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的真相
徐揚在陸謙離開辦公室后,自己琢磨了很久,他有點弄不清陸謙的意思。 齊少白喜歡我? 思緒回到幾個月前,齊少白剛到公司的時候,白白嫩嫩青青澀澀一個傻小子,每天熱鬧喳呼的嬉鬧,嚴肅的辦公室都被他搞的輕松活潑起來,而他每次看到自己時,也都對著長官軟軟的笑,帶點害羞的靦腆。只是那時自己心里眼里都只有陸謙,根本沒怎么注意到齊少白這個小孩兒。 第一次注意到他,大概就是酒吧巧遇那次吧。 齊少白主動過來搭訕,興奮之情溢于言表,可能是已經喝了一點酒,膽子都大了起來,拉著徐揚總監東聊西扯,甚至還勇敢的問了徐揚是不是單身? 兩個單身狗在酒吧自我放飛,一邊喝酒一邊聊,談天話題一個接一個毫無冷場,徐揚沉迷齊少白的幽默風趣、齊少白折服徐揚的見多識廣。年紀整整相差一輪的兩人,竟意外的合拍。 那晚,齊少白跟了他回家。 一夜激戰醒來,徐揚很后悔,他從來不曾這樣跟一個明知對自己略有好感的小孩發生關係。他一向很自律,若真的有什么露水姻緣,也都基于雙方都清醒明白只是發洩情欲的情況下發生的。像這樣迷迷糊糊酒后亂性的情況,他還真不曾有過。這小孩看似完全沒經驗,徐揚就擔心他會像雛鴨呱呱叫著要跟睜開眼第一個看到的傢伙走。更何況,他心里還有陸謙,他根本不可能接受這個小孩纏著自己。 當時在他心里,沒人能比的上他的陸謙。 就在他滿心鬱悶擔心惹上麻煩的時刻,小渾蛋醒來了。 小渾蛋醒來的第一句話不是呱呱叫要跟著他走,也不是眼眶含淚含羞帶怯的要他對自己負責。而是要徐揚都忘了,說什么昨夜只是沒意義的一夜情…巴拉巴拉的話多到他頭痛。 徐揚當下復雜的一堆情緒,被搞得只剩下生氣。氣自己的失控,也氣齊少白的沒心沒肺。 再更后來,陸謙忽然出現、齊少白落荒而逃,而徐揚自己只顧憑弔自己早夭的愛情。他把失去陸謙歸責給倒楣的齊少白。 他只看見自己夭折的愛情,卻從沒發現,齊少白的愛情,被他的無情摧折的為更殘敗。 難怪,他后來一直避著他。 徐揚忽然恍然大悟。他以為小孩兒終于新鮮感過了,他以為小孩終于要找新對象了。其實,小孩兒只是為了要讓徐揚安心,讓徐揚不再擔心會被纏住。 他現在有些明白陸謙所說的齊少白的感情,他實在有點驚訝看起來總是大喇喇笑嘻嘻的小齊,情感方面卻這么細緻彎繞。不過彎繞了這幾個月,齊少白還對他一如當初的喜歡嗎? 徐揚仔細回想這陣子,齊少白不再追著自己跑了,甚至同住一個屋簷下,他也不曾藉機靠近,有時甚至刻意疏遠。這對他視而不見的態度,都讓徐揚快忘了他們之間曾發生過什么。若不是陸謙說起,他還真感受不到齊少白對他還有情感。 還有情感嗎?徐揚忽然緊張起來。陸謙只是按理分析,可齊少白總是不按牌理出牌的呀!情感,會不會…早就沒了? 徐揚急得差點想叫齊少白進來問個清楚。 等一下。 陸謙的話言猶在耳:徐揚,你自己好好想清楚。 他剛剛想清楚了小齊可能的情感。那他自己的呢?他真如自己所說的,對齊少白只是上下級的關心?他提供他住的地方、調查他心懷不軌的追求者,心疼他夜不成眠哭紅了眼,都只是因為他是他的老闆?陸謙說,全辦公室那么多人,怎么就只擔心他? 徐揚皺著眉想:不說其他人,光說陸謙。當初靳朗莫名其妙忽然出現在陸謙身邊甚至住進他家,他都沒動過任何找人查他的念頭,怎么換到小齊身上,自己全亂了套? 