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WLV。燃燒
明明還是冷得要命,嘴里卻吐不出白煙的感覺令我很感到空虛,又或許是只有自己的身體深處感到冰冷嗎?彷彿從身體內部向內吸取的那種無力,手指的冰冷讓回憶一一浮現,不論是那寒冷的雪花,又或者是她溫暖的手心。 回憶諷刺地蓄意用淚水刮傷我的臉頰,水滴卻比手指還溫熱。 我在我家旁邊的暗巷里躲避著眾人的視線,一個人坐在地上,努力地嘗試保持冷靜的表情。眼前斑駁的水泥墻再次模糊開來,光線的折射接著讓我的眼睛極度不適。 沒有啜泣聲,淚水卻忍不住地釋放。 紫月一如往常在我的注目下離開我家,由于那天是星期五了,所以我們就放心地玩了比較晚一些。這點倒是和平常一樣。 躺在床上,抱著枕頭享受著紫月留在衣服上的馀溫,幸福的衝擊大過于羞澀,不過身體依然紅熱得像是在鍛鐵一樣,不久后感到十分燥熱,就索性離開床面,坐在剛才給紫月的坐墊上。 不知道是不是大家都跟我想的一樣,我總覺得可以隨意坐在別人座位上是個關係要好的象徵。在學校的時候,就算我帶著假裝鎮定的表情去故意坐在紫月的位子上,等到她發現我占了她的位子,那種「從底下仰望著她苦惱的笑容」的感覺! 這真的會令我莫名感到害羞,卻一點也不反感……我這樣是不是很奇怪? 內心莫名的產生一陣激動,讓我從紫月的坐墊換到自己的坐墊,低頭看著被自己坐過的她的坐墊。 然后,手自動的把它拿起來。 ──這是,紫月的屁股坐過的地方。 嗚……… 我努力的阻止紫月屁股的具體想像圖出現在腦中,但似乎沒有效果。 我爬到床旁邊,讓柔軟床鋪埋住自己的臉,如此的我已經羞愧到無地自容了。 「嗚………………」 此時,大門的開門聲從樓下傳來。 「咦?怎么這么突然回來?!?/br> mama的聲音從樓下明顯的傳上來,聽得出來是有點嚇到的語氣。 回來?誰回來了?紫月? 緊接著傳來的是個低沉的聲音。但明明低沉到聽不清楚在講些什么── 卻足以撼動我整個人放松的心態。 「……我知道了?!?/br> mama的聲音再次傳上來。 耳鳴瞬間變得很夸張地在耳邊作響,燥熱的腦袋此時已經空無一物,像是被房間里的燈染成全白了一樣,脊椎也因此而僵直。 我屏住呼吸,祈求那件最糟糕的事情別再次發生。 「……」 我聽著那若有似無的腳步聲遠離,往那長期以來都是mama一個人待著的房間方向走去。 「那孩子……沒事?!?/br> 感覺不到心臟跳動,又或者是早已被迫失去那種東西。不管是哪一種,不屬于我的,終究不會有到來的那天。我把房間的燈光關到全黑,窗外的車聲聽起來相較平時更為孤單,背對著我逐漸遠離,甚至像是要防止我追上的樣子加快速度。 如果現在起跑,還來得及嗎?但雙腿痠軟無力,追逐的精力早已在小學的時候消耗殆盡,說什么也沒法重新燃起。 早晨的陽光缺乏溫度,寒氣直接逼進身體里,握拳的時候用不上力的感覺令我疲憊不已。 睜不開的眼皮告訴我昨晚并沒有睡好,整晚持續在睡夢和驚醒之間的灰色地帶游盪,看到的東西好像也都是灰色的。 雖然對于翻滾了上億次的床面感到厭倦,棉質觸感躺起來一點也不舒服,心里卻逃避著離開房間的動作。 要是現在就離開房間,家里的那人就會知道我已經起床了,接著就會是那被迫接受的時間。 牙齒撞擊的聲音出現,嘴唇無法就這么閉起來。春天早晨的燈光略顯昏暗,難道沒有絲毫想要給我打氣的意思嗎? 走在地上的第一步甚至沒辦法站穩,冰涼的地面沒有讓我清醒,反而是帶來夢境的殘影。 夢里的窒息感再次出現,無法呼吸的我只能留下痛苦的眼神,望著紫月再次被無情的浪潮帶走,溫暖隨著帶有血味的海水被沖刷掉。 紫月她沒有半分的痛苦,沒有半分留戀地甩開被我緊握住的那隻手。 最后,視線里只剩下無邊的深藍海水和我用力伸直的手。 