,我明明殺了你……」 「你真傻……」寶溫平搖頭失笑,「你真的相信了?」 我茫然。 「哈哈!你不會真的相信了吧?老師不是說我請假嗎?」 寶溫平露出一口白牙,笑得特別欠扁,聲音卻背叛他的表情,哽咽著說:「保溫瓶怎么可能變成人類?」 我滿臉震驚,張著嘴又都是淚,特別蠢。 我哭得更兇,寶溫平拼命道歉,但他一定不知道我為何哭。 其實我早就相信,他真的是保溫瓶,只是不肯承認而已。 他這么任性又固執,明明說不喜歡變成人類、明明一直堅持自己是保溫瓶、明明要我接受真正的他,現在卻為了我的愧疚,選擇永遠作個人類。 寶溫平抱緊我,有一瞬顫抖,最后仍穩穩地摟住我。他側頭吻了吻我的耳朵,與玩笑截然不同地珍重。 夏天的蟬鳴中,寶溫平聲音清澈,像是水珠落在鐵窗框,說道:「狗寶寶,我想好了,我會接受全部的你。傻的你,好騙的你,脆弱的你,我愛你?!?/br> end. 「寶溫平,你有沒有想過人為什么要活著?」 「我想過,為什么要擁有生命,常常過得不順利,又毫無意義?!?/br> 「后來呢?」 「后來我遇見了你,我懂了。我想未來就是等著遇上喜歡的人,碰上喜歡的事,就像現在的我一樣,天天開心?!?/br> 【后來】 「寶溫平,問你一個問題,如果,我是說如果,你是個『保溫瓶』……那你平常給我喝的水,是什么水?」 「………………反正我不是,我不知道?!?/br> 「你他媽……唔、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