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布梅三娘 第4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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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乃兮 太后的歡喜化作賞賜, 想著孩子剛進沐王府,正是身份尷尬滿心無措之時。就如剛入宮的那些小姑娘,多沒個身邊人可以幫扶。她問了聲:“梅郡主可有許人家?” 皇帝說起這個, 直覺得好笑起來:“是江南周家。周家二子。年后成婚?!?/br> 周家很有名望, 尤以周元淮為首?;实蹖χ芗乙幌騺硎穷H有好感,更同情周家攤上了一個同樣有“名氣”的二兒子:“周家二子是個會玩的。不過年紀尚輕。成婚后過些年必然會長大些?!?/br> 他自個也有兒子女兒, 對周元淮很是共情?;首永镆灿袗弁骠[的。愛玩鬧的常常會說話,討他歡喜,給后宮增了喜。這種孩子既不會妨礙到太子繼承皇位,要是往后能處理點事且不惹麻煩, 又可以給個藩王位放出去做點事。 太后覺得周家二郎脾性不太適合。只是想到人到底是江南周家人, 不算太不合適。這婚事已經定下,沒有大過年拆人婚事的。她開口:“既然如此,春熙,給她列個禮單?!?/br> 一位宮女出列應下:“是?!?/br> 太后贈禮等同于給了梅郡主一份背景。往后誰都知道她背后有太后撐腰。至于這一份撐腰要如何利用, 用時是否有分寸,全然看人自己了。 她想著人多對名聲看重, 又尋思著多添一句:“既是手藝天下無雙,千金難求。送個天下第一扎染的牌子。筆墨請……” “江南文人墨客多,朝堂之上也多以南方官員為主?!被实壅f起這個, “朕想著不如讓翰林院的盧大人寫吧。往后有這個關系,南北兩地官員聊起周家和梅郡主也能聊一兩句?!?/br> “好,就讓盧大人寫?!碧簏c頭。 皇帝想著年前剛收到的信, 拿起茶喝了口, 似是隨意和太后說著:“江南沐煜行給朕年前送了一封信。他說他母親在云南住了那么多年, 如今年歲大了, 夏日畏熱冬日畏寒, 天天念著想回云南。朕想著孝心可鑒,年后打算允了?!比缃胥甯〉氖巧先毋逋踔鱼屐闲?,算是沐王府送到江南的質子。也就是說現在的沐王府,該送個新質子過來替換沐煜行才是。 她體貼著孩子,調侃著:“孝順體貼,允了就允了。行了,繼續下棋吧。整日想那些事總心累,不如下棋和本宮吵吵?!?/br> 宮中最貴重兩人再次下臭棋,春熙悄然退下去籌備禮單。身為太后身邊人,她處事一向來細心,既問清楚了婚事大致會排在什么日子,又按照梅郡主的身份定下了禮,再請人去盧大人那里傳話,并將筆墨需要的料都讓人一并送過去。 宮中事務繁多,皇帝和太后吩咐的事自是重中之重。 禮單確認好后給太后過目,當牌子訂好,皇帝又親自在其中加了一道手諭?;蕦m很快安排好車隊快馬加鞭送往云南。路上眾人半點不敢歇,生怕慢一步礙著婚事。 沐王府。 被緊閉的沐子芝,終于戀戀不舍過了緊閉日。她在小院里吃好喝好,還有周子澹隔三差五翻墻進來投喂,日子過得非常囂張。梯子是不用了,但門口兩個看守已經直接倒戈在周子澹的賄賂下,成為幫兇。 說是緊閉,實際上只是裝個樣子。 俞寧一回來,周子澹又不知怎么和人勾搭上,轉頭稱兄道弟起來。拿壺酒到她小院直夸著俞寧的酒品:“你們府上那個俞寧真的很懂酒。這給我推的這酒啊格外好喝??诟歇毺?,主要是價也不貴。我讓周采直接和人商量著送去江南賣?!?