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世安醫院的大廳吵雜紛亂。

    「程醫生目前人在外面開會喔?！?/br>
    服務臺后方的護士從電腦上抬頭，面帶歉意地看著陶莫提。

    「這樣啊，沒關係，謝謝你?！固漳嵛⑿Υ鹬x過后，轉身離開服務臺。

    ja正好從醫院附設的咖啡店走出，兩人在中途會合，一起走出了醫院。

    「給你，熱摩卡和熱牛奶，你等一下要去看允諾嗎？」

    陶莫提點點頭，接過裝著咖啡的紙袋，說：「謝謝?！?/br>
    「我也和你一起去?！?/br>
    早上他因為要確認決賽的事去找陶莫提，聽見她說有事要去一趟醫院，他不太放心，所以就跟來了，自從車禍事件后，他就有點擔心陶莫提會繼續對蘇允諾做些什么。

    「不，我想自己一個人去，有些話想和她說?！固漳峥闯鰆a眼里的勉強，笑得有些無奈：「是我和蘇允諾兩人之間的私事，放心，我不會對她做什么，她現在可是病人?！?/br>
    ja盯著陶莫提半晌，依舊皺著眉，「那好吧?！?/br>
    有了前例，ja雖然不信任眼前的人，但蘇允諾在醫院，有護士和醫生二十四小時照護，應該也不會出什么問題。

    「晚點，等結束之后，我找你吃飯?！固漳岽钌纤募绨?，勾著他往門口的方向走。

    「莫提?！沟鹊阶叱鲠t院之后，ja冷不妨開口，語帶歉意：「對不起?！?/br>
    陶莫提偏了偏頭，不解地反問：「為什么突然道歉？」

    「沒什么，只是覺得以后會發生讓我覺得很對不起你的事?！筳a低下頭，似乎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我知道了，那我就提前接受你的道歉，快走吧，你不是說今天要和書商開會?！?/br>
    目送著ja離開后，陶莫提留在原地，正打算打通電話時，一臺計程車正好停在她斜前方，看見從車上走下來的人，她把手機收了起來，朝計程車的方向走去。

    「程牧東醫生?！?/br>
    那人原先悶著頭走路，聽見她的聲音，猛地抬頭，一張臉還蓄著短短的鬍子，眼里充血，滿是疲憊。

    「你是？」程牧東慢了一拍，才禮貌地問道。

    「陶莫提。天云電視的節目製作人?！固漳嵴f話的同時，已經迅速從皮夾里拿出一張名片，遞了出去。

    程牧東一聽見她的話，濃重的疲倦瞬間消失，他揮開陶莫提伸到他面前的手，漠然走過。

    「我要說的事和蘇小姐有關?！?/br>
    這句話果然成功地讓程牧東停下來。

    「蘇小姐現在不接受任何採訪?！?/br>
    他大概把她當成了這幾天頻繁來醫院找人的娛樂記者。

    陶莫提往前走了一步，繼續說：「我不是要來找蘇小姐的，我是專程來找你的?！?/br>
    「找我？」程牧東皺著眉，眼前的人怎么看都不懷好意。

    「對，找你。我們別在外面談，到旁邊的咖啡店談，佔用你一點時間，沒問題吧？」陶莫提微微一笑，親暱地勾起程牧東的手臂。

    「你先去店里等我，我等會過去?！钩棠翓|抽起手，神情淡漠，飛快離開現場。

    陶莫提抬起手，冰涼的手指輕輕拂過嘴唇，抹去未被察覺的笑意，稀薄的云層撲滿了藍天，沒有留下任何一點藍和陽光。

    早晨的咖啡店十分安靜，與不遠處的醫院大廳相比就像是另一個世界。

    陶莫提選了離出入口較近的位置，替兩人都點了杯咖啡后，程牧東正好出現。

    離開的期間，他把鬍子刮了，也洗了臉，換上了醫生袍，乾乾凈凈地重新出現在陶莫提面前。

    「程醫生，我幫你點了焦糖瑪奇朵，熱的，店員說你們這里的醫生喜歡喝這個?！固漳嵋笄诘貙ⅠR克杯推了過去。

    程牧東雙手交疊在桌前，乾脆俐落地問：「你想和我說什么？」

    敵意未免也太明顯了……

    陶莫提暗自苦笑，她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后，才說：「三強賽后，我們有做蘇小姐的專訪，需要主治醫生的鏡頭，所以，我想來問你——」

    「想都別想?！钩棠翓|沒聽完就立刻打斷。

    「你別急嘛，先把我的話聽完，剛才說的專訪只是提議而已，你若不愿意，我不會勉強你。我是為了另一件事而來的?！?/br>
    程牧東一言不發地盯著她看，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像是在想什么，又彷彿什么都沒想，最后，他揮了揮手，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在說正事之前，我想先跟你說，我聽到了件有趣的事，程醫生你……」陶莫提笑了起來，「你曾經搶走蘇小姐的心臟對不對？」

    這句話像把刀，冷不防地狠狠抵在他的心窩，程牧東的臉色陡然一白，整個人竟然有些顫抖：「……這件事，你怎么知道的？」

    「我曾經是做記者的，沒有什么事我挖不到?！固漳崧柤?，「這么說你是承認真的有這件事？」

    店員送上兩人的咖啡，讓突然凝重的氣氛短暫獲得緩和。

    等到店員走遠后，程牧東往后一靠，語氣里添了一些疲憊，「你知道了多少？」

    「嗯，該知道的大多都知道了?！固漳岵恢每煞竦匾恍?，她沾了水杯的水，在桌上畫了一個心，又在中間畫了一條線，「我還知道那時候，接受心臟移植的女病患狀況并沒有蘇允諾那么危及，然后院方直到最后一刻才告知蘇允諾?！?/br>
    「既然如此，你應該也知道那位女病患的身分，當時的狀況我無能為力?！?/br>
    「那我就當你承認了?！固漳釠]有像先前那樣咄咄逼人，反而帶了點同情，「允諾也是可憐，本來以為自己可以獲救了，結果卻是白高興一場，不過我記得接受換心手術是有優先順序的?！?/br>
    「只要在病歷上面動手腳就行了，這很容易?！?/br>
    「原來如此?！固漳岬谋砬槿匀挥幸唤z不解，「你也同意這么做嗎？我還以為你對蘇允諾有特別的感情?！?/br>
    「我不是說了嗎？那時候我無能為力。有好幾位其他醫療科長都同意簽字，就算我不同意也沒用?！?/br>
    「那這件事，蘇允諾知道嗎？」

    程牧東臉色鐵青：「不知道?！?/br>
    聽見蘇允諾的名字，程牧東的聲音和表情顯露出了一絲脆弱。他做了太多對不起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