「紫月……」 那是我在夢里唯一說過的話。 鏡子里的我臉色蒼白,發尾翹得高過耳朵。也對,這樣的我有什么資格能夠維持現在的日常? 我的倒影存心想要打擊我的希望,諷刺地對我微笑,那笑容帶走我的恐懼,取而代之的是空蕩蕩的心靈。 咚咚。 「沙媛?!?/br> mama的聲音接在敲門聲后傳進房門,語調充斥著平淡。 「……」 「吃早餐了?!?/br> 「……嗯?!?/br> 不應該回答的嗎……算了,反正結果都會是一樣的。 面對鏡子,整理自己那反映著內心的外表,我雙眼無神地看著雙眼無神的自己,陽光打在鏡面讓里面的我顯得耀眼?;蛟S這個倒影都比我還要有生命力,我這么想著。 發絲流過指間的時候稍微卡住,卻沒有平時的那般疼痛。我果然還在夢里嗎? 相較于作夢,比較像是感官被大量的什么占用掉,壓過了那些許的痛楚。手里那平常色彩突出的頭發也稍顯黯淡。 我走下樓,地板的溫度一直沒有隨著腳掌上升,冰涼的觸感不停的刺痛著腳掌,皮膚也為此失去了溫度。 mama站在廚房的地方切著水果,「早安?!?,「早安?!?/br> 她的表情并沒有產生任何變化,把剛切片的蘋果拿到我面前。 「吃吧?!?/br> 大概是燈光的問題,這幾片蘋果看起來好像沒有什么水分,我轉而看著眼前這個面無表情的mama。我不能理解她為什么今天會心情不好,不過正好我也沒好到哪里去,所以對現在的我來說這問題也就只是順帶一提罷了。 「沙媛?!?/br> 果然。 低沉的聲音從廚房的吧臺后面傳到我耳里,那聲音靜而強大,大到令我不愿轉頭過去,不愿去面對那從來都只會給我帶來麻煩事情的他── 「……父親?!?/br> 我不知道為什么我認得出他的聲音,昨天從樓上就認出來了,明明是好幾年見面一次,明明很想要就這么忘記,但還是烙印在心里,像是一聽到就會發作的咒文那樣。 「先吃飯?!?/br> 我就這么在他的注視下走到餐桌前,坐在他正前方的座位上。 如同剛才的蘋果吃起來沒有味道,眼前的不管吐司還是牛奶都無法刺激味蕾,我喝著帶有濃厚口感的水,沉重的那顆心不停的向下墜落,逐漸的感受不到心跳。 就算還是有那么一點希望,我也沒有辦法重新拾回任何一絲屬于之前的欣喜,畢竟我不像是少年漫畫里的那些角色,不愿意放棄任何機會。只是個寧靜的人罷了。 他沒有帶著嚴肅的表情,但帶給我的卻一直都是嚴肅的議題──轉學。 「沙媛,這次和上次一樣,公司的條件也一樣?!?/br> 「……」 他cao著一口輕松卻認真的語氣向我訴說,讓我一直以來都沒辦法對這樣的事情發怒。 但這次似乎不一樣。 ……明明已經經歷過很多次了,明明是早已習慣的事情。 應該要聽到的時候不覺得驚慌,對于轉學的發生瞭若指掌,原本……應該是要這樣的。 「嗯?!?/br> 可是…… 為什么,心里面的這份不甘心是為什么?早已預料到的事情卻意外的令人痛苦,希望落空的時候是這么的難受嗎? 我不記得了,對于自己的情緒一無所知。只知道很難呼吸,肺部只要一放松下來眼眶就會泛淚,頭好痛,好難受,這種重蹈覆轍的痛楚,每個人都體會過這種事件嗎?為什么要讓我經歷這樣的折磨? 「辛苦你了?!?/br> 是啊,非常辛苦啊。 我離開餐桌,緩慢的步入房間,心理和身理上的壓力都讓我難以思考,感受到的只有各種壓抑帶來的不適,褐色的紋路逐漸覆蓋住整個視線。 「嘛,也是?!?/br> 我對著黑色螢幕里自己的反射自嘲地乾笑。 原本就是自我意識過剩,才會去說什么「不會讓她變得跟我一樣」??桃獾厝ソ咏?,找她聊天,現在倒是變成這個樣子,就算再怎么說也怨不得別人。 從一開始就是自己的問題。 電視螢幕的倒影扭曲且不實,卻毫不留情地說出真實的內涵,真實的想法。 