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最壞的相遇(4)
拉開病房的門,蘇允諾看見房內的兩個人,在門口愣了一瞬。 是徐思央和ja。 「你們來了?!闺S即,她飛快地擦了擦臉,溫和地微笑,慢慢走回病床。 「諾諾,你身體還好嗎?yuki今天有事沒辦法來,這是她上週回臺中特意給你買來的?!筳a語氣輕快地問,將探病帶來的點心禮盒遞了過去。 蘇允諾接過禮盒,輕輕地把禮盒放到床邊的柜子。 「幫我跟她說謝謝,我的身體已經沒事了?!顾念~頭和臉頰都貼著乾凈的紗布,太大動作的表情會拉扯到傷口,她只能小幅度地勾起嘴角,「我聽說三強賽結束了,結果如何?」 她醒來后的第一時間,就想確認這件事,但程牧東不但把她的手機收走,還嚴禁前來看望的護士和訪客談論比賽的事,后來沉亦過來的時候,她也來不及問。 ja和徐思央對看了一眼。 三強賽的勝負在車禍一發生的那瞬間就已定。 「我和小亦都晉級了,這也就意味著,下一場比賽我們就是對手了?!剐焖佳刖従徴f道。 ja打開平板給她看了這段時間各大電視臺對于這次比賽的相關報導,沉亦和徐思央儼然都成為了現在的紅人。 蘇允諾看了一會,把平板還了回去。 他算的事全部都命中了…… 目睹車禍和重要的人出事,而她在無意間成就了這兩項可怕的預言。 「不過諾諾,那天你為什么要衝出去?」ja接過平板后,小心翼翼地看著她。 媒體和製作單位對大眾的解釋是她為了撿車道上的東西才被撞,但電視臺和工作室的人都知道不是這么一回事。 那時候,她是毫無預警地衝了出去,連個前兆都沒有。 蘇允諾原先面帶微笑的臉色一下子黯淡下來,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就是那時候看到很多電視臺的人都在附近,每個人都在等著意外發生,好像都沒人認真看待預言的事?!?/br> 她說得很緩慢,一下子說了很多話,讓她口乾舌燥,ja從旁邊的水壺倒了杯水給她。 接過水之后,蘇允諾沒有喝,她只是盯著落在水面上的光影,舔了舔乾澀的嘴唇,繼續說:「那時候看見有輛車要撞向公車,當時只想到顏華在車上,無論如何都要阻止……然后就變成現在這樣了。沉亦呢?他為什么也要衝出來?」 ja和徐思央對看一眼。 「我們也不知道,他沒有說?!筳a輕輕皺眉:「反正現在很亂,新聞一出來,沉亦就擅自以工作室的名義發聲明說要退出比賽?!?/br> 他一想到什么就直接說出來了,一點也沒注意到旁邊的兩個人臉色都變了。 蘇允諾疑惑地抬起頭:「什么新聞?」 「就是那個……」說著,ja才想到蘇允諾還不知道陶莫提編得那個新聞,連忙自圓其說:「……總之,現在主要是因為,你是我們工作室很重要的員工。他是把你招募進來的人,也算是你的老闆,自己的員工出事了,他怎么還有心情繼續比賽下去?!?/br> 蘇允諾盯著他半晌,才緩然開口:「他真的放棄比賽了嗎?」 「他是這么說?!筳a眼神飄移,有些侷促:「不過他知道你醒來之后,會回心轉意的?!?/br> 蘇允諾一言不發地盯著他的臉龐,柔和的目光剎那顯得凌厲。 旁邊的徐思央聽著,忍不住摀住自己的臉。 就在ja絞盡腦汁,思考著該如何圓場的時候,蘇允諾淡淡地笑了。 「算了?!顾砗髩|高的枕頭靠了靠,神情變了,柔和的眼神卻恰到好處地帶了點嚴厲,「看病只是順便,你們是來看我的身體狀況吧?畢竟,我的身體和沉亦在四強賽的預言多少有關聯。是陶莫提要你們來的嗎?」 當她看見比賽方為了驗證顏華的預言,絲毫沒有打算要阻止可能會發生的災難,那個時候,她想起了沉亦第一次在節目上對她的預言。 那時候她就想,也許她的生死不再只是她一個人的事。 ja連忙擺擺手:「諾諾,你說這是什么話?而且陶莫提為什么要派我們來看你?比賽和你的身體是兩回事——」 「溫南你別說了,我都聽不下去了?!剐焖佳胱吡诉^來,伸手強制將ja推往后方,他湊近床邊,笑咪咪地看著她:「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們換個簡單一點的說法?!?