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決戰
天色轉陰,細雨開始猝不及防地飄了起來,彌七郎在細雨下持著長槍一步一步涉過及膝的河水。 「呈鋒失隊形!隼人正!由你的組打頭陣!」信長騎在最前頭,大聲下令。 「遵命!」佐佐組立刻加快腳步,從隊伍中脫穎而出,他的組呈十五人四列的隊形走在最前頭。佐佐組的后面是三個組排成一排跟在左后、正后及右后方,彌七郎的坂井組和其馀五個組走在第三排,九個組的隊形成為一個巨大的箭頭射向敵軍。 赤黑母衣眾待在最后方伺機而動。 信行軍越逼越近,但終究來不及趕到河岸,彌七郎和他的同袍毫無阻攔地渡過了河,雙方加快了步行速度。 「預備~~!打下去!」佐佐隼人正大聲喊起口令,槍落槍起便有一排人馬倒下,佐佐組每打一次便前進一步,讓后方的友軍補上位置。 很快地,佐佐組就在敵軍的陣線上殺開一道缺口,彌七郎所在的坂井組位于陣形第三排,只能在后面為前方的友軍加油吶喊。周遭戰友眼看先鋒越打越順手,士氣也越來越激昂。 信行軍最前排的部隊很快就土崩瓦解,拋下長槍四散逃開,彌七郎和戰友們立刻爆出一陣歡呼。 然而對方的第二陣補上了先鋒的位置,這隊人馬身上背的是雁金旗,正是柴田勝家的直屬部隊。 部隊自動開出一條路讓柴田勝家走了出來,他肩膀寬闊、身形高壯,全副武裝,彷彿一座高山,手持一把純鐵打造的狼牙棒扛在肩上,雙眼盯著領在部隊前頭的隼人正。 這個織田家的第一勇士脫下頭盔,說道:「退下吧,隼人,我不想殺你!別再站在信長那一邊了?!?/br> 「少胡言亂語,權六!倒是你,為什么要支持亂黨?老太爺指名的家督可不是信行!」隼人正回道。 「他殺了平手哥?。?!」柴田勝家吼了出來,臉上青筋暴露,「你忘了當年剛進來時,平手大哥是多么照顧我們的嗎?你說?。?!」 隼人正搖了搖頭,「權六,你還看不明白嗎?老太爺的眾多兒子們,只有這個年輕人才能帶給織田家未來,我站在他旁邊,看過他的努力還有掙扎!而且,權六…他不是沒有悔恨,他知道自己犯了錯啊,你給他一次機會??!」 「算了,多說無益…」柴田勝家把頭盔戴上,「隼人,不論結果如何,我都當你是朋友?!?/br> 「我也一樣…」隼人正說道:「我會保你家人平安?!?/br> 「我也是?!箟褲h點了點頭,然后喝道:「來人!給我殺?。。?!」 柴田家的部隊氣勢萬鈞地衝了上來! 「氣勢別被壓倒!長槍給我打下去??!」彌七郎聽見隼人正在前方大喝,佐佐組槍起槍落,很快就有一排柴田軍的士兵倒下。 柴田勝家耍起狼牙棒朝上一揮,立刻就揮斷好幾隻長槍,槍衾在他面前彷彿毫無作用。 他麾下的部隊氣勢也不輸給自己的主公,即便被長槍砍中身軀,也咬牙繼續對佐佐組的部隊繼續揮舞長槍。 好幾個柴田家的勇士發揮敢死隊的精神,閃過槍頭,蹲低身子從一排排平舉的長槍底下鑽了過來。 第二排的人耍起長槍朝下突刺,試著將鑽過來的柴田家武士抵擋在外,雖然的確刺死了不少人,但是更多人前仆后繼地鑽過來,根本抵擋不住。 那些柴田家武士一近身就爬出薙刀揮舞,將第一排的人一一砍倒。 佐佐組的槍陣逐漸瓦解,而柴田家的槍衾步步逼近,佐佐組根本抵擋不住,前排已經陷入混戰,遭到柴田家槍衾與持刀武士的雙重圍攻。 「別退后!信長殿下在看著我們!」佐佐隼人正拔出薙刀,砍倒一擁而上的柴田武士。 「其他組的馬回前進!支援佐佐組!」信長大聲下令,其他組的人便向前擠去,試著用長槍刺倒涌上來的敵軍。 