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三)

    1942四月

    秦淑媛帶著權偌清回娘家探望父母。

    權偌清指著秦淑媛桌上相框里的照片問：「mama，這是你么？」

    照片里那兩位十七八歲的少女笑得靦腆天真。

    秦淑媛看著以前青澀的模樣點頭，并指著照片笑著說：「這個是mama的好朋友，柳珊阿姨?！?/br>
    「阿姨也住上海么？」

    「阿姨的老家就隔著咱們家兩條街，mama以前時常過去拜訪?！?/br>
    「那咱們現在就過去拜訪?！箼噘记迮d致勃勃的拉著秦淑媛的手道。

    「柳珊阿姨人在北平，那間房子現在空著沒人住?！?/br>
    「mama你沒去怎么知道空著，興許阿姨回來了呢？」

    秦淑媛讓權偌清給推著拉著出了門去了。

    彩霞映天，夕陽西下。

    秦淑媛看著緊閉的大門，早料到如此，「清兒，咱們這回可真白跑了一趟?！?/br>
    權偌清使勁伸頸探了探里頭，「真的沒人么？」

    隔壁的大嬸正在外頭掃地，見兩人對著這棟套房東張西望，「你們是來找人的么？」

    「是的，請問柳家人有回來么？」

    「有，就那位小姐一個人回來?！?/br>
    「一個人？」

    「是呀，不過這兩年多了一個男人，應該是她的先生，在拉車的?！?/br>
    「拉車？」秦淑媛搖頭否認，「柳珊的先生不會是個車伕?！?/br>
    「這我就不曉得嘞，柳小姐很少提起自己的事，她先生每次也只會笑，不說話的?！?/br>
    除了這些，秦淑媛還從大嬸口中得知柳珊在百樂門當工作。

    「mama，我睏?！?/br>
    權偌清剛用完飯，就揉著眼睛說。

    秦淑媛拉著她走出餐館。

    「剛會兒還吵著要找阿姨?！骨厥珂屡呐呐畠旱念^頂笑道。

    「可是我睏?！箼噘记宕蚬?。

    「百樂門就在前面，走幾步路就到了?！?/br>
    「我想回家?！?/br>
    「真拿你沒辦法?！骨厥珂聼o奈，一把抱起權偌清。

    秦淑媛站在餐館外頭尋看馬路來去的三輪車，權偌清抱住秦淑媛的脖頸打起瞌睡。轉眼之間，冥冥中註定，秦淑媛見著了對街騎著三輪車過去的男人，視線離不開他的身影。

    秦淑媛退到門柱后觀望，她看著那輛三輪車?？吭诎贅烽T外頭，崔自安望著百樂門的門口，似乎在等什么人出來。秦淑媛的心開始惴惴不安，所有的猜想佔據了她的腦袋。直至她親眼見到柳珊走出百樂門，歡喜的迎向崔自安，所有的猜想不再只是猜想。

    她從沒想過自己會目睹這樣的場景。

    為什么他們能夠旁若無人的親暱說笑？

    為什么他們會在一塊兒？

    在見到柳珊拿出手巾替崔自安擦拭額角的汗水，秦淑媛再是受不住閉上眼。

    秦淑媛咬著牙，她轉身緩緩睜開雙眼，伸手拭去那顆不經意落下的淚珠。

    她悄悄的離去，腳步刻意加緊，避免讓孩子見到她久違的啞巴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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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權瑢生一直認定秦淑媛有事瞞著，自那日從上?；貋砗?，妻子面露苦悶，說什么也得問問才行。

    權瑢生夾了塊東坡rou放入秦淑媛的飯碗，「有什么事兒說出來，一塊解決?！?/br>
    秦淑媛搖頭，「沒事?！姑銖姷睦鸫浇?。

    「爸爸mama那邊可有困難？」權瑢生又問。

    「沒有，真的沒事?！骨厥珂麓鬼?，口里嚼著青菜。

    權瑢生欲再開口問清楚時卻被權偌清打斷。

    「爸爸，三字經我背到習禮儀了?！?/br>
    「沒唬弄？」

    「不說大話?！箼噘记遴僦彀?。

    「那背給爸爸聽?！?/br>
    權瑢生歡悅的摸了女兒的頭。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茍不教性乃遷教之道貴以?！?」

    秦淑媛聽著女兒的聲音盯著丈夫的笑容想著那日的情景。

    心里交織起萬般情緒，她默默地放下碗筷。

    倘若說出來，又有何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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