當手指按下開機鍵,當手掌緊握住把手,當我的體溫完全蓋過紫月留在把手上的痕跡時── 相信一切都將回到原點,所有的事情都會變得不存在。 ──「怎么可能啊?!?/br> 當冰冷的水滴觸碰到手指,當看到自己流淚的倒影,當紫月的背影再次浮現時── 理智完全崩壞,痛苦的神情從發抖的軀體便可得知。 眼淚就這么不停的流下,我把頭埋到棉被里,卻傳來紫月的味道。想要坐著抱頭痛哭,但碰到頭的瞬間彷彿她的手撫摸著我。 沒有一處沒有她,生活里充滿著,她的耀眼,她的虹彩。 待在她身邊的我不知不覺中染上了許多,如今卻像玻璃片一樣破碎,摧殘著喉嚨深處。 再次恢復冷靜時,外頭的天空早已全亮,我盯著格斗游戲的入場畫面,手指卻沒有要按下按鈕的意思。帶著電子音的游戲背景音樂不斷起伏,和剛流完眼淚的疲勞感,搞得我有點想睡。 我再次回到床上,柔軟的反彈讓我感受到自己的痠軟無力,嘴唇過度乾裂,好像水分都已經從眼眶里全數流盡,就連抬起手把窗簾拉下來的力氣都沒有。 如今腦袋已經空泛,只能在規律的時鐘敲擊聲下緩緩進入夢鄉,我死心地看著睡魔帶走自己的意識,或許就這么一直睡著人生也會比較輕松,要是能夠再作個美夢就更好了。畢竟就算醒著,最后還是會沒有收穫地躺在同一張床上睡去,倒不如在一直在床上沒有收穫地睡覺還比較直接。 我不爭氣地面對天花板想這樣的事情。雖然沒有吃午餐,但就這么睡個午覺好像也不錯。 今天……大概是星期天,然后明天……是星期一。是要上學的日子。 有父親在的餐桌過度安靜,氣氛明顯的比平時凝重,所以我選擇趕緊跑上樓。 整個假日我都處于十分低落的狀態,記憶非?;秀?,什么事情都想不起來,意識清醒的時候總是發現自己抱著膝蓋坐在書桌前面緊盯面前的白色墻壁。 但現在腦袋里多了一些雜訊,是令人懷念的雜訊。 我明天該怎么面對紫月? 但只要想到她,心里就像是被某種東西觸發,喉嚨便開始不自覺地緊縮,視線也出現緩緩擴大的白色幻影,不愿去面對的心情最終壓倒了所有的一切,理智早已不成人形,淚腺疲累到無法分泌悲傷的淚水,讓我不知道如何解釋現在的心情。 看著自己發抖的手指,好像大腦無法發號施令讓拳頭緊握那般的無力,就連手背也失去原有的顏色了嗎?看到的事物似乎過于灰暗,我卻因此而感到安心。 大概,像以前一樣就好了。像是一切從沒發生過那樣。 刻意不去注意那唯一攜帶著豐富色彩的紫月,但她發出來的光線彷彿僅僅對著我照射,讓我的眼神再次地蒙上悲傷的色調,忍不住緊握雙拳。每當我咬著牙不想讓眼眶充滿淚水,她的視線卻不停的從背后傳來,沒防守到的眼角頓時溼潤。 每一次的下課鐘聲都代表著一場內心的爭斗,克制著自己轉頭的慾望,強忍住自己前往她位子旁便的習慣。 是這樣嗎?原來早就已經是習慣了嗎? 我對于自己的扭曲感到自責,咒罵著自己無意間犯下的錯誤。本來只是當作任務在看,如今卻頭暈目眩地無法自拔。 在之前的學校有這么的辛苦嗎?故意將自己排除在一切事物之外從一開始就是如此痛苦的一件事情嗎? 我閉上雙眼,任由睡眠奪走我的情緒,差不多就是這樣,之前也是,現在也得要是這樣。 不管她看著我的眼神多么的疑惑,不管她對于我的反應有什么想法,就算回憶浮現在任何一個角落,我也就只管著閉上雙眼,戴上耳機,作為一個只屬于自己的人生活下去,這樣就……足夠…… 不對,不是這樣的。 到底在想什么?事到如今你還在反抗些什么?沙媛? 但是,紫月她…… 她只不過是看你可憐跑來和你講話而已,你就算走了她大概也沒有什么想法吧? 「………」 「沙媛?!?/br> 「嗯?紫月?」 細緻的力道從肩膀傳入,帶著溫度的手指隨著制服的觸感入侵了我的夢境。 「那個,放學了,走吧?!?/br> 你是來救我的嗎? 我想起那個被大浪沖走的紫月,如今再次出現在面前,那僅僅一絲的希望也再次萌芽。如果我現在伸出手來,她是會甩開,還是欣然接受地緊握住呢? 