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花] 五、白癡加三級
問明了解雨臣所在的樓層之后,我一身輕便地穿行在醫院的長廊上。 時值深夜,走廊上人煙稀少,我不費吹灰之力地便找著了電梯,按了頂樓。 電梯門一打開,入眼的便是一成排的保鑣—解雨臣的有之,吳邪的有之。 他們見了我,多朝我頷首行禮,便任由我進入內室。 我以為內室便是病房,殊不知踏進的是一座雅緻的小客廳—壁爐、沙發、電視、吧檯......一應俱全。 小廳的盡頭還有一道門,一名白發白鬚的老頭,端著托盤,站在那。 那是溫叔,解家的總管。 因此我想那道門,總該是通往病房的門了。 溫叔見了我,微微頷首,說:「真高興您醒了,黑爺?!?/br> 我朝他點點頭,努力克制自己別往那扇門上端的透明視窗望去。 「吳邪醒了嗎?」我問。 溫叔搖了搖頭,說:「還沒?!?/br> 我點了點頭,一時之間找不到下個話題,溫叔又開口: 「少爺已經兩天沒闔眼了?!?/br> 我唇角的弧度僵住,連回話的語調都有些僵: 「我沒要問他?!?/br> 我知道在對方總管面前這樣回應十分失禮,但我克制不住自己— 解雨臣糟蹋自己關我什么事,他要為了別人做到這份上又關我什么事,我干嘛拿自己的熱臉去貼,我干嘛覺得……心疼...... 溫叔對我幾乎是有點衝的回話竟似完全不以為意,淡淡地又道:「也兩天沒好好吃東西了?!?/br> 我像被踩到痛腳的貓一樣幾乎要跳起來了。 「我說了我沒要問……」 我大聲反駁著,目光卻終究不由自主地瞥向門上那方透明視窗— 漆成米白色的病房里,躺著一個人,坐著一個人。 躺著的那人,戴著氧氣面罩,胸膛起伏微弱,不仔細看幾乎要以為他沒在呼吸。 至于坐著的那人…… 那細瘦的肩......總是那么挺拔、那么大無畏,足以扛起解家、扛起那么多人生計的肩膀,如今在病床旁,卻顯得纖弱不已,好似風一吹就會倒下…… cao!老子真的是犯賤! 我低咒一聲,拿起托盤上一瓶熱巧克力,推開病房的門走了進去。 一走進病房,特有的消毒水氣味便飄了過來,徐徐放送的氧氣像是不間斷的微風,發出輕柔的『嘶嘶』聲響。 我明白解雨臣知道是我。 不要問我為什么,從他細微的一些動作,我就是明白。 但他沒有回頭,也沒有說話。直到我站在他斜后方,與他一起看著病床上那與床單一般蒼白的男人,他才開口,語調縹緲而沙?。?/br> 「你說他如果永遠醒不過來了,該怎么辦?」 不怎么辦。我在心中冷冷地回。 我既想緊緊抱住眼前這纖細的身子,又想弄死床上僅存一口氣的男人......溫柔與暴戾的兩種情緒在我心中拉鋸,矛盾不已。 我煩躁地伸直手臂,將那罐熱巧克力懸在他頰旁。 「喝掉?!够靵y的思緒讓我無心修飾語氣,簡潔而冷肅。 我難得用命令式的口吻對他說話,解雨臣轉過頭,奇異地看了我一眼,但沒說什么,默默地接過熱巧克力。 我要收回手臂時被他一把扣住手腕。 我的虎口上有一道很長的縫線,是這次任務的新傷。 他端詳了許久,扣住我的手指修長、有力而微涼……我的心跳失序了起來,彷彿要跳出胸腔那般。 「幸好你平安無事?!顾p吁了一口氣,說。同時松開了我的手。 我用另一手緊緊握住方才被他扣住的手腕,他手指的觸感、溫度、力道……我想再回味一下……同時我也在腦中思索著他的話: 坦白說,我不太了解他這句話的可信度有多少。至少在我看來,倘若躺在病床上的是我,而站在他身邊的是吳邪,他也許會舒心許多。 這么想著,我對床上男人的殺意又蠢蠢欲動…… 「你不該放任他去那種地方的?!姑髅鞑幌氩迨止芩麄冎g的事,終究我還是忍不住開口。 如果知道對方受傷,自己會心疼欲死的話,那一開始就應該好好保護,即使囚禁對方,也絕不讓任何意外發生。 解雨臣先是一愣,然后輕輕地笑了起來。他原本帶點陰鬱的側臉因為這笑,稍稍活絡了些。 他拉開拉環,仰頭喝了那罐熱巧克力,抿抿唇,淡淡地說: 「在這個世界上,吳邪只聽一個人的。那個人不在了,沒人管得動他的?!顾D了轉脖子,緩緩站起身?!妇退闶俏乙病馈?/br> 「小心!」 他修長的身子如同斷線的風箏萎地,我大吃一驚,一個箭步上前撈住他軟下的身軀。 他手中的鐵罐在混亂中墜地,咖啡色的液體濺上了我的長褲。 「對不起......我弄臟了你……」他趴在我的肩上喘氣,我這時才注意到他的臉色有多蒼白,簡直與吳邪的不遑多讓。兩日未眠再加上營養不良,他到底要把自己逼到什么程度才開心?! 我胸中一股火氣冒了上來。 「別管那個了!你能不能多關心下你自己!」我勾住他纖細的腰身,幾乎是朝他大吼。 解雨臣倚著我的肩,側過頭看我。他漂亮的鳳眼睜得大大的,有些驚訝,有些迷惘......他蒼白的唇動了動: 「你……怎么……」 我聽不見他說什么,我滿心滿眼只有他近在咫尺的,一張一闔,誘人犯罪的唇……那顏色不若往日粉嫩,感覺若咬上一口,沾染些許血色會比較適合…… 我鬼使神差地湊近他,而解雨臣沒有動,只盯著我。 我不曉得他是虛弱到無法移動,還是他料定了我不可能會唐突他……不管是哪一種理由我都已經無法思考— 我想吻他,我要吻他……這個衝動在我胸口澎湃著,化為一種執念—一種不顧后果的執念。 「唔……」 在這迷離的只聽得到我們彼此心跳聲的氛圍中,這聲細弱的呻吟宛如一把鋒利的刀,硬生生地劃開那層朦朧唯美的紗— 不是我發出的,也不是他發出的,那就是…… 解雨臣用力推開了我。 「吳邪!」 他轉身,回到病床旁。床上的男子正無意識地擺著頭,連連囈語。 「吳邪、吳邪……」解雨臣喚著他,俊秀的臉龐有抹異樣的紅。 吳邪模糊不清地呢喃著,有時聽來像是連續的句子,有時聽來又像單詞,其中有兩個字不斷重復,讓我聽出了— 他在叫『小哥』。 解雨臣按下了急救鈴,不多時病房內便涌入了大批醫護人員。而他們兩人,一人喚著『吳邪』,一人喃著『小哥』...... 好一個荒謬不已的場景。 我緩緩退出成了菜市場的病房,佇立在裝潢華美的小廳中。 我笑著,握緊拳,一抬手,墻上掛著的鏡子被我砸個粉碎。 老子要是再插手他們兩人的事,就是白癡加三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