「隼人?。。。?!」柴田勝家一聲大喝,欺近隼人正身前,一招狼牙棒橫揮,氣勢萬鈞。 隼人正閃開這一擊,反過來向柴田劈出一刀。 「哼!」柴田勝家側過身,讓刀劍砍在盔甲上,然后他反手一揮,這次狼牙棒扎扎實實地打在隼人正的側腹。 「噗喔……??!」隼人正一口鮮血吐了出來,然而他卻用手死抱住那根狼牙棒,然后一刀往盔甲縫隙刺去。 「??!」柴田勝家放下手中狼牙棒向后退去,肩膀卻還是被刺中,鮮血直流,他拔出腰間脇差。 隼人正朝他撲了過去,兩人扭打在一塊,然后一跤摔落在人群之間。 彌七郎眼睛直盯著兩人,想知道勝負,然而兩人就此消失在亂斗的人海里。 一切彷彿靜止不動,彌七郎死盯著兩人最后消失的地方,也不知過了多久。 一個披頭散發的人從人群中站了起來,他滿臉鮮血、狼狽不堪,而且肩膀寬闊、身形高壯。 柴田勝家將手上頭顱高舉過頂,大聲喊道。 「敵將佐佐隼人正政次,討取~~~~~~~~?。。。。?!」 彌七郎的腦袋彷彿「轟」地一聲,一片空白。 一個向后逃去的馬回意外地把彌七郎撞倒在地,將他拉回現實,發現周遭那些剛剛還與他一同奮戰的同袍,如今分崩離析、四散奔逃。 「該死??!快回來、回來?。。?!」坂井政尚不知在哪大聲咆嘯。 彌七郎左顧右盼,遍尋不著信長的身影,反倒看見土田彌平次架住一個敵軍擋在身前當作rou盾,揮舞薙刀驅趕著周遭六、七個敵兵。 彌七郎才踏出三、四步想過去幫忙,便看見彌平次的手腕被人抓住,一群人便一擁而上,一人一刀刺倒了他。 謝謝你,彌七。吉乃小姐的臉孔彷彿浮現在眼前,微笑的臉孔上卻透露著難以言喻的哀戚。 為什么我到現在才發覺吉乃小姐的眼神那么地悲傷呢? 回憶中的臉孔如云般逐漸離去,到了這個時刻,彌七郎才發現信長的身影,離他不過咫尺。 信長騎在馬上大聲叫喝,就像坂井政尚一樣徒勞無功地挽回士兵的士氣,試著讓逃離的人群回到戰場上。 彌七郎沒有多加猶豫,幾個箭步衝上前去,抓住坐騎的韁繩回頭就跑。 「你干什么???彌七??!給我住手??!」信長被彌七郎連人帶馬牽著往回跑,氣憤難當,不斷用著刀背拍打彌七郎。 彌七郎不理他,一心只想帶著信長逃離戰場,他涉水而過,眼看就要度過淺灘。 「去你的??!」信長一腳踢來,彌七郎猝不及防,立刻跌在水里,喝了好幾口水。 「彌七你干什么???」信長衝著他大罵。 彌七郎回過頭來,瞪了回去,「我??說什么廢話!我是想保住你的小命,帶著你逃跑?。?!」 「逃?」信長抓住彌七郎的胸盔把他拉近,鼻尖對著鼻尖,直視著彌七郎的眼神,「我問你,我能逃去哪里?」 「嗯……」彌七郎一時語塞,下意識便脫口而出,「當然是逃回家了!」 「家……」信長松開了抓著他的手,臉龐向后退開,皺著眉頭,露出苦澀的微笑,「如果你們都逃走了,那我還有什么家可以回?」 彌七郎愣了一愣,不知該如何回答,信長看了只是搖了搖頭,淡淡地苦笑,然后調轉馬頭,雙腿一夾,便離彌七郎越來越遠,再度衝回敵陣之中。 「我是織田彈正忠家的正統繼承人織田信長,有種殺我??!」信長咆嘯大吼,戰場上的每一個人都回頭看他。 「我是織田彈正忠家的正統繼承人織田信長,有種殺我??!」他騎馬濺起陣陣水花,衝過一個敵兵的身旁,那足輕揹著信行的揚羽蝶旗,信長連衝帶砍,一刀便斬下那足輕的頭顱。 「我是織田彈正忠家的正統繼承人織田信長,有種殺我??!」兩個敵兵衝上前來,信長左砍右揮,一人一刀讓他們跌進水里,血紅的顏色從他們身上暈染開來,在湍急的五條川上越拉越長。 