「……嗯?!?/br> 但熟悉的溫暖讓我的視線模糊,甚至還談不上把手伸出去,光是想到一個禮拜后要離開她的身邊,腦子就變得只是塊過熟的rou片,既guntang又沒有用。 我安靜地和她走在街上,與平時不同的是,我刻意不去和她聊天,不去和她接觸,只顧著盯著眼前的手機螢幕發呆。 「啊……修學旅行,真是期待呢?!?/br> 「嗯?!?/br> 抱歉,紫月,就當作我不想理會你了吧,把我想成是那個拋棄你而遠去的人,這樣當我正是要離開時,你心里也會比較好過吧? 我藉著眼前的白色螢幕轉移注意力,避免她的反應讓我在她面前流下淚水。 「今天陪我去趟圖書館吧?!?/br> 圖書館?學校的嗎?不對,應該不是。 「原來這里……嗯好?!?/br> 有圖書館嗎?本來是想這么問的。但想到自己一星期后就要離開這里就突然心灰意冷。也不想就這么徒增話題。 每一次的回避都令我難受至極,忍住眼淚需要的力道越來越大,但就只有這么一次,我必須堅持到底,為了紫月。 我看著發出亮光的她在一排排的書架中穿梭,陰暗的書面被經過的紫月照出色彩,那色彩卻又在越過后無情地失去,變得和我一樣。 她和我坐在同一張沙發上,我故意坐的有些距離,紫月的味道和氣息對于現在的我都過于刺激,又過度的明顯,時時刻刻煎熬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紫月說要把那本書借回家看,我也因此得以不再偽裝自己的低落。我們在圖書館門口道別,紫月對沒有要去我家玩的那份驚訝讓我感到心痛,那意外又帶著失落的表情令我自責不已。 但走在路上不能就這么的讓眼淚流下,如今的我不想要再吸引任何人的注意,更不需要被其他人關心。 明明還是冷得要命,嘴里卻吐不出白煙的感覺令我很感到空虛,又或許是只有自己的身體深處感到冰冷嗎?彷彿從身體內部向內吸取的那種無力,手指的冰冷讓回憶一一浮現,不論是那寒冷的雪花,又或者是她溫暖的手心。 回憶諷刺地蓄意用淚水刮傷我的臉頰,水滴卻比手指還溫熱。 我在我家旁邊的暗巷里躲避著眾人的視線,一個人坐在地上,努力地嘗試保持冷靜的表情。眼前斑駁的水泥墻再次模糊開來,光線的折射接著讓我的眼睛極度不適。 沒有啜泣聲,淚水卻忍不住地釋放。 「到頭來還是一樣啊?!?/br> 我朝著灰色墻壁發出事不關己的聲音,沒有哽咽的口氣好像自己早已接受了一切,更是放棄掙扎的語氣,我對于自己的反應感到輕薄。 視線逐漸墻壁的色調填滿,殘破的表面在眼淚中晃動。 我彷彿吸收了那表面一樣,呼吸帶來的每一次震動都像是傷口被撥開來那般地痛。但這樣才好。 沒錯,這樣才好,我才能警惕著自己的錯誤,才能將自己的過錯深深地刻在腦里。無數纖細的針頭同時刺向心臟,反而提醒了自己還活著。 我怨不得別人,沒辦法將錯誤推到別人身上,更沒辦法就這么的忘記之前的美好。 這是,我的懲罰。 就算刻意和紫月分開的感覺時間很漫長,但日子還是在我恍惚的看著墻壁時悄悄流逝,來到了下個星期一,也就是正式轉走的這天。 必須早早起床的疲憊感讓我無法再次提起振奮的心情迎接新的生活,不如說,我從來沒有期待過。 今天聽說是我現在學校的修學旅行預定排程時間,但很可惜的,我并沒有參加。要說不傷心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但面臨現在的處境,我倒是不怎么在乎那種形式上的東西。 父親在前幾天就已經離開家里,再次回到工走崗位。他到底是回來干嘛的?只是為了通知我要再次轉學嗎?算了,這不是什么值得我消耗腦力去思考的事情。 「沙媛,要出門囉?!?