/br> 夸完酒還夸人:“他知道除夕宴蘭郡主幫了大忙之后,幾乎是黏在了蘭郡主周邊。要我說,為人夫的就該這樣。不能得了便宜還賣乖?!?/br> 沐子芝想了想周子澹整天往自己這邊跑的行為,瞬間明白周子澹的想法。他竟是覺得他賺了她便宜,所以這才整天黏在她身邊。 到底是誰賺誰便宜? 沐子芝深覺得好似是自己做得還不夠多。她轉頭又給周子澹用三套纈扎染了一套發帶,用銀絲勾了邊。男子常束發,江南男子又喜歡穿顏色鮮亮的。她幾乎是各種顏色都搭配著染了一條。 剛送完,第二天周子澹就送了她一條手鏈。 她出門讓阿翔幫忙打了幾支男式發髻。她專程畫了一些江南山巒或是花鳥的圖,鏤空設計讓阿翔做。阿翔總能復刻出來。她前腳剛送給周子澹,周子澹后腳又不知道從哪里淘來了幾件頭飾,歡天喜地冒出來直接插她腦袋上。鑲金帶玉,造價不菲。 沐子芝往小院里椅子上一趟,當場放棄。她望著空中云緩慢飄走著:“我是送禮送不過他了?!?/br> 白云和潭夢習以為常,以前還會覺得這種和外男聯系太多不太合適,到如今半點沒覺得哪里不好。在她們眼里,梅郡主和周家二公子真是差拜堂成親。 白云這些天穿得粉嫩。她臉上滿是笑:“郡主,既然這樣,試試婚服吧?!?/br> 沐子芝起身去換衣服。換衣服之后,上妝試發型。再是插上那些個身為郡主才該配上的頭冠以及各種釵。她自個都搞不明白這個和那個的區別,只知道眼內看著全是華貴。 與此同時,沐王爺的案頭上,從京城快馬加鞭送來的東西,其中皇帝手諭先一步送到了他這里。他閉上眼,深深感受到當年父親以及兄長的不易。 為人臣子,為了讓帝王心安,要將自己的心頭rou遠遠送去江南。要是送的質子極其隨意,不能讓帝王心安。要是送的是王妃親子,那王位繼承必然會轉給他人。 世子里大世子無能歹毒,另兩個世子尚且年幼。 沐王爺開口問客卿:“你說,我該送誰去替代沐煜行?” 客卿繆悠然很聰明。這種事不能隨便說,說了很容易得罪人。這問題就和皇帝問大臣,你們覺得誰適合當太子。那真說出誰的名字,就代表了偏向性,更代表了大臣對后繼之人有關注,更說得嚴重點,好似已經覺得皇帝活著沒活著無所謂了。 但他到底是沐王爺心腹,便耐心與人分析:“王爺,這不是該送誰去。而是陛下希望您送誰去。沐王府在云南多年,早年有藩王輪番前來,現在有流官與鎮守太監。陛下常年和王爺見不著面,總會有一些不放心在內。唯有令人心安,沐王府才能得以重現當年地位?!?/br> 沐王爺聽到這話,再想后院的糟心事:“……沐煜行不日就會回來。府上世子大多年幼,正是無法離開爹娘的時候。送個能明理的回去?!?/br> 繆悠然:“王爺明智?!彼軡M意。大世子從現下來看,是能對自家親人下殺心的性子??忠院髮σ庖姴煌目颓洳粫鯓?。送走最好。 前面的消息和決定,自是會讓大世子知道。 世子院中沒多久,下人們送出來成套雜碎的瓷瓶、撕碎的畫作和書籍,甚至還有受傷被帶出來顫顫發抖的仆從。府上的其他仆從不敢靠近世子院半步。 沐王妃當然也知了消息。她坐在屋中鏡子前,看著鏡子里雍容華貴的自己,將一根銳利的簪子插到頭發中,小心擺正。她微啟紅唇:“人活著,地位是高是低,都日子荒唐?!?/br> 低的人,為了謀生而竭盡全力。高的人,為了活著也要竭盡全力。她自詡為沐王府上下盡心竭力那么多年,有功勞有苦勞,卻沒想自己養了那么多年的兒子,說要被送去江南就被送去江南。 她不甘心,不能同意。沐王府不會讓她跟著去江南,這代表著她可能此生都無法再見到自己親生兒子。哪怕他有不足,可他也是自己的親生骨rou。他一直一直,都渴望著成為沐王府的下一任王爺,為此努力學習著如何統領將士,學著治理民生。 沐王妃站起身,打開了一個木盒。木盒中放著一枚香囊。