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感覺像是隔了一年才見的牛郎與織女，我熱情的揮著手。

    「親愛的～終于見到你了！」小吉熊抱住我。

    「咯咯咯…」被小吉動作逗樂的我傻笑。

    「真是的！我們這次真的像八輩子沒見了！」

    「你很想我，對吧！」我笑著。

    「當然??！那天你跟于休假，剛好隔一天是我休假?！?/br>
    我接下小吉的話，「再來我們一起上班，可是不同崗位，又太忙，根本沒碰到面！」

    「對??！而且休息的時間又不一樣！」吉抱怨著，「然后再隔天的下班，我們終于見面了…」

    「可是你趕著去健身房，沒辦法陪我吃晚餐！」我故意打斷他。

    今天是我們兩個隔了好幾天，終于見到面，也說著話的傍晚時分。

    「要不是于要加班開會，我哪找的到你??！」吉終于放開了我。

    「哈哈！干嘛這樣說！」提到于，我不經嘴角更上揚了。

    「她不是說要開會嗎？怎么四點就看不到人了？」

    「喔…她跟店長要去總公司?！?/br>
    「為什么？」

    「不知道耶…林安也去了呢！」

    其實于很臨時才接到通知，還來不及告訴我，她已經跟著店長出發了。

    「她沒跟你說嗎？」

    「太臨時了啦…她有傳訊息來，說已經到總公司了?！?/br>
    「好吧！」

    小吉和我走出了餐廳。

    「有吃飽吧？」

    「超飽！」我一手搭上了小吉的肩膀，「啊～好久沒這樣跟你掏心掏肺了！」

    小吉只是笑著，伸手將我搭在他肩上的手十指緊扣。我們一路搖搖晃晃又嘻嘻哈哈地，像是喝醉了一樣。

    「對了…」

    「嗯？」

    「你們…還好吧？」

    「我跟于嗎？很好??！」

    「怎么這樣問？」我扭過頭。

    「沒有啦…」小吉看著地面快速地眨著眼，「就…」

    「有話就說！」我催促，我知道只要緊張，小吉就會有這樣的動作。

    「我覺得你們不要公開比較好！」他緊閉雙眼一口氣說完這句話。

    「你說在公司嗎？我們本來就不打算在店里太明顯啊…」我皺起眉眼。

    「不是，我是說全部，不只在公司?！?/br>
    「全部？」

    「對，就是家人或是在外面…」

    我不知道對于自己性向那么自豪的宋周吉，居然會在意外人的眼光？

    「你什么時候，在意別人怎么看了？」

    「我是怕你受傷?！剐〖罅四笪业氖?。

    「吉…」我低下頭想了想，「我想我，不害怕受傷?！?/br>
    「愛上于倩這件事情，是我此生最大的幸福。我并不害怕因為愛上同性而受傷，也不擔心未來我們有沒有結果…」我語氣緩慢，字句清晰，「我現在只想…好好珍惜，能跟于倩相處的每一分每一秒?！?/br>
    「親愛的，你知道你選擇了這條路，是要付出很多代價的…」小吉站到了我的面前，我們十指緊扣著，面對面就像一對讓人憐愛的小情侶。

    只可惜，我愛的是女人，而他愛的是男人；我們之間，除了接近家人的朋友之情外，再也擦不出任何情愫的火花了。

    「選擇于倩的原因，并不單單只是因為她亮麗的外表或是對我的溫柔體貼…」我繼續說道。

    「你愛她什么？」

    「我愛她的一切…所有的一切…」

    我沒辦法特別舉例，我愛她什么。但我心底深處知道，我愛著她所有，所有的一切；從外到內，從深到淺，從破曉到下一個黎明。

    「我很確定，她會是我?？康淖詈笠徽??！?/br>
    「傻女孩…」小吉緊緊抱住我，我不太懂他的捨不得是為了什么。

    他說我像一朵還未綻放過的花，他不希望花苞綻放，因為不忍心我枯萎。

    我告訴他，種下了種子，隨著時間，自然會生長，久了，終將要面對花開花落。所以我不害怕，不害怕終究要凋零的那一天。

    我想要為了于倩綻放，我心甘情愿為她付出我最美好的一切，即使我最終要走上自毀。因為是于倩，所以什么都值得。

    「其實…我們那天去山上看金針花，遇到了一位帶著孩子的婦女?！刮以谛〖膽阎杏志従忛_口。

    「怎么了嗎？」

    「她看見我們的反應-…」腦海中閃過那女人嫌惡的臉龐，我的語氣帶著恐懼，「讓我覺得…我們好像是某種會讓人厭惡的東西?！?/br>
    「這很正常啊…」小吉接著我說，「這就是為什么我會擔心你的原因！」