如果真只是上下級的關係,那他聽到小齊交男朋友,為什么會這么不爽?那他聽到小齊要搬出他家,為什么會覺得不能放手? 他居然不想放開齊少白? 他得好好想想他對齊少白究竟是什么想法,真的只是同事情誼?對他是同情還是友情?或者…更過分的…是愛情…? 可能嗎?愛情? 這一個下午,徐揚都傻呼呼地坐在辦公室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傻笑的冥想。他的總監助理毛毛擔心的看著總監,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難道公司要倒了? 齊少白倒是不知道徐揚今天的心情轉折,下班時間到了,他按照慣例先大概收拾了一下,然后繼續手邊的工作。這幾天徐揚藉口自己殘廢了,連車都沒法開,硬是要齊少白早晚接送。小齊倒也不惱,他要無理取鬧就鬧吧,手傷就那么一點小小破皮、淡淡的瘀青,他再鬧能鬧多久? 也許,這就是他們倆同居的最后幾天了。 齊少白輕輕嘆了一口氣。抬起頭來發現徐揚正站在辦公室門口看著他。目光柔情似水嘴角笑的那個叫yin.蕩。啊,不是,笑的那個如沐春風……齊少白搓搓站滿雞皮疙瘩的手臂,還不忘回頭看看這神經病是在對誰發浪。 沒人?今天怎么大家都走的這么快?齊少白一看時間,已經7點半,難怪大家都走光了。 齊少白關了電腦拎起背包站起來:「總監下班了?那走吧…」他率先走了出去。徐揚仍是不發一語的笑,默默跟在齊少白的身后慢慢走著。齊少白被徐揚反常的行為搞的背脊發涼,他有一種待宰的獵物要被拆吃入腹的驚恐。 這徐揚,該不會是加班太久,餓昏了吧? xxx 自從靳朗幫忙還了兩百萬的債之后,蘇琳這幾個月都挺安分的。倒也不是戒賭了,找幾個人小賭一下、打打麻將還是有的。只是她不敢再去那個賭場了。原本借的五十萬元賭資一夕之間變成兩百萬,讓她也非常傻眼。雖然她一轉身就把債甩給了靳朗,但說完全沒有一丁點害怕,是不可能的。 對于靳朗,偶爾想起來還是會內疚的,但是她沒辦法,他實在太像他爸爸了,她曾經深愛,現在卻又深深恨著的男人。她只要一看到靳朗,就會想起男人的背叛,她實在無法忍受。 蘇琳現在在一家西餐廳工作??腿擞貌秃笏撠熓帐白烂鎿Q上乾凈的餐具,等待下一組客人用餐。正當她在收拾桌面上的殘餚剩酒,忽然聽到隔壁桌的客人遲疑的呼聲:「靳夫人…您是靳夫人嗎?」 蘇琳背脊一僵,她眼神渙散茫然的轉過頭:「先生,您是在叫我嗎?有什么需要服務的?」她cao著一口怪腔怪調的口音問話。 隔壁桌穿著體面西裝的男人一愣:「沒有沒有…我認錯人了…」蘇琳討好的笑了一下,轉過頭繼續收拾。背上的冷汗已經濕了衣服。 另一個比較年輕的男子問:「什么靳夫人?你在說誰?該不是當年那個靳經理的夫人吧?」他看看還在隔壁桌收拾的歐巴桑,疑惑的說:「這個大媽怎么可能是靳夫人,我見過靳夫人一面,她很漂亮的,氣質又好。你怎么會認錯?」 西裝男嘆了一口氣:「唉,可不就是今天聽到以前老總的消息,讓我又想到靳峰經理嗎?那么好的一個人,被老總害成那樣,我后來去過幾次他家,都沒遇到靳夫人跟他的公子,也不知道他們現在過的如何了?!?/br> 「我也聽說夫人當初打擊很大,整個人都快瘋了。也是,他們夫妻倆感情那么好,靳經理突然意外身亡,夫人當然無法接受?!?