她將香囊取出,佩戴在自己腰間。腰間香囊與尋常香囊看上去沒有任何差異。 她走出房門,帶著侍女一道前往沐王爺的房。如果沐王爺死了,沐王府辦喪,世子繼位,必不能夠前往江南,為質必為府上幼子,多年后才會由她孫子為質。即便她兒子沒能贏。隨后為王的便是剛要回來的沐煜行。那么為質的,就得是沐煜行的兒子。 帝王命令不可違,只能改變別的事。不論如何,她不能讓自己兒子成為被放棄的那個。 第64章 文/乃兮 婚時將至, 周子澹拿著一把刻刀正在自己屋門口對著極好的光,低頭雕木偶。 他穿著一身正紅色婚服,看上去精神氣十足。沒有官身, 他身上佩戴的東西沒有多少規制講究, 只是作為郡馬,該有的都得有。他全神貫注雕刻的木偶, 暫看不清模樣,不過好在體型圓潤,可以看得出喜慶。 木偶旁已有一個刻完上了色的。娃娃佩戴著紅花,喜氣洋洋臉頰飛紅。隱隱約約有著梅郡主的樣。由此可猜, 他正在雕刻的該是他自己。 周子淙走過來打算叫人時, 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外面鞭炮聲道喜聲不絕,下人穿梭在人群里都是眉開眼笑招待著人。暖呼的茶水與喜蛋糖水一碗接著一碗傳遞出去。作為郎君,周子澹本該在招待客人。卻沒想負責招待的事全交給了他和爹娘。 很周子澹。沒辜負他一向來在外的名聲。 周子淙站定在周子澹身邊開口:“沐煜行今日晚些時候到。云大人吉時動身。龔大人已經落了座。你再不出去,怕是要錯過接人?!?/br> 周子澹聽到話愁苦皺眉:“早知道昨晚就不睡了。還沒刻完呢。想今晚放在婚房里的?!?/br> 周子淙不由笑了聲。他說了一串名字, 到了周子澹耳里竟是一個名字都沒被他放心上。好似籌劃一切的不是他一般。沐王府這幾天的動靜可不算小,如今沐家軍封鎖了沐王府, 是幾乎一個人都出不來,一個人也進不去。 他提醒:“快去。有馬車。你可以坐著馬車去,騎馬回來?!?/br> 周子澹把木偶往懷里一塞, 連著刻刀一起塞進袖口。他算了算時辰:“去的路上刻完,等回來上色。我可真太忙了。這婚一輩子難怪只結一次。多來兩次煩都煩死?!?/br> 他笑嘻嘻起身:“走咯,接子芝來周家?!?/br> 人起身走到馬車邊上, 他朝著馬車邊上兩個跟著走的人拱了拱手:“大哥二哥, 今日辛苦?!闭f罷, 他才坐上了馬車, 一副渾然不覺得自己坐新娘坐轎有哪里不對。 他掀開簾子看向周宅。周宅喜慶是喜慶, 卻也被無數的將士團團圍住。幾乎每隔一段就能看到一位穿著鐵甲頭戴盔的將士。他招了招手,將一個仆從喊來:“讓人給每位值守的將士送一盒喜糖,放人腳邊。不要礙著人值守?!?/br> 簾子放下,周圍人滿臉笑容,也一個都沒提出哪里有不對。這可是周家二郎,干出什么事情來都很可能!可不能因為多說了一句兩句,導致郎君一時想不通跑了。 沐王府里,沐子芝頭上不知道塞了多少斤重的東西,壓得她感覺稍動一下就能整個脖子歪過去。她身上一股脂粉香氣,讓習慣了草藥染漿香氣的她很是不舒服。 她身側,蘭郡主生母小心翼翼替人裝扮好,細心問一旁的趙姑姑:“姑姑,可是這樣就行了?” 姑姑上前細看,再三確認后微頷首:“是?!?/br> 本該是沐王府負責的事,現下連沐王妃的影子都沒有。整個沐王府里幾乎每個小院門口都有將士嚴防死守,表情肅殺。這些肅殺的將士和窗上的喜慶紅色“囍”字截然違和,卻沒人敢提出不對。 門口俞寧進門拱手:“梅郡主,時辰到,該準備啟程。接親隊已在沐王府外?!?/br> 沐子芝蓋上蓋頭從位置上站起身來:“走吧?!?/br> 她現下只能低頭看到自己的腳,往前走全然需要別人攙扶著??邕^門框,跨過臺階,跨出小院??