    我們松開彼此，肩并肩走在河堤上。

    「你要堅強?！剐〖f。

    「其實我當下有種…」我高高舉起兩手，緊握誠拳頭，「有種想衝過去的衝動！」

    「我的天！」小吉瞪大雙眼，看著我，「你要打她嗎？她還帶著孩子耶！」

    「不是啦！」我笑了笑，「我只是想跟她解釋…」

    我低下頭看著邊走邊踢的腳尖，「其實我也不知道我該說些什么，但我想讓她明白，我和于相愛，是很正常的事…跟一般人沒有不一樣…」

    「也想讓她知道，我們沒有毛病，更不會害人，我們只是用同樣構造的身體，愛上彼此而已?！?/br>
    我們彼此沉默了許久，小吉才緩緩開口，「你知道嗎…我曾經深深愛上一位長我很多的男人…」

    「是我國中的家庭老師?！剐〖行┎缓靡馑嫉纳χ^，「他很沉穩，也很溫柔。我被他那種書生氣息迷得神魂顛倒?！?/br>
    那年宋周吉才十來歲，哪懂得這樣的愛慕叫做同性戀。

    「我最期待的，就是每天放學回到家，讓他幫我溫習功課，然后預習隔天要上的內容?！剐〖袷腔氐搅诉^去，眼神里充滿期待以及興奮。

    升上國中的第一天放學，小吉回到家中，看見爸爸站在門口等待，身后的圓桌旁，坐著一位端莊且健壯的男性，約三十來歲。

    他朝小吉和善的微笑，小吉的內心像是終于找到火苗的乾柴，等待著擦出熊熊烈火。

    「從那天之后，我們每天都膩在一起…我常常在班上畫圖或是做些簡單的美勞作品，想要放學帶回家給他?！剐〖⑿χf。

    但是好景不常，班上的同學們發現小吉的行為舉止，開始對他出現了排擠、厭惡，甚至是霸凌的現象。

    「鬧到最后，班上都在傳說我愛上我的家教老師，都覺得我發病了?！剐〖獟熘奈⑿u漸消失，「有些男同學覺得噁心，說我是變態、怪物，常常要求我證明自己是個真男人?！?/br>
    我不解的望著小吉，「證明…？」

    「嗯，他們常常脫我褲子，或是把我壓在其他女同學身上?！剐〖f話的時候沒有看我。

    「什么？」我睜大雙眼，有些激動，「這樣做太超過了吧??！」

    「我記得有一次，他們放學后在巷子里脫光了我的制服…還逼我換上女孩子的洋裝…」小吉有些顫抖，「然后拿出我包包里的色筆，在我臉上涂鴉…」

    昏暗的巷弄內，只有幾隻蒼蠅在飛舞。小吉被推倒在地，一個同班同學從他手中搶走了書包，并將書包里的所有東西倒了出來。

    「還我！」小吉還未站起身，就又被推倒在地。

    「唉唷～今天畫的是什么？」

    時常霸凌小吉的那群男同學，輪流傳著那張小吉用午休時間畫的插畫，「一隻烏龜？哈哈哈哈哈哈！」

    小吉的家教老師在小吉數學考了滿分后的隔天，帶了隻小烏龜到他面前，當作獎勵。

    「你這噁心的死玻璃！」

    后來，同學們對著小吉做了不該做的事。

    「我不敢進家門，但是他們把我推了進去。我有點忘記后面發生什么事了，只記得，我裸著下半身，跪坐在他面前?！剐〖念澏陡蔷薮?，兩隻褐色眼珠，像是沒有底部的深淵，被恐懼佔據。

    帶著傷和淚水，恍惚的倒在老師面前，小吉那時甚至沒有穿著內褲。這樣同儕間無心的惡作劇，對一個年少的孩子來說，是多么大的羞辱和傷害。

    我吞了吞口水，想說些什么安慰小吉，但他話鋒一轉，又回到年少時的甜蜜，「畢業那年，我們在我家附近的榕樹下，接吻了?！?/br>
    溫習完功課后，老師帶著小吉散步到了榕樹下。徐徐的微風，還有些鳥兒飛過，四處飄蕩著落葉，有些被風颳起，有些被風吹落在地…

    「聽起來好像很浪漫，事實上，也真的很浪漫?！剐〖臀蚁嘁暥?。

    「只是，他最后是被我爸拿著棒球棍追打著離開的…」小吉掛回笑容，看起來卻還是有些失落，「而我也是?！?/br>
    我聽完小吉敘述著他那段情史，不經感到憐惜。

    比起我的脆弱和不安，我想小吉的過去，才真正叫人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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