「我是織田彈正忠家的正統繼承人織田信長,有種殺我??!」四、五個敵兵一起圍了上來,起先信長還能揮舞著刀劍逼退他們,然而這些人越圍越近。 一個人持槍往信長身上一戳,戳到了盔甲上,但是力道卻讓信長失衡。另一邊一個足輕伸出魔爪抓住信長的肩頭,轉眼就把信長拖下馬來。 彌七郎在一旁目睹著,然后… 他看見自己的雙手出現在視線里,朝那足輕越伸越近,直到自己硬生生架住那個足輕,扳開那雙抓著信長的手。 然后彌七郎拔出脇差,架住那足輕逼他把下巴抬高,刀子往喉頭一抹,整個動作一氣呵成,連自己都看不清楚是如何完成的。 周遭人似乎被嚇了一跳,退了開來,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彌七郎看著自己染滿鮮血的雙手,再看看信長,然后再看看自己的手。究竟自己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追上信長、跑來幫他解圍的,恐怕這一輩子都搞不清楚了。 兩人眼神交會,相視而笑,彌七郎伸出手,信長也伸手握住,然后彌七郎便把他扶了起來。 彌七郎和信長兩隻手彼此交握,然后放聲大笑,這輩子再也沒有比此時更快活的時刻了。 敵兵此時才如大夢初醒,大吼一聲便衝了上來。 突然一個足輕從半空中飛了過來,摔在那群敵兵身上,讓他們人央馬翻地跌到水里。 「搞什么鬼!找你們老半天了,差點害我把腿給跑斷!」小平太的聲音從背后傳來,說著便站到他們身旁,「看不出來你們是這種關係,以后去津島的時候你們就共用一間小房間就好了,然后讓阿紫陪我,省得糟蹋?!?/br> 更多敵軍朝三人撲了過來,阿狗突然從身旁竄出,一身赤紅盔甲,手上長槍連環刺出,中槍者無不跌入水中。 「別像女人一樣光顧著嚼舌根,整天照顧你們很累的??!」阿狗把長槍扛在肩上說道。 「去你的,明明就是你搶了我們的人頭?!剐砰L笑著和阿狗開起了玩笑。 「喂!有聚會還不找我,是不是故意排擠人?。??」勝三郎也趕了過來。 小平太突然回頭說道:「搞什么???新助!不要躲在旁邊不說話?!?/br> 毛利新助不知何時也來了。 「各位!」織田信長說道:「謝謝你們站在我身邊?!?/br> 「你剛剛已經說過了?!剐∑教虏鄣?。 「我知道,」信長平靜地微笑,「謝謝你們?!?/br> 眾人和信長相視一笑。 敵軍衝了上來,有揹著揚羽蝶旗的足輕,也有揹著雁金旗的柴田家武士,敵我雙方已經廝殺成一團,組成陣形不再具有意義。 「各位!我們殺??!」信長大聲喊道,彌七郎、小平太、阿狗、勝三郎、新助向前衝去。 阿狗揮舞長槍,行云流水,棍舞長蛇,中招者無不被槍頭奪去性命,無人能擋。 小平太手腳大開,拳拳擊中敵人面門,即便臉上帶著惣面也被打個粉碎。打到激動處甚至將敵人高舉過頂,毫不留情地拋擲出去。 信長與勝三郎聯手合作,彼此掩護,無往不利。 彌七郎左砍右揮,見一個殺一個,完全不想輸給自己的同伴。 不知何時,剛剛不見蹤影的戰友們,又重新回到戰場上了。 「喂!佐佐成政,你剛剛是不是逃了?。??」阿狗衝著一個黑盔黑甲的人影喊道。 「開什么玩笑?我大哥剛在我眼前被殺死,報仇都來不及了!」佐佐成政砍倒一個柴田家的武士后吼了回來。 「哈哈哈哈……嗚呃??!」阿狗的笑聲嘎然而止,變成一聲慘叫。 彌七郎轉頭望去,只見一隻箭矢插在阿狗的面門上,「阿狗?。。?!」彌七郎大聲喊道。 「呃啊啊……呃??!呃啊啊啊啊啊?。。。?!」