床灰娡饷娴囊磺?,讓她腦子里不住想著這幾天的事。 沐王府突然戒嚴,與原先看守她院子的仆從不同,一大群出入戰場的將士將門口都把持住。她出不去沐王府,周子澹這回也真進不來了。 接下去每個到她院子里的人都會被搜身一遍才放行。至于出去,幾乎完全出不去。白云和潭夢都無法借各種理由往外跑。 她當時第一反應是:沐王府是出事了。 然而剛開始不論誰進入到她這里,都沒有辦法告訴她沐王府到底出了什么事。直到俞寧帶趙姑姑等人過來了一趟,簡單說了一聲:“沐王爺遭行刺,身體抱恙。府上要在每位院子里查有無行刺者的東西?!?/br> 沐子芝微愣神。這種行刺的事,她在梅家聽都沒聽說過。到沐王府短短這么點日子,她是真能見到普通人聞所未聞的事。 她任由白云和潭夢帶人進屋子檢查,詢問俞寧:“是誰派來的刺客?王爺要不要緊?” 俞寧雖身為受命將領,但并不能進郡主屋內查東西。他近來和蘭郡主以及周子澹關系不同,便低聲稍透了點:“在查。王爺中毒已無大礙。王妃受傷更重,正請大夫療傷?!?/br> 沐子芝不由想,沐王爺這婚事結的確實不錯。王妃對他竟是可以豁出性命去救他??上Я怂?。明明她娘先來的。她微嘆息。 俞寧頓了半響,在人出來之前低聲快速交代:“王妃身佩香囊中有毒。勿外傳?!?/br> 沐子芝:“……”她收回她剛才的念頭。這沐王府是一刻都待不下去。王妃香囊里有毒,這事就不能細想。細想就是之前的王爺中毒死的。再細想會不會有人借王妃的手毒殺王爺。 她在這一刻甚至在想,她小院里不會有什么可能有毒的東西吧?她會不會哪一天被莫須有的罪名殺死。 進房間的趙姑姑等人過了一會兒出來。趙姑姑身邊的那位女子行禮:“已檢完。房中物件無礙,院中染缸中為板藍根等,并無毒性?!?/br> 俞寧拱手:“打擾。下屬還要去別處?!?/br> 說罷帶人離開。 接著便是一日接一日的牢籠日。大門不能出,吃飯全然靠人送過來。要不是她還能做些扎染,早掀了門口值守的人。 真踏出了沐王府,踏上了接親馬車。沐子芝才將思索回憶的念頭抽回。她聽著身邊周子澹輕快的聲音,恍惚想著。她真從沐王府里出來了。 周子澹將人送進了馬車,從懷里取出了三娘的小木偶往三娘懷里一塞:“先拿著玩。我要騎馬回去。你嫁妝也太多了點,還得派那么多兵?!?/br> 多么?沐子芝想探頭看看外面,又想起蓋頭不能掀開,于是安分坐在那兒,低頭看手里被塞的小木偶。小東西瞧著極為討人喜,黑頭發大眼睛,戴著大紅花。穿著的衣服是她喜歡以前為三娘時愛穿的那種上下布裝,而非梅郡主的奢華穿戴。 她感受到車行進路上,和車外周子澹聊天:“今天人多么?” “多啊。到處都是人。我這輩子第一次見那么多主動攀親攀友的。都是消息靈通?!敝茏渝Uf著周家的情況,“我哥都想一分為十。我爹我娘人影都見不著,直接埋在人堆里了?!?/br> 聽著好似“……那你在干什么?”沐子芝手上把玩著小木偶,“你不會在刻木偶吧?” 周子澹被說中,大義凜然:“怎么了?我一心一意為你。你比那些人重要多了。當然,大哥二哥,我不是說你們重要。只是相對起來三娘最重要?!?/br> 沐子芝:“……大哥二哥?” 她猛然意識到周子澹說的是誰,直接伸手掀開了簾子,想下一步掀開蓋頭。 馬車外梅大哥頓時震驚了,忙喊著:“快進去。你怎么都要嫁人了還這么沉不住氣。別掀蓋頭,這是你能掀的么!” 梅二哥更是當場笑出聲,又很快在旁人的側面下收斂聲音:“有人看著呢。我們過來蹭個飯。阿奶和爹娘都被安排了位置,已經在周家了?!?/br> 沐子芝唇角微顫,微攥緊了手里的小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