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累……

    上完晚上的國中課程，方念軒癱在椅子上，渾身發軟，提不起一絲力氣。

    傍晚，沒有胃口，因此沒有訂餐的她，休息時間也只是靜靜的趴在五樓的教室里，試圖在國中生到來之前恢復一些體力。

    好吧。

    她承認這不過就是藉口。

    沒胃口是真，但不下樓的最主要原因并不是因為沒有訂餐，而是為了躲避顧凡。

    不想因為見到她，又想起稍早那些不愉快，于是她像隻鴕鳥躲在自己的教室里，說服自己，只要看不見就能不去想、不去管。

    反正只要避開彼此上下課的時間，就能在她察覺之前逃離補習班。

    望了一眼墻面上的時鐘，發現時間竟不知不覺來到八點半，想起今晚她應該會替學生加強全民英檢的部份，打定主意逃跑的她撐起仍有些發軟的身子，有些心急的開始收拾散落在桌面上的資料。

    只是，還來不及將物品收拾好，突然響起的敲門聲立刻將方念軒的如意算盤打碎，嚇得她僵直了身子。

    她該怎么辦？

    不等她細想，再次響起的敲門聲逼得方念軒不得不吐出一句心不甘情不愿的請進。

    「方小軒?！孤犚娊淌依镱^傳來的請進二字，顧凡輕輕打開門，將半個身子探進教室里，有些不自在的望著方念軒。

    察覺顧凡的尷尬，方念軒也不曉得該如何開口打破這詭異的氛圍，只能強迫自己假裝鎮定，就這么靜靜地等待。

    「方小軒?！褂忠淮?，顧凡輕喚，語氣里帶著軟弱。

    「嗯？」仍舊等不到下文，方念軒不得不出聲反問。

    「中午……買的麵……你不喜歡嗎？」輕咬著脣，顧凡的表情帶著些許的不安。

    「沒有不喜歡，只是因為感冒沒有胃口?！股焓种噶酥高€留在桌面角落的空盒，示意自己并沒有不喜歡她買的午餐，只是感冒不舒服影響了胃口罷了。

    「我看到你把午餐推給小安吃，以為你不喜歡……」一向有嚴重被害妄想癥的顧凡，在瞧見中午那幕畫面時，內心立刻涌起一股不開心的情緒。

    知道方念軒身體不舒服，這才特地提早出門為她張羅午餐，雖然扼腕沒買到那家美味的粥，但還是挑了一家味道不錯的炒麵，誰知方念軒竟然一口也沒動，就先將自己買來的愛心炒麵推給小安，這個發現讓氣惱的她忍不住說出一些不中聽的話。

    但話說出口猶如潑出去的水，當她后悔想收回的時候，卻也已經來不及了。

    這也是為什么，當她看見方念軒跑上樓的時候不敢追上去的原因，因為知道是自己的錯，也知曉方念軒的脾氣，膽小的她選擇待在樓下，打算等方念軒氣消了一些之后再向她道歉。

    不料，竟連晚餐時刻都未見她的身影，讓一整個下午都陷在這種不安情緒下的她，就連課都上得不是很專心。

    好不容易捱到下課，再也不想被這般莫名情緒纏繞的她，選擇立刻來到方念軒上課的教室，打算和她將事情說清楚。

    「我沒有不喜歡，只是小安想吃，雖然她貪吃但吃的量不多，所以才將筷子給她?！狗侥钴幍谋砬橛行┮苫?，難不成，顧凡是因為自己將她買來的午餐讓給小安吃，這才不開心的說出那些話嗎？

    但整個補習班都知道小安貪吃，每個人的餐點也都有被小安攔截的經驗，平時和小安關係很好的顧凡，也時常分享自己的餐點給她吃，怎么今天突然發了脾氣？

    「怎么了？」瞧見她在自己解釋之后又沒了聲音，方念軒忍不住出聲。

    「你身體不舒服，我上來替你整理教室?！瓜袷遣恢涝撛趺椿貞侥钴幍脑儐?，顧凡有些慌亂的跑到教室外頭拿了支掃把，隨意找了個藉口轉移話題。

    見顧凡不愿意，方念軒也懶得追根究底，不過，不想顧凡承擔自己的工作，哪怕原本打定計劃明天再整理教室的她，還是伸手想拿走顧凡手中掃把。

    「病人就安份一點好不好？」不想失去待在教室的理由，顧凡先是將掃把移到方念軒拿不到的位置，這才又接著說道「之前我不舒服的時候，你不是也有上來替我整理教室嗎？現在你不舒服，就別勉強自己?！?/br>
    在顧凡看不到的角度聳了聳肩，既然躲不了，不如就試著接受吧。

