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布梅三娘 第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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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澹走出門,高興在門口和梅三娘道別:“三娘我走了啊。明天晚上我早點用飯,用完就來?!?/br> 梅三娘敷衍了事揮了揮手,徑直朝家里走。一走驚起兩個兄弟慌亂訕笑逃回房。 梅三娘才走到自家住的這塊地方,看見大哥二哥狂逃:“……”兩人到底看了多久?大晚上沒事干么? 她回頭望,見周子澹提著燈籠關上門離開。梅家染布坊負責留守的幫工給插上了門。確認門關好后趕緊搓著手回過來關梅家染坊和住處之間的門。 周家住的宅子并不在周城。來往一趟有一些距離。周二郎一個公子哥外出沒有帶任何書童或者下仆,似乎周家人都沒有找人跟著伺候的習慣。 “三娘。還有什么事情?”負責關門的人見梅三娘站在原地不動,妥帖問了一聲。 梅三娘長嘆一口氣:“沒有?!卑滋焱砩隙家?,希望不會再增添上別的事。 門就此關上。 此時走出梅家染布坊的周子澹一手提著燈籠,一手拿著兩塊微濕的手帕,腳步輕快。周城夜間并沒有什么人。 這兒的人似乎晚上并不太愛在外消遣。江南夜禁從一更三點起,來往有人巡夜。對于周城而言,巡夜的人沒瞧見,打更的鼓也不知道有沒有人敲,眾人約定俗成一般不再出門。 他輕吹了聲口哨,臉上掛著一絲嬉笑。頭上一點細碎的頭發微卷,如同他性子一樣頑劣愛鬧。他回過頭再望向梅家染布坊。 梅家染布坊門口沒有掛燈籠,內里明明很多染缸,聞起來味道卻和江南染坊不同。這兩天在家里在龔大人府上吃的東西,口味也和江南相差甚遠。每時每刻每一處細節都在提醒他,現下已不在江南,而是在異鄉異地。 周子澹:“梅三娘?!?/br> 他輕念著三娘稱呼,很快轉回了頭繼續往家方向走。 到了家,進了門,周子澹聽到他娘絮絮叨叨念著:“宅子原先的人家不住了,讓我們買了下來。東西是齊全啊,可到處都要收拾。你們房間是打理好了能睡下了,這廳堂里院子里全要打理。你們三個人倒好,什么事情不用做,一到這邊又是去找這家喝茶,又是去找那家逛市集。晚上叫人燒了水一洗,床上一趟,哎!” 周元淮的夫人祝氏見小兒子回來,怒瞪一眼:“你爹你哥今天總算留在家里幫我,你又出去鬼混一天?!?/br> 堂堂大儒周元淮此刻一句話都不敢吭聲,慢悠悠將自己成箱的書搬去書房。他連同情的眼神都不給自己兒子,畢竟二兒子先棄他和大兒子不顧,今早直接溜了。 周子淙將衣服袖口全部束著,一臉無奈,對二弟露出愛莫能助的表情。 周子澹把燈往邊上一遞,上前立刻討好:“娘,我今天出門學藝,可專程為你學做了手帕!” 祝氏冷哼一聲:“什么手帕?” 周子澹展開手里的手帕:“看!這兒周城染布厲害。我專程找了他們中最厲害的教我扎染。晚上做好了還沒晾干就拿了回來。這我做的,怎么樣?” 他把自己做的遞給祝氏。 祝氏被哄得有點高興,本來想嗔怪一下周子澹就放過人,誰想一細看,手帕還沒看清,先看清周子澹的手和袖口:“你怎么手都藍了?衣服袖口也藍了?” 這下簡直是戳中祝氏的話口。她又陷入新絮絮叨叨的埋怨:“我說你啊。你不幫忙做事就算了,還能出去惹事。你是家里養的野狗,出去滾一身泥巴回來?手能洗干凈么?少去染坊這種地方,對身體不好。衣服又要洗。能洗干凈么?洗不干凈浪費一套衣服?!?/br> 周子澹把手帕攤開:“為了讓娘喜歡呀。手帕不好看么?不過是染上了手和衣服,多洗洗就是。娘不喜歡手帕么?聽說這里染漿和江南不同,用了少病少災。我希望爹娘長命百歲?!?/br> 論會說話,周子澹說第二,周家無人敢說第一。 祝氏聽了忍俊不禁,點了點周子澹:“你啊。去換衣服。這身衣服我給你洗洗看?!?/br> 周子澹順從往屋里走,朝著他哥他爹落井下石:“你們忙啊。我先洗漱換衣服?!?/br> 周元淮、周子淙:“……” 周元淮是書香門第大家公子,早年和大字不識的祝氏在別人眼里看來,全然不相配。當初一場婚事震撼江南,另無數媒婆驚愕,讓無數姑娘在閨房中痛哭。