阿狗的慘叫轉成怒吼,硬生生把臉上的箭矢拔掉,轉頭往眼前一位剛放開弓弦的足輕望去。 阿狗狂怒地朝他衝去,只見那人臉上原先得逞的欣喜立刻轉變為驚嚇的慘白,轉身逃沒幾步,立刻就被阿狗刺倒在河里。 「可惡!你們竟然讓我meimei做寡婦,我殺了你們??!」生駒家長也在戰場上,快刀連斬,無人能擋。 「你們丟不丟人???那些年輕人打起仗來都比你們這群老屁股兇猛多了!」河尻與兵衛帶著好幾個人來回衝殺,大聲咆嘯。 「河尻大人!」彌七郎喊道。 「年輕人!你們比當時在三河的時候長進多了,不過我們可不會輸你們的!」河尻與兵衛喊了回來,向彌七郎致意。 「殿下都在最前面殺敵了,你們這些人還想躲在后面嗎?。?!」坂井政尚嘴上大聲激勵士氣,手上長槍依然毫不留情地取下敵人性命,坂井組的人在他率領下奮勇殺敵。 山田岡定、野野村正成也不落人后。 「津上!可別以為只有你能在殿下面前出風頭??!」野野村朝彌七郎喊道。 信長軍人人以一檔十,越打越順手,佔有人數優勢的信行軍竟然節節敗退,一路退到河岸邊緣。 「喂!阿吉!」勝三郎伸手一指,信長轉頭望向他手指之處,彌七郎也跟著看了過去。 「一群毛頭,少得意了!」柴田勝家手持狼牙棒從人群中站了出來,在淺灘上蓄勢待發。 「這是戰爭,不要顧慮??!」信長一聲令下,阿狗一馬當先搶在前頭,手上長槍如電光火石般刺了過去。 柴田勝家閃過一槍、又閃一槍,手上狼牙棒高高舉起,就要揮下。 勝三郎奮不顧身地撲了過去,死抓著柴田勝家的手讓他狼牙棒施展不開,阿狗趁隙再刺一槍,但是柴田用另一隻手瞬間抓住了槍桿,左腳順勢踢出。 阿狗長槍脫手,人飛了出去。 「吼喔喔喔喔??!」小平太從背后抓住柴田,柴田勝家死命掙扎,扭動著身軀要把兩人甩飛出去。 小平太和勝三郎兩人雙腳離地,身子幾乎飛在半空中,但是雙手卻狠狠緊抓著,就是不讓勝家脫身。 織田信長衝了上去,雙拳不停灌在柴田勝家的面門上,然后柴田左手一拳也打在信長臉上,信長卻毫不退讓,吃了一拳便還以兩拳,不停毆打。 阿狗又跑了回來,彌七郎也加入戰局,五個人聯手壓制,終于讓柴田倒下,巨大的身軀倒在河里,水花四濺。 信長把勝家的頭壓到河里,看著氣泡咕嚕咕嚕地滾上來,絲毫不肯松手。 終于直到勝家不再掙扎,緊握的狼牙棒脫手,氣泡也不再吐出來,五個人才放手,把勝家的臉拉出河面。 「敵將柴田勝家,討?。。。。?!」信長大聲喊道。 信行的軍隊一聽到柴田勝家被殺的消息,瞬間便失去了勇氣,宛如斷線的風箏般開始一個個逃離戰場。 信長這邊的人氣勢如虹,衝上河岸繼續追趕著逃去的敵軍,將他們越逐越遠。 信長和他的玩伴們把勝家拖上河岸,胸口用力一壓,讓勝家吐出大口河水。 「噗呃!咳咳咳咳!」回過神來的柴田勝家用力地把水從胸里咳出來,他轉頭看著圍住他的五個人,還有周遭戰場上的狀況,「現在是什么情況?」 「你的軍隊通通跑光了,而你則還留著一口氣在?!剐砰L說道。 柴田再轉頭環顧了一下,此時周遭只剩下少數停下來圍觀的馬回眾和母衣眾,其他人都去追趕逃逸的敵軍了。 「為什么不殺了我?」柴田勝家問道。 「實話實說,我們五個人對你一個,根本勝之不武,」織田信長回答他,「我還希望有一天能跟你堂堂正正地分出勝負?!?/br> 「別以為放我一馬,我就會原諒你對平手大人做的事情?!辜幢惚粩耻妼訉影鼑?,柴田勝家依然也沒有表現出屈服的模樣。 「我知道,大家嘴上雖然不說,但是沒有人會原諒我做過這件事情?!剐砰L蹲了下來,平視著柴田的雙眼,「我只是…想找個敢責備我的人,作個懺悔?!?