    想通了的方念軒也不再試圖去搶回自己的工作，一屁股又軟倒回椅子上。

    一邊掃著地，顧凡一邊偷偷觀察方念軒的表情，發覺她只是軟棉棉的癱在椅子上，并沒有露出任何不開心的情緒之后，這才將自己心底的疑惑道出。

    「方小軒，你下午生什么氣??？」不想方念軒知道自己的想法，卻又想知道方念軒下午怪異的舉動是不是因為生自己的氣，于是便繞著邊試探，試圖打探出一些有用的消息。

    顧凡的提問，讓方念軒下意識露出一個苦笑。

    就知道她一定會問自己這個問題，沒想到自己都已經裝死癱在這邊了，還是沒躲過。

    「沒有生氣，只是很不舒服，不想待在樓下擺一張臭臉面對大家，這才跑到樓上?！拱胝姘爰俚恼f著，方念軒不敢讓她得知自己最真實的心情，更不想因為這樣，而讓她發現自己對她的感覺已經遠遠超出好友的范圍。

    畢竟有些事一但說出口，就再也回不去之前的關係了。

    「有什么關係，反正你擺臭臉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大家都嘛知道你很難搞，但還是都很愛你這樣?！乖缭谡J識她的時候，她便告訴大家，只要她心情不好，又或是想睡的時候就會沒有表情，然后看起來一副不爽的模樣。

    大伙也都習慣，在看見她那副表情的時候，有多遠閃多遠，以免掃到颱風尾，而她也不會刻意避開大家，做出像今天一樣躲在樓上不下來的舉動。

    但今天怎么……？

    「你真的不是在生氣？」儘管還是覺得有些怪異，但神經一向大條的她，并不是很擅長去分析這些東西，反正，她只要知道方念軒不是在生她的氣，就足夠了。

    「沒有生氣?！孤犞炖镎f出自己很難搞的形容詞，方念軒真有一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她那番話，到底是褒，還是貶？

    怎么自己聽起來，總覺得有被人ㄎㄠvㄙㄟˋ的感覺？

    「厚，早知道你沒生氣，我就過來找你要水喝了?！苟⒅侥钴幙戳嗽S久，終于確定她臉上沒有任何一絲怒氣之后，卻換顧凡的脾氣來了。

    要是知道她沒有生氣，自己早就跑來跟她拿水了，哪還會任由自己渴了一節課。

    「水？」皺著眉，方念軒想了一下，這才明白她話中的意思。

    「我的水都放在樓下柜子里，就算我上課會帶一瓶上來喝，也一定會多留一瓶在樓下給你，你沒有自己去翻嗎？」這人不是知道自己的習慣嗎？

    再說了，自己這個習慣也是為了她才養成的，她怎么還會呆呆的，任由自己渴了一節課？

    況且，只要沒有水可以喝，她也一定會立刻號招同事，訂不營養的冷飲喝，怎么今天轉性了？走起養生路線來了？

    「哼，誰知道你有沒有生我的氣，要是我又亂翻你的東西，還不被你冷死?！箽鈶嵉淖ミ^方念軒留在桌面上的水瓶，也不怕可能會間接被傳染到感冒，就這么咕嚕咕嚕的將那剩不到三分之一的水給喝光了。

    「我討厭你對我冷?！购裙饬怂?，顧凡覺得自己的怒火稍稍減低了一些。

    雖然事情是因自己而起，但她還是覺得方念軒不該這么對自己。

    「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歡別人和我冷戰，結果今天一整個下午都不理我，又不跟我說話，還不給我水喝，你一定是討厭我，才會故意欺負我?！乖秸f，便越覺得自己可憐的顧凡，嘟著一張嘴，面帶委屈的望著方念軒。

    「我……」怎么可能討厭你？

    暗自嘆了一口氣，方念軒做了幾個深呼吸，平復自己的心情之后，這才開口輕道「對不起，我不應該自己一個人躲起來，也不應該耍孤僻，我保證下次一定不會這樣了?！?/br>
    「為了補償我，明天你要買我喜歡喝的波霸奶茶給我喝?！?/br>
    明知道這只是她故意找的藉口，但方念軒仍是點頭應許。

    罷了，就當是今天耍小脾氣之后所必須付出的代價吧。

    「就知道你最好了?！褂淇斓臍g呼了一聲之后，顧凡再度拿起掃把開始整理教室，準備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完成，好讓方念軒可以快點回家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