/br>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西裝男憤恨的說:「靳夫人那時會發瘋,還不是老總害的,她是氣的發瘋啊…」 「怎么說?難道當年靳經理不是出車禍?」年輕男子大吃一驚。隔壁桌在整理的蘇琳也放慢手里的動作,張大耳朵聽當年的舊事。 「當然是車禍啦,只不過后來…唉!這個黃士德真不是人…」黃士德就是當年靳峰的老闆、他口中的老總。 「當初靳經理就是出去幫黃士德談一個案子,案子都談成了也簽完約了,結果在回來的路上遇到大貨車疲勞駕駛,當場把靳經理跟他的助理小姑娘撞死了。這兩條人命啊…靳經理出去前是規規矩矩有請公假的,我還是他的代理人,結果一出事,他跟他助理的公假立刻被改為事假。黃士德對外說他倆是自己請事假出去玩的,還找人私下放風聲,說他倆私下有不正常的交往?!?/br> 「什么?這也太…那個了吧…」年輕男子非常驚訝?!高@毀人名譽啊…為什么要這樣?這對黃士德有什么好處?我記得他跟靳經理不是好哥們嗎?」 「誰跟他好哥們誰倒楣。為什么他要這樣?為了規避理賠啊…他們倆個人因公死亡,這得賠多少?如果是私下出去玩,還是這樣見不得光的姦情,家屬連來鬧都不敢鬧…」西裝男搖搖頭:「可憐他們倆,那個小姑娘有一個交往好多年的男朋友,原本都快論及婚嫁了,聽到她在公司跟上司搞上了,氣的直罵她賤人,聽說連告別式都沒去送她。而靳經理一生cao守清清白白,也搞的被公司眾人唾棄,靳夫人氣瘋了,連后事都草草了事…」 「你那時候怎么不說?」年輕男子問。 「我一開始不知道啊,我也以為是這樣,我以為那個公假是我記錯了,后來才發現請假單上怪怪的,有修改的紀錄,我才去查。這才發現根本不是黃士德說的那樣。人家靳經理跟小姑娘是清清白白,完全沒有一點曖昧…連住宿也是規規矩矩依照公司分級補助,兩個人分住不同樓層的?!?/br> 「你確定…?」年輕男子問。 「我確定?!刮餮b男點點頭:「我當時發現請假紀錄被修改之后,就立刻去查了,還賄絡了飯店服務生偷調監視器畫面給我,靳經理跟他助理兩個人各自進房之后,就沒再出過房門,第二天也是各自從自己房間出來的?!?/br> 「天??!這黃士德的栽贓也太可惡了吧!」 「就是說??!可惜那時候我太年輕,也太蠢了。我直接拿著證據去找他,結果證據被他搶走毀掉了,他還找人威脅恐嚇我不準說出去…連我離職了,都還三不五十的找人sao擾我跟我的家人,搞得我這幾年我都過得膽戰心驚的?!?/br> 「難怪…難怪你一聽到黃士德心臟病發暴斃,高興的直說報應…」 「這可不是報應嗎?」西裝男嘆了一口氣:「其實這么多年我一直很內疚,我一個知道實情的人卻因為自己的懦弱而不敢揭發他的惡行,讓兩個清清白白的人無辜背負罵名。靳經理當年非常照顧我的,我卻這么回報他…我真…真不是人…」西裝男說著說著就哽咽了起來。年輕男子在一旁安慰著。 「不是人的是那個黃士德,秦哥你也別難過了,我們現在能做的,大概就是盡快找到他們的家屬,告訴他們真相。賠償不賠償是一回事,還給死者一個清白才是重點。他們的家人應該要知道他們是清白的……」 蘇琳后面已經完全聽不見隔壁桌的客人后來還說了什么… 她淚流滿面全身顫抖。她得知了當年的真相。 清清白白的…他的丈夫是清白的。 那她呢?她做了什么?她怎么有臉再面對靳朗? 她怎么還有臉下去面對靳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