/br> 從門外催促我的mama逼我從床上起身,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晚上太冷,露出棉被外的部分手臂感覺不太到溫度,或許只是單純的麻掉而已吧? 十分鐘后,我把整理好的行李連著我的狼狽不堪一起拖出了房間門,mama皺了下眉頭,但似乎沒有要說些什么的樣子。難道只有我自己覺得自己的樣子很糟糕嗎? 「我好了?!?/br> 外頭意外的沒有涼意,卻也說不上是溫暖。我懷疑現在不是白天,因為天色比常識中的七點還要灰暗。 我和mama就這么走在莫名安靜的氣氛中,沒有人要對彼此進行談話,我卻也沒有感到半分疑惑地就這么緊閉著乾裂雙脣,忍耐著不讓這條有著紫月開懷笑聲的道路帶給我苦澀的記憶。 我發現周圍的人漸漸聚集在一起,朝著車站走去,甚至大部分穿著高中制服。那是我們學校的制服。 在這邊稍作停留的話,是不是就可以望見紫月的身影呢? 但我撇開頭,故意不去注意那出現在眼角的鮮艷色彩。用力地不讓自己的脖子再次轉過,讓視野再次充滿灰色,朝著遠一點的火車站前進。 學生的吵雜聲逐漸遠去,心里的雜音卻越來越明顯,我不能理解這是為什么,只能夠靠著失去溫度的風來轉移注意。當聲音再也聽不見,是因為被火車的進站聲蓋過了。 我們來得太早了,mama抱怨我走路的速度太快,坐在一旁的長椅捏著自己的小腿。 火車的聲音再次消失,周圍瞬間變得無限寧靜,腦袋中的雜音不知在何時也已經退去,我終于得以在一個人的世界中冷靜下來。像是原本一樣。 ──手環。 我突然想起這件事情,把手舉起一看。上頭沒有東西。 在哪? 我慌張地在一片灰暗中尋找那金屬的反光??诖?,沒有。包包里面……也沒有。 「你在找什么?」 「媽?!共还苁裁词虑槲叶寄軌騺G棄?!肝乙厝フ覗|西?!?/br> 就只有和她的回憶我不想要失去,就算只有這么一點,我還是跨開步伐,不理會mama疑惑的表情,在隨時都會跌倒的無光世界里奔跑。 心里沒有半分起伏,好像是為了交差而去做的一件事情而已。 當初想要「拯救」她的心情大概也是差不多的吧? 我還真是沒有長進呢。 當我對于自己的事情而在心中露出苦笑時,一個光源從遠處的轉角竄出,和我轉向同個方向,和我用同樣的姿勢跑著。 ──紫月。 心里平靜的水面瞬間被石頭砸破,濺出來的水分多到涌上眼睛深處。那是我最想見到面,卻又最不愿意看到的她,用全身的力氣奔跑著。 如果我現在加速,追得上她嗎? 比起這個一直莫名出現在心中揮之不去的疑問,另外引起我注意的是──今天不是修學旅行嗎? 還有這個方向……和我的方向一樣就表示…… 我躲在她看不到的死角后方,看著她減速,喘氣,說出那兩個足以摧毀我至今建造的高墻的字── 「轉學?!?/br> 她知道了嗎? 原來她已經知道了嗎? 機械門鈴的電子音樂聲穿過她的身體傳來,一次,兩次,然后三次。 我在這里啊,紫月! 心中的吶喊無法正常的從喉嚨發出震動,牙齒緊咬著像是血液快從牙齦中滲出,她那迫切等待著門的對面傳出一聲回應,又失望地垂下頭的動作讓我恨不得衝過去抱住她,讓那些亮麗的顏色再次回到身上,讓自己再一次被溫暖所包圍,讓自己再一次……被紫月拯救。 不行,不行再多傷害她了,都是為了她,只是為了她。 我沿著墻壁讓身體癱倒在角落,把所有的力氣用在不讓自己哭泣的聲響被彷彿離我只有一步之遙的紫月發現。上個星期對她的各種冷淡回流,化作萬分自責侵襲著身體的各處。 已經來不及了,所有的事情都是。 我拿起手機,我對紫月的冷漠全部一次浮現,靠著那發抖不已的雙手按下少少的幾個文字,最能夠代表著我的心意的那個句子。不像是戀愛故事那種形式上的話語,不是為了得到回應而說出口的話語。 僅僅代表著我唯一的情感。 「對不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