/br> 柴田勝家看著信長,不發一語。 「爺爺的事情,我真的很后悔……我很抱歉?!箍椞镄砰L說道。 柴田勝家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看著。 信長也沒有等柴田回答,他站了起來,留下柴田勝家坐在原地,獨自走了開來。 「仗還沒打完呢!所有人都來我這邊集合,佐久間的砦還是遭到圍攻,我們要去幫他解圍了?!剐砰L騎上馬,將所有人都聚攏起來。 信長策馬跑了起來,所有的人都跟在他后面,彌七郎也不例外,他們將柴田勝家拋在腦后,越走越遠。 信行的本陣就設在山腳下,遙遙望去,甚至看得見他本人坐在軍凳上,意氣風發,直到看見信長軍殺了過來,立刻便嚇得不知所措,臉色慘白。左右護衛擋在他身前,架起重重人墻。 林通具原本正在組織部隊,準備攻砦,回過頭來看見信長率軍進逼,同樣大驚失色,趕緊招回部隊回頭應戰。 信長一馬當先衝入敵陣,手起刀落便砍倒一人,彌七郎和他的同伴跟在后面,逢敵就砍,毫不留情! 「怎么會這樣???柴田呢?柴田死哪去了???」林通具遭逢巨變,大聲叫道。 「你下地獄去想吧!」信長看見林通具,策馬便往他衝去,揮出一刀。 林通具勉強閃過,跌在地上,像條狗一樣連滾帶爬鑽入人群之中。 「該死!你這孬種給我出來!」信長咆嘯道,但是他的對手沒有回應,周遭敵兵一擁而上,信長被六、七個足輕拉扯,跌下馬來。 彌七郎趕緊衝上去解圍,這才驅退敵軍。 彌七郎才剛伸手扶起信長,還沒來得及說些什么,便看見林通具的身影突然出現在眼前,一刀猛砍下來。他想都沒想,一把推開信長,右手本能地舉起來格擋,雙眼閉上,等待命運降臨。 冰冷的觸感一閃而過,彌七郎再次睜眼,護手已不知去向,只見自己手臂開了一條刀口,鮮血淋漓,深可見骨,刀嵌入肩膀里,只覺得劇痛難當。 林通具將刀猛力抽出,彌七郎劇烈地顫抖,痛到三魂七魄都被抽乾。 大地向他涌來,將彌七郎抱在懷里,意識逐漸離他遠去。 「彌七?。。。。。?!」他聽見信長大聲吼叫,心里卻在疑惑為什么越來越難聽清楚。 彌七郎側過頭,看向另一面,戰場變成一片花白,信長和林通具戰成一團。 織田信長快刀連砍,林通具面帶冷笑,舉刀格擋,似乎自忖游刃有馀。然而信長出刀越來越快,林通具不斷變招,一再格擋,卻越來越勉強,笑容從他嘴角消失,臉上表情越來越凝重,終于大汗淋漓,張嘴似是在大喊,然而彌七郎卻是一點聲音都聽不見。 「彌七?。?!」信長的聲音傳入他耳里,「看好了!這刀是為你砍的??!」 織田信長一刀橫劈,林通具早已跟不上信長的刀速,變招不及,門戶大開。 那一刀去勢威猛,乾凈俐落地切過林通具的皮膚、喉嚨、頸骨,斬斷最后一吋連接身首的肌膚。 林通具的頭飛了出去,不知所蹤,他的雙手無力地下垂,然后雙膝跪地,最后整座身軀傾倒在地上。 彌七郎用盡最后一點馀力環顧周遭,信行軍各個失魂落魄地狂逃而去,馬回眾和母衣眾有如猛虎出閘,所向披靡。 他的視線回到前方,信長抓著他的肩膀搖他,開口對他喊話,卻聽不到半點聲音。 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 本作品同步更新于粉絲團,如欲收到作品最新更新,可前往訂閱,網址如下: target=_blank class=linkten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