/br> 這才是他此行的目的。 蘇允諾低著頭,看著自己的手,等他接著開口。 「為了沉亦,你愿不愿意去死?」 蘇允諾渾身一震,慢慢地,有些失魂落魄抬起頭。 看見她的表情,徐思央的反應竟是笑了:「難不成你怕死?也是,人死了就什么都沒有,但你別擔心,你若死了,我會記得你,一輩子都記得你,不會讓你吃虧?!?/br> 「徐思——」ja炸了,然而他才剛開口,就立刻被徐思央抬手制止。 「你不用立刻決定沒關係,我先來說個老套的故事,有個男孩他為了解開母親自殺的原因,選擇了和母親相同的職業,但他很快就發現,母親自殺背后原因并不單純,想要查明真相,就必須要進到那個職業最大的協會,但男孩只是普通人,根本不可能進去那個協會,一來他沒有背景,二來他靠自學起步,在那個圈子他沒有熟人。而就在這個時候,他偶然得知了一個比賽,只要能在比賽獲勝,他就能取得進入協會的資格,距離最后一場決賽只剩下一個月,可是他現在碰上了一個難題,如果他這次比賽失敗了,以后可能就沒有機會能獲得協會認可,更可能,永遠都不能找出害死母親自殺的真相?!剐焖佳氩[起眼睛,低聲笑:「我的故事說完了,再說件老套的事,那個男孩就是沉亦?!?/br> 不打算給人有喘口氣的時間,徐思央從容而平靜地看著她:「那么我再問一次,為了沉亦,你愿不愿意去死?」 蘇允諾目光無懼,定定地迎向那道帶著笑意的視線。 月光從窗簾縫隙中灑落,窗邊的矮柜上擺放著一個盛開著向日葵的玻璃花瓶。失去陽光的黃花不再耀眼。 花葉在冷氣的出風口下微微顫動著,黯淡的花瓣浸在冷藍的光線之下,葵盤低垂,彷若即將凋零。 離開病房時,ja和徐思央兩人誰都沒說話,前者像被嚇壞了,后者大概只是單純無話可說。 直到步出醫院,ja終于提出了疑問:「你剛剛在干嘛……算了,思央你和沉亦不是對手嗎?如果諾諾死了,這對你有什么好處?」 他不知道徐思央為什么那么問,如果她死了,這是最好證明沉亦的預言完美無缺的證據。 徐思央微微頷首:「我沒有差,我個人的勝利不在比這場賽上?!?/br> ja覺得眼前的人簡直鐵石心腸,儘管他也認同只有允諾的死才能造就沉亦零失誤的預言。 可是,叫人去死這種話怎么能這么輕易說出口? 他覺得徐思央和陶莫提都瘋了,但他自己好像也沒有資格去說什么。 大家都一樣,都盼著她死,聽說連蘇允諾的mama也在等著領她的保險金,她不能活,也不應該,如果她活下來了,沉亦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信用和名聲都將在一夕崩塌。 ja嘆了口氣,改口問:「那你倒說說,什么男孩母親死亡真相?那什么鬼?」 「這么在意的話,你剛才怎么不拆穿我?」徐思央垂下眼,隱去一對眸子的亮光。 走出了醫院,他們肩并肩站在出入口的一處角落,抬眼是深藍色的夜空,滿天繁星,ja用牙齒叼起了一根香菸,沒點燃,冷眼地看著眼前。 他已經知道陶莫提打算做的事,再加上徐思央的意圖,現在連他都不知道該說同情還是可憐蘇允諾了。 這個圈子,她從一開始就不該踏入。 如果她本來就會死,沒必要特別去刻意提醒人家或是阻撓什么。 「這是你不對,這就是為什么,我和你都一起去學塔羅牌,結果順利通過考試的只有我,你太善良,當不成塔羅師的?!剐焖佳胗樞?。 「這是兩回事?!?/br> ja的眼神轉為無奈,他終于從口袋里拿出了打火機,用手背擋在香菸前,在手心里微弱的火光中飛快點燃香菸,一瞬之間,煙霧繚繞,灰線般的煙霧纏繞著微雨,將兩人的視野模糊成一片。 醫院外的氣溫有些低。 他們兩人的身影映在窗戶上,輪廓分明,像是透過一面鏡子與相似的兩人對望。 然后,他聽見徐思央笑著,用一點慵懶的口吻說:「不過溫南,喜歡上小亦的女生果然都很有意思?!?/br> ja抬頭看向他,目光詫異。 徐思央伸手收攏了擴散在兩人之間的煙霧,表情依舊那么深不可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