過了幾年才得到不少人理解。 和周元淮走得近的諸如龔大人之類,因知情則是從頭到尾都支持周元淮。周元淮年少得志,喜歡游歷各地。文人嘛總喜歡跋山涉水寫點文章抒發情感。 一個不小心,胳膊腿摔斷了,很正常。 周元淮從山上摔下,摔斷腿,直接痛昏迷,落到了一個小村子里。他運氣好,被祝氏拉回家養了。祝氏大字不識,卻愛聽說書人講故事,不知道怎么想的,總覺得周元淮可能有什么“殺身之禍”,所以別人過來找人,她都說自己那兒沒人,找大夫都偷偷摸摸的。 周元淮“失蹤”一天,醒來發現被好好照料,知道前因后果后哭笑不得。一個滿腦子四書五經家國天下,一個滿腦子生活瑣碎,卻意外互相包容。一來二去,一個向另一個學如何過日子,另一個向一個學識字念書,兩人莫名看對眼。 祝氏被帶到周家時,半點沒被唬到,不僅沒唬到,一上門就愛絮叨,為人做事極其上心,在公婆伺候上根本不講究身段,全親自上手。 龔大人知曉細節,對此只說:“娶妻是求一人,愛人,愛己,愛父母。都齊全了,別的管他做什么?!?/br> 果然沒過幾年,祝氏持家有方幾乎成了周圈都清楚的事。 周家二郎的風流是向他爹學的,妥帖則全學的他娘,說話討人喜則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周子澹將梅三娘做的手帕帶進洗浴間,掛在竿上。他浸在溫水里,笑盈盈看著手帕:“有趣?!?/br> 第12章 文/乃兮 梅三娘白天出門做畫,晚上回來教周子澹。 日子每天與染布相伴,過得似乎與往日沒多少差別。 過了近十天,百獸賀歲圖已基本成型,距離梅三娘成年的日子也越來越近。她月底二十五日成年,二十六日正好過成人禮。 三娘忙的早忘了自己生辰和成年禮的事,坐在椅子上摸著布上的線,只想著入染缸之后會是什么樣式。 她沒有選擇找個染缸直接將布放下去,而是讓阿花裝了染漿過來。她先用冷水浸泡過整塊白布,隨后將部分浸染在木桶里過了極快的一遍,取出擰干后一點點用毛刷刷。 之前市集上要來的顏色,這會兒已經被她用在了染布上。段瑤玉在邊上拿著木棍,將另一個木桶里攪拌著厚重的橙紅色染漿和綠色染漿。 染漿顏色在布上暈染開,全然不管什么邊界。這一幕看得段瑤玉內心七上八下很是慌亂。不知道會染出怎么樣的效果。 到了午間,梅三娘沒有將布展開。她將布上浮色再放到清水里洗凈,放在光下照著。段瑤玉總覺得到了梅三娘這步,已不再是在染布,而仿佛是在作畫。 午后月娘不染布,提早回去。 段瑤玉捧著個飯碗對著晾曬的布,毫無大小姐風范邊吃邊觀察。她揣測著這邊的動物該是畫上的什么,又揣測著那邊的顏色會是畫上的什么。她揣測半響,扒完了飯,嘿笑著:“我這下子一定能在讓我爹高看我。讓他知道我才不是動不動就鬧脾氣,正經的事什么都干不了?!?/br> “嘭嘭——” 宅子門口響起劇烈敲門聲。 阿花剛吃完飯,聽到聲音響動困惑看向正門。他們宅子正門這些天通常都是她或者她帶著段瑤玉在走。進出后就關上。 段瑤玉跟著一起看向門口。她心情雀躍小跑到門口,一把拉開門:“誰呀?”結果視線和外面的人對上,笑容頓時消散,垮下了臉,“……你們怎么知道我在這里?” 屋外站著一個穿戴齊整的中年人,中年人身后還跟著兩個年輕小伙。 中年人朝著段瑤玉微欠身:“小姐,你已經在朋友家玩了十二天。老爺忙完事,讓我們請你回家。我們周城二十六日要辦成年禮,是整個周城的大日子?!彼匦缕鹕?,對段瑤玉客氣卻沒有多少對主子的敬重,帶著輕蔑掃視了一眼郊外樸素無華的宅子,“阿花小姐平日不過做些村里收布賣布的小生意,宅子里沒有下人。平日必然沒有辦法像府上那么照料小姐?!?/br> 段瑤玉這些天確實碰上很多不方便的事。洗澡燒水很多瑣事要自己做,但沒人管她!回到段家,必然會被管著…… 她臉上不樂意:“憑什么說讓我回去就回去?!?/br> 管事微微側身,讓身邊兩個年輕小伙上前:“小姐,老爺讓我們務必帶你回去。不要讓我難做?!?/br> 兩個小伙上前,看著要將人綁也綁回去。 段瑤玉趕忙往后退了一步。她回頭看屋里,想到屋里只有阿花一個人,也斗不過門口三個男人,轉回腦袋一臉不高興:“行了行了。我回去行了吧。你們總要讓我去收了我的東西?!?/br> 阿花聽到響動走出來聽到話,上前向段瑤玉說著:“段小姐,我幫你收拾吧?!彼苁滦α诵?,算是招呼,“段小姐住的這些天買了不少東西。好在收拾起來快,三位在門口等等?” 管事微點頭。 阿花帶著段瑤玉去收拾東西。段瑤玉趁著在屋里收拾東西,忙細聲問阿花:“布還沒染好,真的沒事嗎?月娘可以回頭直接把布送到段府么?” 阿花早料到段瑤玉會被接走。她笑著說:“自然。段小姐放千萬個心。你不是都說過了,要是我們騙你,你就讓人來宅子找我們算賬,讓我們用宅子抵了你的錢?!?/br> 段瑤玉這些日子和阿花相處好,被調侃得不好意思,收東西的動作都快了些。 很快兩人將物件打包,阿花送段瑤玉到門口。 段瑤玉多看了一眼晾曬的布。顯然管事和兩個跟著來的小伙并沒有對那一團看不出模樣的布有任何的表示。她心中隱隱期待著,期待著成品能夠驚艷四方。 這可是月娘的成品!他們現在看不起她,到時候她一定能讓他們所有人驚掉下巴! 阿花送走段瑤玉,關門前臉上尚且帶著笑,關上門后笑容減淡。 她很快收拾了桌子,快步出門往王家染布坊走去。 王家染布坊規格最小,王家娘子卻是周城手藝最好的人。她自小染布,和梅三娘一樣早早有名。所以別家年紀大了,稱呼都自然而然成了阿婆,到王家娘子如今六十了,照樣稱呼娘子。她染的布數量比李家更少。李家祖母一年出兩到三塊布,王家這位一年能出兩塊算多,常常兩年都做不了一幅。 阿花見著王家染布坊的熟人阿叔,笑盈盈招呼著:“阿叔,最近染布坊忙么?王家娘子在干什么呢?” 阿叔聽到這話,腳步停下:“阿花啊。王家娘子這些日子在忙哦?!?/br> 他說了聲:“聽說是段家要她染一個喜慶的樣式。她打算染一幅漂亮的。這些天都在用針呢?!?/br> 聽到這里,阿花想也知道段家必然也接了活。 段府讓段瑤玉回去,肯定也有這方面的原因。 阿叔看了下四周,見大伙兒都在忙沒怎么關注他這里,低聲和阿花抱怨:“王家娘子身子不好呢,段琨亮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非要找她。明明梅家三娘也做的不錯啊。不就是當初在賭坊被梅三娘打了,記了那么多年的仇。賭場沒見他少去了?!?/br> 段琨亮是段家家主弟弟的獨生子。愛賭錢,是賭坊???。 阿花低聲問:“有說了要什么時候交給段家么?” 阿叔搖頭:“我不知道?!?/br> 阿花幫著埋怨了幾聲:“王家不差錢,怎么非要王家娘子接這個活?這年紀了也不讓老一輩家里養老。王家幾個年輕的都不好好做事么?” 阿叔附和說著:“是這么說?!?/br> 兩人再聊了兩句,阿花才從王家離開,又去李家染布坊打探了一下消息。李家染布坊倒沒接段家生意。不知道是沒有傳出來,還是聽說王家接了,所以故意沒打算接。 她折回梅家染布坊,并沒有徑直去找梅三娘,而是和之前問王家李家一樣問了一下梅家有沒有接段家的活。得到沒有的消息后意味深長留了話:“哎,段家段琨亮找了王家娘子染布。王家娘子身子明明不好,我以為段家會找三娘的。覺得奇怪所以來問問?!?/br> 梅家染布坊的幫工撓了撓頭,看阿花走遠后嘀咕:“確實奇怪。就因為以前三娘打了段琨亮?那前幾天三娘還差點打了段琰齊呢。兩個大男人,心眼怎么比針還???” 這幫工想不通,回到染坊忙趕去把事情告訴梅家人。這會兒梅家兩個兄弟和梅三娘都在。三人正坐成一圈,喝著茶說著事。 梅旭華一邊給三娘倒茶,一邊好笑:“你整天往外面跑,怎么把自己成年禮的事情都忘了。要不是正好中午回來,我都不知道去哪里抓你?!?/br> 梅崇風捧著自己那杯茶:“阿娘去村里幫忙了。你的衣服放在屋里,等下一定要記得試一試。要是不合身還能改。再晚可來不及了?!?/br> 梅三娘呼著熱茶,想起來:“我連給我起新名字的事都忘了,哪里還記得成年禮?不然我叫梅梅好了,兩個字聽著也行?!?/br> 兩兄弟跟著瞎起名。梅旭華提議:“不如叫梅花!” 梅崇風反駁:“那不行,叫花的太多了。什么金花菊花銀花春花村里一圈。就和男人叫大鵬一樣,誰都能叫大鵬!叫冷僻一些,叫梅藜馨。這個字這么寫?!?/br> 說著在桌上沾茶水寫了兩個復雜到完全團成一團的字。 梅三娘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還不如叫梅梅!” 三個人頓時為了名字吵成一團。 梅三娘打死也不想要叫梅花或者寫一遍都煩死人的名字。她氣到一拍桌從坐著變成站到椅子上,以高度增加自身氣勢,叉著腰就差把腳踩桌上了。